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蘇婉他們回宋家村,沒過兩日便過年了,先前經過了一回過年的熱鬧,第二回感受起來就沒那麼新鮮了,這年雪下得大,從宋家搬家後的第二天開始下雪,洋洋灑灑的下到正月走親戚,蘇婉一個孕婦,大冬天的懷着孕本來就不方便,且她還是頭一胎,看着就不像個壯實的,更得要經心,宋家到她這兒,能破的例幾乎都破完了,備年貨,準備年節禮,做年夜飯,大掃除等等,這些都輪不到,守夜也不要她一個孕婦來守,用宋奶奶的話說,大人不睡,肚子裡的曾孫也要睡覺的,爲了方便照顧蘇婉,宋子恆便沒有守太晚,過了子時,便被宋母趕回自己屋了。。

蘇婉這個年過得甚是輕鬆,除了吃喝還是吃喝,走親戚都輪不到她上,若天兒好太陽足,她都勉強能克服一下,只是在這個年不是下雪就是下雨的,外頭本來就冷,再坐幾個時辰的牛車,風吹雨動的,孕婦怎麼受得住?古人最怕的就是風寒了。

所以大夥兒都能體諒蘇婉,她連自個孃家都沒回,年前下雪時,蘇太太就託人送信過來,若天兒不好,就不用回去拜年了,如今胎兒要緊,自家人不拘這些個禮數。蘇老爹蘇太太其實恨不得蘇婉不要出門,一直在宋家待到孩子平平安安出生纔好。

只是親家這麼體諒,宋家人不好意思,到了女兒女婿回岳家拜年時,宋母還是催着宋子恆過去拜年,一個人去也得去,禮數不能落下,又有宋良玉鬧着要跟三叔一塊去縣裡外婆家,他年紀小,在蘇家住幾個月,蘇太太最喜歡逗他,抱他的次數比李氏宋母他們還多些,這般就親近起來了,且又跟着堂哥們喊多了蘇太太外婆,還以爲跟自家親外婆沒區別,像宋良文宋良偉兩個大點的,就知道蘇太太跟自個兒外婆還是有些不同的。

宋良玉要跟着去蘇家,李氏竟然一句二話都沒有,把兒子往宋子恆跟前推,笑道:“這幾個孩子去歲在親家太太那兒住了幾月,叨擾太久,是該叫他去拜個年。正巧小叔路上也有個伴兒。”

李氏這般反應,宋有福倒有些意外,看了她一眼,難得贊同妻子的話,對宋子恆道:“三弟便帶他一道去罷,讓他也替良文良偉給親家道個謝。”

宋子恆還有些遲疑:“只是這般的話,良玉豈不是不能去外婆家拜年了?”

“這有什麼打緊,年年去也就這樣,少一年還能掉塊肉不成?再說大妞二妞都去呢。”李氏特別爽快道,“就這麼着罷,咱們一家人,良玉平日也喊親家太太一聲外婆,拜個年也是應擔的。”

不獨李氏,張氏也在旁邊幫腔道:“親家那兒自來沒甚個熱鬧,帶了良玉去也好,讓良玉代良文良偉他們給親家磕個頭,去歲他們幾個小子真真是麻煩親家許多了。”

宋子恆這般才把人帶上,路上其他趕着去外邊拜年的村民見了都要笑一聲,這老宋頭家當真是一團和氣,老二兒子跟了老三去岳家拜年,不去自個兒外家,這老二媳婦竟然也毫無怨言,可見一家人處得好,都不分你我了。

其實也就是蘇家,換了張氏李氏的孃家,要自個的兒子放了外家不去,偏跑去別家拜年,無論是張氏還是李氏都不會願意,蘇家是不一樣的,便是李氏沒讓自個的兒子跟過去,張氏也會在兩個兒子中叫一個陪宋子恆一道去蘇家,如今家裡能有這般境況,可是全仰仗了親家的。

宋家這短短一兩年如何翻天覆地的變化,宋家村的人都是看在眼裡的,買田地,請長工幫工這些暫且不提,就年前蓋了個大房子,整個松林鎮也就鎮上的林員外家有這氣派,但林員外與他們不是一路人,人家是在杭州發家的,聽說手裡握着金山銀山,等閒人想都不敢想,宋家卻是實打實靠雙手賺回來的銀子,雖然現在與過去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比較,但人家一點點的改變,大夥兒都能看得到。

總而言之,宋家這是*絲逆襲的代表,白手起家,他們的成功,給整個宋家村帶來一線希望,只要努力,一家人上下齊心,不單能吃飽喝足,還能蓋大房子,如今宋家的大房子,說出去他們整個村都倍有面子。

宋家村人人都有了希望,摩拳擦掌就等着來年大幹一場。

不獨宋家村人興奮,就是宋家自個兒也興奮,原先宋母就在愁來年銀錢不夠使,每回賺的銀子多了,花用比這更多,以他們的家底,本來蓋這麼大個房子還是很吃力的,家底全都掏出來了,還只夠結算買材料的錢。請大夥兒的工錢沒結,請人打傢俱的木材和工錢也都沒結,都指望着年底酒鋪裡的紅利,但是宋母盤算着,這一大筆錢付出去,明年還要拿大頭出來給兒子進京考試,三個孫子去縣裡進學,這些錢不能再讓子恆媳婦照顧下去,人自個兒都要生孩子了,再顧不來這些侄子們,他們又還小,去縣裡進學也得有人照顧罷?兩個大媳婦和一個女兒,其中總得讓一個過去照料,衣食住行這些都要費錢,家裡又少了一個幹活的,且子恆去京城考試,一個人上路也不安全,總得有人照料,不是老大就是老二跟了去,他們兄弟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走了一個人,多請一個會幹活的幫工,每月工錢加吃住就要花上幾百上千文的銅板,這般算下來錢又吃緊了,到下一回他們分紅利錢,全家又得過得緊巴巴的。

只是沒料到親家一過來,送來的紅利比他們往常多了近三倍,也就是足足一千兩!宋母原先滿打滿算,今年葡萄酒釀的多,足夠賣了,成算好大概能得個四五百兩,當然能保持往常三百兩左右的進項,她也是滿足的,只是她做夢也不敢想,這半年的紅酒紅利,自家就得了一千兩!莫怪宋母當場脫口而出是不是親家去搶錢了,宋母還真沒想到這生意這般來錢。

連蘇老爹這般自認爲一把年紀,打算頤養天年的人,都爲這項生意重新燃起了熱血,可想而知其錢途。

宋母手裡捏着錢,怎麼算賬都發現自家使不完這一千兩,且不提每半年還有紅利,這才發現自家當真是有錢人了,外頭光鮮亮麗,裡頭家底也是足的,出個門說話都有底氣。自家的錢多到花不完,宋母再瞧着兩個大兒媳小心思算着子恆媳婦那些家底,就有些看不上了,她也不是生來就摳,若手頭有錢,誰不想每日喝酒吃肉,天天綾羅綢緞?以前是自家沒辦法,子恆媳婦又不是個看得過眼的,能幫則幫,她厚着臉皮便受了,自家有錢了也不能指着人家手頭的,李氏常說子恆媳婦手裡寬裕,從指甲縫裡漏點出來給自家又不打緊,她聽着卻不是這個道理,人家手頭寬裕,是親家給的嫁妝厚,又不欠他們的,她看不過眼幫襯自家一把是情分,便是瞧得下去,天天拿嫁妝買肉買魚吃,睜眼看着他們連白米飯都吃不上,他們也沒甚個說她的。

宋母這般一琢磨,便覺得兩個大兒媳眼皮子有些淺了,大年三十給孫子們壓歲錢時,給三個兒媳婦也每人封了一個,俱是二十兩一個銀元寶,張氏李氏握着錢的時候手都在抖了,難以置信的看着宋母,宋母坐在上頭笑道:“咱們沒分家,吃用住都在一起,等閒沒個花錢的地兒,是以你們的紅利暫且都由我管着,這規矩沒錯,但咱們勞累了一年,如今賺了錢,便也給你們幾個錢做零用,想怎麼零用我不管,都是你們自個兒的事。”

李氏摸着銀元寶喜不自勝,連忙問了一句:“娘,那咱們家吃用……”

“吃用自然還是我出,你們這銀子留着自個兒使罷,咱們家條件好了,也不會虧待媳婦們,子恆媳婦也安生拿着,大夥兒該有的,你也不會少。”

蘇婉便笑道:“娘今年想必是發大財的,我纔不與娘客氣,你給多少我都敢拿。”

宋母做了個護錢袋的動作:“這些便是了,你休想再惦記我的!”

蘇婉更是笑道:“看來孃的家底還厚着,小妹等會兒記得擺一桌牌來打,咱們今天從娘那兒賺個痛快。”

宋小妹捏着袖兜裡的幾個碎銀點頭應了,她的錢不是當着大夥兒的面給的,是她娘私下補貼給她,道雖然在自家吃用不花錢,然她如今也大了,該學着妝扮起來,像三嫂那般,穿戴精心了,打扮秀氣了,胭脂水粉雖不常用卻也知道該怎麼使,什麼時候使最好,這般纔像個舉人娘子的行頭,她娘要她必要趁着沒出門前好好學着,日後跟了女婿出去,也不至於墮了女婿的顏面。

這廂宋母張氏幾個卻在問蘇婉打什麼牌,蘇婉便把鬥地主的規則說了,末了還道:“城裡的太太們都愛這個,打的不大,一把也就輸一個銅板,一日下來賺不了幾個錢,也輸不了幾個錢,卻是再適合打發時間不過了,不然娘和大嫂二嫂也學着打,日後咱們家再上一些,哪還用得着自個兒幹活?請了長工和丫頭婆子,連飯都有人做好了端上來吃,閒來無事找些樂子豈不正好?就暫且不提日後,咱們正月裡也都無事,玩些這個也是打發時辰。”

先前說家裡再如何,知道自家有銀子,然張氏李氏自個兒瞧着那些銀子,看了一眼摸都摸不到,感覺其實是不一樣的,如今實打實握在自己手裡,二十兩銀子都這般沉手,婆婆還說是給自個兒的零花,以後每半年紅利分來,都會瞧着分紅多少給她們些零用的銀子,估摸着不會比這次少,張氏李氏這才眼睛都紅了,半年二十兩銀子,一年就是四十兩,這錢完全就是自個兒的,想怎麼使就怎麼使,家裡吃用有公婆出錢,這般好的事她們先前想都不敢想。

那時做這門生意,說好的每個兄弟都有一成紅利,可銀錢不在自個兒手裡,說什麼都是虛的,如今張氏李氏一下子拿了這麼多銀子,才知道好日子是真的來了,是親家帶來的好處,李氏摟着錢晚上睡覺都要笑醒,恨不得把蘇老爹蘇太太當財神爺供起來,過年兒子沒跟自己回孃家拜年又如何,親家太太喜歡良玉,多留他住幾日,自個兒只會巴不得呢!

宋子恆幾兄弟帶了孩子都去各自的岳家拜年,家裡頓時就空下來了,宋家院子本來就大,如今看着更是空蕩蕩的,宋家升起了火爐,爐子裡火燒的旺,宋奶奶窩在椅子裡打瞌睡,蘇婉並宋小妹就拉了宋母一塊兒來玩鬥地主,牌是她們從縣裡帶回來的,宋母不會認,教了好一會兒,終於會了些,磕磕絆絆的出了幾回牌,終於打出意思來了,隔壁財福嬸來喊她也不肯出去,就待在家裡一邊烤火一邊跟蘇婉她們玩鬥地主,財福嬸見着新奇,也不肯走了,就坐在一旁看她們玩。

財福嬸剛開始看不出門道,還會找宋母說幾句話,又打聽了下種葡萄的事,“有根娘,咱們幾十年的交情,不然你給我交個底,你那親家每年到底要收多少葡萄?自年前村長把咱們村的男人都喊去說話,這幾日大夥兒便都在說這事,我琢摸着不對勁啊,你自家都種了那麼多,咋的還不夠?”

財福嬸當着蘇婉的面說,不單在問宋母,更多的是問蘇婉,有根娘從來沒瞞着,他們家發起來,就是這兩年收了不少葡萄,可能是他們親家在外頭做這項生意,給了他們路子,短短兩年時間,當初有根娘日日愁沒錢供子恆去京裡考試,如今倒是連大屋子都蓋起來了,村裡上下誰看着不眼熱?是以老宋頭這回跟村長說他親家那兒還要許多葡萄,叫村裡想掙錢的都可以多種些,不求跟他們家的果園一般大,種個半畝也是好的,大夥兒聽得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馬就跟老宋頭一塊兒發財了,可財福嬸自來小心,倒不是不相信老鄰居,只是想不出他們親家到底是做什麼生意,家家都種基本吃不完的葡萄,哪能賣這麼多錢?

宋母握着牌,眼皮也不擡的回道:“我自然不蒙你,縱是咱們村家家戶戶都種上小半畝的葡萄,我親家那兒也是要收的,親家且說了,先前收咱們的葡萄,價錢給的不多,一來是因着生意剛做起來,還不知曉好歹,二來也是因爲咱們都是無本的買賣,怎樣咱們都不虧,這回卻不同,若你們肯多種些葡萄樹,爲着這份辛苦,日後結了葡萄,每斤價格也會比先前貴上兩三倍,這樣一來,半畝葡萄的出息,比咱們幾畝地加起來還要多幾倍,還不耽誤咱們自家種田,你說中不中?”

“竟然還要貴上兩三倍?”財福嬸咂舌,半響沒回過神來,“這般一來能賺多少錢?”

宋母點頭:“咱們都是一個村的,自家人,哪能虧待自家人?親家說了,寧願自個兒少賺點,也要讓大夥兒一塊跟着賺錢。”

財福嬸本來還有些遲疑,不敢下定決心的,葡萄樹種下去,三年才能結葡萄,要賺錢也是三年後,這般長的時間,萬一中途有個變故,可是半點保障也無的,雖然她男人說老宋頭種幾十畝地的葡萄,她想的確實老宋頭是那蘇家的自個兒的姻親,唯一的女兒還在老宋頭家做媳婦呢,人家寧願自個兒不掙錢,怕是也不會讓親家虧本,他們如何能比?但是如今聽得要漲價,財福嬸的心反而定下來了,老宋頭的親家敢這會兒就說漲兩三倍的價錢,證明着實是賺錢的,至少幾年內不會出現變故,她算了一下,就是他們只收個一年的葡萄,自家還是賺的,若運氣好多收個幾年,他們家也能蓋大房子了。

財福嬸是個性子急的,聽了宋母的話,急着就想回去,宋母卻拉住了她,好壞都說了一通:“我自個兒是覺得再如何都不會虧的,只是你得想清楚,這葡萄種下去,耐心等三年纔能有進項。”

“那這兩年你們親家還像之前一樣收自家老葡萄樹結的果子嗎?”

“當然收了。”宋母點頭。

“這便是了,我瞧着你們親家是厚道人,跟着幹不會錯的。”

一手牌打完,蘇婉只顧聽她們說話,竟輸給了宋小妹,這會兒宋小妹正在洗牌,蘇婉便拉了財福嬸:“財福嬸若是願意,我教你個法子,今年我爹收葡萄便會漲價,你要是自家外邊有親戚種的多了,都低價收了來,到時轉手賣給我爹,一斤怕是賺不到多少錢,但是多了卻能掙錢的,若能收個幾百上千斤,豈不是比去外頭給人幫工賺得多些?”

財福嬸聽得眼睛一亮:“還是識字的人聰明,我怎的就沒想到這茬?我那些姐妹遠房親戚,自家都種了吃的葡萄,平日也沒想着賣,,吃不完便爛掉,我這就去與他們帶話去,今年的葡萄怎麼也不能吃了,好歹是個進項。”財福嬸興高采烈的出去了。

宋母捏了牌有些不解,問蘇婉:“子恆媳婦,都叫大夥兒去外頭收葡萄了,那你爹他們豈不是沒事幹?”

“娘去歲釀這些葡萄可吃力?”

宋母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有些。”

蘇婉便笑了:“今年咱們收得葡萄只怕更多,光靠娘和大嫂二嫂是忙不過來的,我只怕爹與大伯二伯過來也不夠人手,索性葡萄是人人都會種的,然葡萄酒卻不能給外人知道要這般釀,所以也只能爹孃辛苦些,其餘不打緊的事,便都給村裡人去幹罷,也就多花些錢,釀酒纔是關鍵,娘說是不是?”

宋母這才轉過彎來,點頭道:“子恆媳婦說得對,不然我還沒想到這茬,這點子錢咱們還花得起,若咱們自家買了葡萄釀不來,不得不向外請人手,卻又要被外人知道釀酒的法子,這真真是得不償失了。”

宋小妹在旁邊聽得愣神,“那這般說,咱們家日後釀酒都得自己來嗎?我就怕日後爹孃老了,而良文幾個都念書,只靠大哥二哥他們,怕是忙不過來的。”

“自然不會叫爹孃老了還受累,等咱們多開幾間鋪子,去大一些的地兒開了店,名聲打出來,人家都知道咱們蘇記的紅酒最好,到那時請人手就不怕了,便是有人學了咱們的法子去釀葡萄酒,不是蘇記出來的,大夥兒也瞧不上,等到那日,便是爹孃享清福的時候,咱們在村裡蓋個釀酒的場子,大伯二伯就管着這個,娘只要每日數銀子就好了。”

自家釀葡萄酒,宋母想的是能多賺一點錢都是好的,這般來錢快的法子,她不敢想能長長久久的,恐怕連宋老爹都沒敢想,蘇老爹是瞧見了未來,心裡頭有計劃,但以他的性子,沒有十足的把握,是萬不敢說這個,蘇婉卻敢想敢說,現代那些由手工小作坊搖身一變成上市公司的,比比皆是,宋家照搬這個套路發家致富,並非不可能,因爲他們日後有最大的依仗,就是宋子恆——千萬別小看宋子恆本身能帶來的資源,他現在還只是個舉人的身份,蘇記酒鋪能在江州城裡開起來並且迅速立足,就與他脫不了干係,這還是蘇老爹借他的風搭上江州知州,再過不了兩年,宋子恆本人就是個金字招牌了,蘇記酒鋪打入京城指日可待。

蘇婉先前想做這門生意,這些其實就已經考慮到了。

宋母前所未聞,聽得下巴都驚掉了:“這……這麼說咱家豈不是握了座金山銀山,就等着它日後自個兒生錢了?”

剛踱步從外頭回來的宋老爹,一腳踏進堂屋,曬得烏黑的臉上也有着全然的激動:“子恆媳婦你說的都是真的?日後咱家還能蓋場子?”

“我瞧着發展好的話,再過個三五年,光憑咱們自家人忙活,還是忙不來的,且那時錢也賺了,不如安心退下來享福,這些活花錢請了人來做便是。”

宋老爹正欲細問,門外卻傳來一陣動靜,財福嬸的大嗓門在外頭叫:“有根娘,你們家小芬回來拜年了,好傢伙,這頭牛看着可真壯實!”

宋老爹宋母和宋小妹快步走了出去,蘇婉跟宋奶奶都是不方便行動之人,只站在堂屋門口,等了好一會兒,纔看到拖家帶口、拎着大包小包回來拜年的宋小芬夫妻,宋家院子太大,他們走了好一會兒纔到堂屋,宋小芬兩個兒子快一些,沿着青石板一路小跑着進來,一進屋小兜裡便被蘇婉塞滿了零食,宋小芬後腳進來,看了蘇婉在逗兒子,張嘴便笑道:“我瞧着弟妹這胎懷相好,氣色也不錯,看着竟比先前還好些,想來孩子是個體貼人的。”

“大姐可說岔了,這孩子最是個折騰的,有時胃口好有時胃口差,我都快被折騰的沒脾氣了。”

宋小芬便拍了拍她,安慰道:“都是這般,以後就會習慣的。”

雖然宋母也是被折騰的對象,有時蘇婉吃不下東西她着急,有時蘇婉胃口來了吃太多她又着急,因爲聽大夫說孩子吃太多個頭長太大也不好,生的時候會很艱難,子恆媳婦這還是頭一胎,更不能出半點意外,不過一提到蘇婉懷孕,除了蘇太太以外,宋母怕是笑得最開懷的一個,她孫子不少,自個兒最得意的兒子卻還沒生一個,老早就等着這胎呢。

此時宋母一臉笑容:“可不是個折騰人的,你是不知道你弟妹這愛吃酸的勁兒,連你大嫂懷兩個大的時也比不上。”

宋小妹是看着蘇婉一點點越吃越酸的,也抿脣道:“三嫂以前自來是半點酸都碰不得,如今吃的連我都替她覺得牙酸。”

宋小芬笑道:“都說酸兒辣女,娘就等着幾月後再抱個大胖孫子了!”

宋母說這些就爲了等這句,每回聽人這麼說,臉上就笑得跟撿了錢似得,嘴上卻道:“孫子孫女,都是咱們宋家的骨肉,我倒還喜歡孫子呢,大妞她們從小多聽話,反倒是那幾個小子,整日上房揭瓦,皮了這麼些年,到如今進學了纔好些。”

宋小芬眼神閃了閃,似乎想說什麼,那頭宋老爹已經拉着女婿問起話來了:“還沒問你們怎的今兒過來了,不等老大他們初四去接你們?”

宋小芬的丈夫叫張有財,聽了岳丈的話忙回道:“今兒我們家地裡出息多,又有去歲農閒時替岳父家拉那麼多葡萄來,中間賺了些銀兩,手頭寬裕了,我爹就做主也給家裡添了頭牛,再自己費些時日打個板車,今年再用不着大哥他們來接,天沒亮我們就起來,自個兒趕了車過來,也給岳父岳母拜個早年。”

宋母在那兒給了外孫紅包,蘇婉也跟着給了,幾個孩子揣了錢又拿了吃食出去玩了,院子裡添了許多玩意兒,對孩子們來說總歸是新鮮的,剛好這會兒雨也停了,宋母便安心放了他們去玩,瞧了眼天色,對宋小芬道:“不曉得你們這麼早過來,還沒開火做飯,我這便去竈房,只是今兒吃飯會晚些。”

“何時做好咱們何時吃飯便是了,我跟娘一塊去。”宋小芬說着便起來,要跟了去,宋母卻攔住她,只叫了小妹給自己幫忙,讓宋小芬在堂屋坐着烤火,“也陪你弟妹說說話兒,別讓她睡了,白日睡太多,夜間就不好多睡了。”

宋小芬這才依言坐下,陪了蘇婉拉家常,蘇婉先前聽到了張有財的話,這時便打趣宋小芬道:“大姐如今也是熬過來了,自家買了牛,往後日子過得只會更好。”

宋小芬臉上露出了笑意:“弟妹你是不知道,去歲我們幫着爹孃拉葡萄過來,那時爹孃只說能低價收過來便低價,我們那個鎮都窮,等閒難有掙錢的機會,我這消息一放出去,附近十里八村的,一個葡萄子兒都捨不得吃,結多少葡萄便送多少來了,一斤給一個銅錢他們都高興得不行,你姐夫他們借村長家的牛,運了好幾日才把這些葡萄運回來,我也知是爹孃有意幫襯,每斤葡萄給了四個銅錢的價格,短短几日便得了三貫錢,我那公婆都高興壞了,這才年底買了牛,我總覺得對不住爹孃,都出門了還要他們擔心。”

蘇婉笑道:“我瞧着大姐今兒回來,比去歲送葡萄來時氣色好多了,人也更有精神氣,便知道大家這些日子過得不錯,如此爹孃也放心了,大姐聽我一句,咱們家日後只會越來越好,你也別說被家裡幫襯,你是咱們宋家的大姐,縱是嫁出去了,不也是宋家的姑娘?以前爹孃是沒法子,自家都顧不上,如今條件好了,大姐家能幫襯的自然也要幫襯。”

蘇婉頓了頓,又笑道:“且我往日聽常相公說小時爹孃忙,是大姐一手把他帶大的,餵飯洗澡換尿布睡覺都是大姐哄着,我想着大姐那會兒年紀也不大,真真是受累了,如今見着大姐家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也甚是高興,只可惜大姐嫁的遠,若就在咱們松林鎮,日後豈不是天天瞧着?那才叫皆大歡喜呢。”

不知何時,宋老爹與張有財那頭已經止了話頭,全聽蘇婉在說,宋老爹眼睛不由陷入沉思,他想到日後生意越做越大,自家忙不過來,女兒女婿是自家人,總比兩個兒媳婦見天兒想着塞孃家人來好些。聽蘇婉把話說完,宋老爹已經定了主意,只試探問:“咱們去歲種了幾十畝地的葡萄,縱是請了幫工,也有些忙活不過來,倒是女婿家兄弟多,平日農活想是不缺人,若是你們爹孃願意,不若女婿就來我這兒幫襯些,如今家裡地兒大,你們也都住得下。”

想着這門進項還能日日有,比去歲賺得還會多,張有財這纔不遲疑了,他先前倒不是不想過來岳家幫襯,只是自家若分家了還好,他說了便算,岳父母厚道,幾個大舅子爲人也忠懇,如今眼見着日子越過越火紅,總歸是想幫襯自家,才喊他們過來,定不會虧待了他,可惜自家沒分家,便是爹孃同意,幾個嫂子和弟媳也要鬧的,年前岳家新房暖屋,因着感激岳家的幫襯,他爹孃也跟着一塊過來送禮吃酒了,更早前小舅子高中舉人,爹孃爲了沾喜氣也來吃過一回酒,就這麼兩回,嫂子弟媳們平日說話總有些陰陽怪氣,還連起來排擠了他兒子的娘,對外見人就道她孃家如今出了個舉人老爺的弟弟,如今都覺得高人一等,看不起妯娌們了,村裡人不明所以,還真當他兒子的娘這般瞧不起人,閒言閒語又多了起來,她又是跟自個兒一樣不會跟人爭辯的,聽了也只能回屋抹眼淚,今日若自家回去說要來岳家幫襯,嫂子弟媳他們怕是立馬就要哭鬧了。

不過如今這門進項不會斷,還要靠着岳家賺錢,瞧着銀子的份上,她們想是不敢鬧的。

宋小芬這會兒也想到了自個兒男人剛剛問那話的用意,連帶着想起妯娌們,眼圈幾乎就要紅起來了,不好當着男人的面說這些,只找了個藉口把蘇婉叫到裡屋,痛痛快快的訴了回苦,眼淚都擦了好幾回。宋小芬是個厚道人,一眼便看得出來,的確是宋家的種,比宋小妹還麪糰的人,她自來就與幾個妯娌不合,一來她是外鄉的,不比幾個妯娌就在本鎮,孃家離得近,二來孃家那會兒條件也不好,幫襯不了她不說,又有個出了名唸書好的弟弟,她婆婆因着這個便高看了她一眼,對着村裡人時常講她孃家弟弟是個讀書人,將來要做大官的,妯娌們不滿意她得婆婆青眼,揹着婆婆的面做什麼重活都喜歡扔給她,她自己又不是個能來事的,也只能受着,時日一長人家就習慣了欺負她,哪成想她弟弟居然這麼輕易就中舉了,整個縣裡誰不在期待明年自個兒家鄉出一個進士?妯娌們不忿她有個好孃家,人人都稱頌,又不敢面上做太過惹公婆丈夫生氣,便吃定了她不會與人爭辯的性子,在名聲上抹黑她了。宋小芬平日委屈都不敢對誰說。

比起張家的那幾位,張氏李氏這兩個嫂子對自己當真算得上溫柔善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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