李氏頭一次過年不用伺候婆婆,自然輕鬆,加之大女兒要嫁去霍府做正房奶奶,更是喜上加喜,忍不住喜氣盈腮。只是扭頭看到素月,又不免嘆氣,二女兒的命是差了一點兒。
只不過白家門第高貴,白逸之人才出衆,也不算太辱沒了。
李氏儘量往好的方面去想。
安慰自己,有了大女兒這個霍家大奶奶,再有二女兒在白家立足,將來三女兒肯定會找到好親事的。若是生了兒子,有前頭這麼幾位姐姐和厲害姐夫幫襯,也肯定不同尋常。沒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吃婆婆的苦,將來老了,卻是一個有後福的。
不過低頭看看肚子,哎……,得早點懷孕才行啊。
“來,大家共飲此杯。”林世昭舉杯慶賀新年。
林映月、素月,李氏,以及柔姨娘,還有外面珠兒、粉蝶的體面下人們,都紛紛舉起了酒杯,一起祝賀新年新氣象。
噼裡啪啦,爆竹聲聲辭舊歲。
林映月拿了煙花出門去放,惹得小丫頭們爭相圍着看,大家歡聲笑語,好生熱鬧。正在一片嘻嘻哈哈,屋裡面,李氏忽然“哇”的一聲,吐了。
衆人都嚇了一跳。
小丫頭們迅速安靜下來,各歸各位。
林映月瞧着,卻是眼睛一亮,“娘,你這個月小日子遲了沒?啊……,遲了?那趕緊找大夫來診脈啊。”轉身喝斥丫頭,“快去請大夫!”
丫頭爲難道:“今兒是年三十,大夫怕不是不肯出診的。”
李氏有點害羞,“那就算了,再說也不一定就是呢。”
林映月卻不甘心,“多花點銀子,總有人來的。”轉頭看向林世昭,“爹,診脈費不了大夫多少時間的,耽誤不了守歲。不如打賞大夫一個大大的紅封,若是孃親診出喜脈來,也是一個好兆頭啊。”
林世昭是個生意人,平日性子錙銖必較,但是膝下無子一直是他的心病。若是能夠給嫡妻斷出喜脈,那林家就後繼有人了啊。
再說了,大女兒是未來的霍家大奶奶,她的話得聽。
因而當即笑道:“映月說的很是。”吩咐丫頭,“去請大夫過來,出診給二兩銀子,若是確認太太有了喜脈,賞十兩。”
“哎,這就去。”丫頭趕緊去傳話派人。
李氏從未被丈夫如此盛寵對待,又是當着柔姨娘的面,自覺很是光輝。只不過,有一點點擔心,遲疑道:“萬一,不是喜脈呢?”
林映月回道:“若不是,便只當是給娘請平安脈了。”
她急啊,她過了年就要去霍家了。
十分盼望在走之前,李氏的肚子能夠有喜訊,免得她不在,柔姨娘又把父親的魂兒給勾走了。父親最近不寵幸柔姨娘,不是忘了柔姨娘,更不是愛上了孃親,而是估計她這個未來的霍家大奶奶,給幾分面子罷了。
所以,她迫切需要這個喜訊。
因爲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大家都沒了心思吃飯。席面上,林世昭和李氏舉案齊眉,林映月和素月說着閒篇兒,錦月還小,被奶孃抱在大紅襁褓裡面。一家子,也算是和和美美團團圓圓了。
柔姨娘看的十分刺眼,心口疼,偏偏不敢說話。
心下恨啊。
原本她在京城林家一人獨大,奶奶的款兒,再生一個兒子就登天了。偏偏大小姐忽然來了京城,她來不說,還把李氏也從揚州接過來了。
如今大小姐仗着要做霍家大奶奶,轄制老爺,只在李氏的屋子裡呆!
這叫她如何懷孕?大小姐還威脅她,必須要等在李氏生了兒子以後,才準懷孕!心裡真是氣得要死,可是偏偏大小姐又太厲害,有手段,實在惹不起啊。
不多會兒,大夫被丫頭請來了。
林映月趕忙道:“快給太太診脈。”
大夫上前,在李氏的手腕上搭了帕子,然後細細診了一回,又換手診了一回,起身恭喜道:“老爺、太太,恭喜了,的確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李氏喜道:“當真?”
林世昭也是喜不自禁,又怕失望,朝大夫厲色道:“你可別爲了十兩銀子的賞錢,就信口胡說啊。”
大夫不高興了,“這是怎麼說?大年三十兒,我好心好意出來給家太太診喜脈,卻這樣污衊我的醫術?我可是在京城長年累月坐館的,豈會爲了十兩銀子,就砸了自己的招牌?太太若是無孕,過些日子自然會穿幫,大可來找我。”
“大夫,你別惱。”林映月笑道:“我爹呢,已經盼兒子盼了十幾年了。所以啊,着急了些,生怕弄出了空歡喜一場,並不是懷疑大夫。”
大夫雖然惱火,可是也聽說了林家大小姐和白家訂親的事兒,雖然後來退了親,據說鎮南侯府又要娶她了。這種未來的豪門少奶奶,實在得罪不起,只得忍氣道:“放心吧,你娘真的是懷孕了。”
林映月笑吟吟的,說道:“今兒大年三十,叨擾大夫你出來走一趟了。等過了元宵節,我便要嫁到鎮南侯府霍家去。到時候,少不得請大夫過來請幾次平安脈,讓衆人都知道你醫術高明,是一個難得的聖手。”
意思是,會藉着霍家的權貴給他宣傳美名。
大夫頓時高興了。
若是能夠和鎮南侯府搭上線,那便有機會認識達官貴人,對他的生意大有裨益。心下覺得這位小姐善做人,不由誇道:“那就大小姐了。”
林映月吩咐丫頭,“給大夫看賞一個大紅封,送人出去。”
大夫高高興興的告辭了。
林世昭在旁邊看的很是滿意,女兒巧妙幾句話,就用鎮南侯府的權勢震懾了大夫,因而讚道:“映月,你這招借東風用得好,真是聰慧。往後你去霍家,必定混得如魚得水,我和你娘也不用擔心了。”
林映月笑了笑,轉頭看向李氏,“娘,我敬你一杯。恭喜爹和娘得了大好消息,再祈求天上佛主保佑,讓娘這次一舉得男,爲林家添上男丁。”
“好好。”李氏歡喜的很,因爲懷孕不敢喝酒,便以茶代酒了。
林世昭這是大笑道:“今兒這個年真是喜慶,來來來!我要一醉方休,喝個痛快!”吩咐下人添酒添菜,又大方豪爽道:“今晚大家都辛苦了,人人有賞!”
下人們七七應道:“多謝老爺,恭喜太太了。”
人人臉上都有笑容,只有柔姨娘和珠兒笑得勉強。那怕是粉蝶,也在心裡偷偷高興,她已經站了林映月的隊,自然盼着李氏有孕了。
等到宴席散了,柔姨娘回屋大發脾氣,“真是天都瞎了眼了!”
珠兒也忿忿道:“是啊,太太居然懷孕了。”
“蠢貨!”柔姨娘打了她一巴掌,又罵粉蝶,“你也是,怎麼進府這麼久,都不見你服侍老爺?白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沒用的東西!”
粉蝶不敢頂嘴,也沒空。
她現在啊,比林映月還要着急趕緊過完元宵節,趕緊去霍家呢。因而生怕柔姨娘這邊的麝香不夠用,到了晚上守夜時,越發添了麝香附子的份量,只盼徹底斷了柔姨娘的身孕!就連珠兒,整天跟她混在一起,也不好生養了。
一夜過去,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正月裡,熱熱鬧鬧的串門過節之事,忙得不可開交。等到元宵節一過,很快就是林映月和霍焰的婚期,霍家和林家再次忙碌起來,比過年還要繁忙。
霍媛在屋子裡摔桌子,大板凳,“二哥真是瘋了!瘋了!居然要娶那個狐狸精爲妻?讓她做正房大奶奶?等她進門,我豈不是還要喊她一聲大嫂?”
大夫人也是肝疼的很,冷笑道:“你的確是要喊她大嫂。”
霍媛怒道:“氣死我了!”
大夫人勾起嘴角,一聲譏諷,“你很快就要嫁到白家去了,圓了你的心願,也看不到林映月幾天了。我纔是跟她擡頭不見低頭見,日日夜夜,只怕沒有一天是痛快的。”
霍媛恨恨道:“娘你不是說,等林映月進門就找機會弄死她嗎?”
大夫人恨鐵不成鋼,啐道:“呸!你傻啊?我那時候以爲她回候府做妾,不是一個入流的玩意兒,自然可以弄死。現如今,世子分明是被她迷得丟了魂兒,竟然娶她爲妻,那是能隨便下手的嗎?”
霍媛譏笑,“行啊,那你留着,以後整天當她好婆婆吧。”
“你這個混丫頭!”大夫人伸手捶她,“也不想想,爲了能讓你嫁給白逸之,我費了多少心思!現在你娘難過,不說幫着順順心,還來氣我。”
“我哪裡想氣你了?是想氣她!”
“哎……”大夫人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我有主意了。現在侯爺防備我,世子又盯我盯得很緊,實在不好對林映月下手。所以呢,不防借力使力,把雍州呆着的那羣姨娘給接到京城來。”
霍媛撇嘴道:“這算是什麼好主意?反正等回雍州了,林映月自然會見到那些姨娘,不過早幾天、玩幾天的區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