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樑仲身後.趙言揚了揚手中的一個小小的布包.也不知她是從何處掏出來的.沫瑾方纔都不曾見過.
“原來如此.只是.真不湊巧了.我家老爺現下不在府內.”那人一副爲難的模樣.忽又道:“不若這樣吧.你們二位將東西交由在下.待老爺回來.我必定親自將東西交予老爺手中.”
說着.那人便要伸手來接趙言手中之物.卻被她揚手避開了.
“既然你家老爺不在.那麼請問.你家大夫人可在府內.咱們受太子之託.千里迢迢的趕赴高光國.自是要親自將東西交到你家主子手上的.否則.咱們回去也不好交待.你說.是吧.咱們都是下人.還望你體諒.”趙言笑說着.
那人的臉色雖不大好.不過卻還是忍了.點了點頭.說道:“如此.那你們二位請在此稍候.待我回去稟報大夫人.正如你說的.咱們都是下人.需聽主子的意思行事.不是麼.”
他斜眼睨了趙言一眼.估摸着是因着方纔她的話.讓他心中不悅.
趙言也不在意.只是點點頭.忙不跌地說道:“那是自然.”
那人再次回了門內.留下樑仲和趙言在門口等着.只是半柱香的時辰都過去了.也不見他再回來.
沫瑾蹲在下頭.只覺得雙腳發麻.卻又不敢隨意動彈.
這個時候.樑仲與趙言正無所是事閒得慌.四處看着景緻.稍有不甚.她就會被他們發現.
約摸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見那人姍姍來遲.想來是有意晾着他們.只不知是林若芳的意思.還是眼前這人的自作主張.不過依沫瑾對林若芳的瞭解.大抵便是她這個女主人擺的架子.
“二位.請吧.”那人側身.讓出了進門的道來.樑仲與趙言提步便往門口走出.
沫瑾覺得.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自個兒再不出現.便要錯失這個機會了.她這般辛苦的跟來也顯得毫無意義.
“等等.”
她一手微揚.另一手提着羅裙.埋頭便往臺階上衝.
“你是何人.”
那人不識她.只道是哪個莽撞的想擅自闖他們蘇府的門庭.忙伸手將之攔下.
“噯.我跟他們是一道兒的.不信.你問他們.”沫瑾手一揚.指向他們.
樑仲和趙言一見是她.立刻變了臉色.特別是趙言.好似見了鬼一般.返身走到她跟前先是衝着那人賠禮的一笑.而後扯着她走到了一邊.
“你怎麼來了.我昨晚不是同你說好了嗎.你在客棧先等着.我們自然會將你母親帶去.你怎麼私自跑到這裡來了.還不快回去.”
趙言雖聲音不大.但語氣卻不佳.顯得十分懊惱.她這模樣.沫瑾以前不曾見過.
“我知曉.只是.趙言.我真等不下去了.反正我看蘇府的下人都換過了.他們也不識我.等會兒我進去了.定然聽你們的話.好不好.”沫瑾拉着趙言的手.苦苦哀求着.
這都已經到了門口.若不讓她進去.這豈不是比殺了她還讓人痛苦.
“你……”趙言氣結.末了嘆息了一聲.艱難地點了點頭.“好吧.但你不可輕舉妄動.凡事小心謹慎.若有不妥.即刻就走.絕計不能多加逗留.可明白.”
若有些事註定要發生.那麼她再如何阻攔也無用.事到如今.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嗯.我知曉了.我都聽你們的.”沫瑾欣喜不已.雙手緊拉着趙言的手.滿臉都是掩不住的興奮.
兩人回身.衝着那人笑了笑.這才紛紛提步進門.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沫瑾的心狂跳着.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幾位.這邊請.”那人引着他們往前院的偏廳行去.
沫瑾知曉.平日蘇府的正廳是不輕易待客的.除卻趙子昊這等身份的人來了.林若芳纔會大開正門將人請進去.似他們這般來歷不明的.有偏廳坐已屬不錯了.
沫瑾垂頭跟在樑仲和趙言身後.不敢隨意張望.然即便如此.她對這裡的每一寸都是瞭如指掌.雖說林若芳也時常改動這府中的置景.然她總是換湯不換藥.十分的講究門面排場.看上去自然是奢華不已的.
入了偏廳.沫瑾從樑仲與趙言之間的縫隙前望去.只見林若芳端着茶盞正端坐在上位.見着他們進來.眼只是淡淡一掃.復又埋頭飲茶.
“蘇夫人安好.咱們幾個是受了尉羌國太子殿下的命令.前來將瑾良娣的東西送還給蘇夫人.”樑仲正色說道.
林若芳擡起頭來.訕笑了一聲.冷哼道:“誰要那賤人的東西.死人的東西送來給我.真是替我尋晦氣.”
沫瑾的臉色一僵.心頭莫名不安起來.
林若芳知曉她被賜死的事情.那娘定然也知曉了.她知曉時.定然是傷心不已.也不知她身子可還好.
“夫人會錯意了.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將這東西還給蘇良娣的親母.而非是蘇大夫人你.”趙言已忍不住.冷笑地說着.
“你……”林若芳氣得嗵的將茶盞似近拍的擺在桌几上.憤然起身向他們走來.“這東西.我看你們只能燒給她了.那賤女人.早就跟着她的女兒去陰曹地府團聚去了.”
“轟”的一聲.沫瑾的腦海只覺一片空白.唯有林若芳的那句話不停的在腦海之中閃過.
娘.她已經不在了.
“哦.蘇夫人的意思.是蘇良娣的母親已然去世了嗎.是否爲病逝.”
沫瑾聽到樑仲沉着聲音問着.似個大錘.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她的心頭.隱隱傳來一陣鈍痛.
“她嘛.一聽到自個兒的女兒死了.便覺得日子沒指望了.一根褲腰帶把自個兒吊死在了房裡頭.也算是走得乾脆了當.只可惜糟蹋了我的屋子.呵呵.”
林若芳嬌笑着.十分開懷.
確實.以往她在這府裡.唯一礙她眼的.便只有蘇沫瑾母女二人.如今這母女兩個都歸西去了.她自是再無煩憂.覺得日子甚是美好.美好的忍不住想要召告天下.
而一直在後頭埋着臉的沫瑾.此時若不是緊咬牙關.險些便要暈過去了.
她的孃親.竟然已經死了.在自己死去的噩耗傳來之時.便如此淒涼的結束了自己悲苦的命運.是她.是她害死了母親.都是她.
“既然如此.那咱們只能如實回稟殿下了.在此就不打擾夫人了.告辭.”
樑仲當即立斷.決定離開.他與趙言此時最爲擔心的.便是沫瑾.
原本沫瑾出人意料的出現蘇府門口時.趙言便知這件事瞞不住了.原想着樑仲在她告之沫瑾之母辭世的消息之後仍是氣定神閒的樣子.還道是他心中已有應對之策.未料他不止沒法子應對.還將蘇母之事問的這般詳盡.這豈不是等同於在沫瑾傷口上撒鹽
兩人回身.趙言伸手搭在沫瑾的肩頭.撥過她的身子.推着早已失了心魂的人兒往門口走去.
“等等.”身後.林若芳突然開口.叫住了幾人.
樑仲率先回身.冷冷地望着她一笑.問道:“夫人還有何事.”
林若芳不語.只是快步走向仍背對而立的趙言同沫瑾.樑仲伸手.攔住了她繼續前行的步子.追問:“夫人喚住我等.到底所爲何事.”
然林若芳似對他的話仿若未聞.視線徑直越過他的肩頭.落於僵着身子的沫瑾身上.
“你.是何人.”林若芳問.
一時半會的.她只覺得那身影十分熟悉.卻又未曾多想.畢竟誰會想到一個應已死絕多日的人.還會活生生的站在這裡.
“夫人覺得.我們是何人.”趙言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語意之中隱隱帶了絲告誡之意.
“她是何人.爲何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林若芳皺着眉.探頭張望着.
而她的話對沫瑾而言.更似一道不停促使她回憶起往昔的詛咒.母親含淚哽咽的模樣活生生的浮現於她的腦海之中.怎麼都揮散不去.
心中的怒火.以燎原之勢襲捲開來.她一忍再忍.卻終在林若芳說出此話之時.憤然轉身瞪着她道:“林若芳.你道我是誰.”
“你……蘇沫瑾.你是人是鬼.”林若芳被嚇了一驚.倉惶的後退了數步.顫抖着指說道.
“你道是我是人是鬼.不管我是人是鬼.這一生你都別想過上太平日子.”沫瑾聲嘶力竭的吼着.那模樣.似隨時都會撲上去將她撕成碎片.
不錯.若不是趙言牢牢地拉着她.她真想這就撲上去.雙手牢牢地掐住她林若芳的脖子不放.那怕與她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一想她可憐的母親.定然是在得知了她的死訊之後.還被林若芳冷嘲熱諷.她生性懦弱的母親.怎麼承受得住.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林若芳搖着頭.深皺的眉頭聚成一個深深的川字.
“你以爲我死了.只要逼死了我娘便沒有人礙你的眼了麼.林若芳.你真是癡心妄想.我與我娘這些年受得.一樁樁一件件.我都會向你討回來.”
沫瑾便如瘋了一般.往林若芳的方向不停的掙扎着.局面一度混亂不堪.
林若芳尖叫着.呼叫着下人想將沫瑾抓起來.口口聲聲說道:“你夥同那些尉羌國人欺君枉上.你叛國通敵.我要將你抓起來送進宮去.讓皇上治你的死罪.”
“你欺善怕惡.昔日以財色相誘.硬逼着蘇風亭拋卻糟糠之妻.你以爲無人知曉你們那些醜事嗎.見皇上.好啊.咱們便到皇上跟前說說看.到底是誰造成如今這個局面的.”
趙言使命的拽着沫瑾.看着近似瘋魔的人.拼了命的向樑仲使眼色.
“夫人.我勸你還是別將蘇沫瑾未死的消息傳揚出去.否則.只憑她今日出現在蘇府這一樁.不論你們之間有無恩怨.若她一口咬定這些事都是你指使她做的.那麼蘇府上下無一人能逃脫皇上的制裁.即便你是天潢貴冑.也非得剝層皮下來.”
樑仲一把抓住同樣想撲上來的林若芳的手.冷聲狠狠說着.
林若芳被他嚇住了.呆呆地望着他竟不敢再出聲.只因他說得確實在理.依着蘇沫瑾同她之間的恩怨.她若要死.必須會拖她下水.介時誰都討不到好處.
而便是趁着她這出神的片刻.樑仲一把架起沫瑾的手臂.與趙言一道拖着她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