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卿聽了這話,臉上神色才漸漸緩和下來。“怎麼?你們有這麼多的證據,來證明你們的清白和忠誠麼?”
“沒錯,尊敬的閣下。要知道,之前的縣令從來不到我們這裡來,我們的證據,一般都只能委託別人轉交。您是知道的,海上運輸充滿了不確定性,也許部分證據永遠的消失在了海上,也許部分證據落在了中間人的手裡,所以您沒有機會看到。不過這次我們直接提交的證據,相信一定會讓您滿意。”
西芒這時也總算從迷茫狀態中緩醒過來,感激的看了一眼侍衛官,然後對李炎卿道:“不錯。我們一直以來,都是忠於偉大的大明帝國的,從來沒有過任何武裝對抗之心。這座小小的堡壘,只是爲了防範倭寇的進攻,而修建的防禦措施。當初貴國出兵剿倭時,我們也曾不止一次出兵援護,這一點,完全可以在檔案上查到。”
“哦?那本官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查一查了。如果真有此事,本官一定上本,爲你們請功,請求朝廷擴大交易分額,多頒發幾道敕書下來。自古來無農不穩,無商不富。大明與佛郎機通商,彼此互通有無,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本官一向是支持的。不過呢,貿易需要穩定的環境,穩定的環境,需要嚴格的法律來作爲保障。貴國水手無故掠奪我國婦女一事,你們也需要給我個交代。”
秦蕊珠初時是反對李炎卿來澳門的,後來見他堅持,纔不反對。再後來,一想到那韓五姐雖然是個記家,但終究是個女流之輩,落到一羣佛夷手中,每天不知要受多少男人的摧殘,其下場必定苦不堪言,心中大生憐憫。
尤其她當初單身至香山鳴冤,過程中最怕的就是露了行蹤,被人所污,於這種事更加敏感。當即她在旁幫腔道:“不錯,快把我們的人放了,否則決不與你們善罷甘休!”
西芒偷眼觀看,見秦蕊珠生的五官俊俏,若是女兒之身,當是難得的東方佳麗。再加上她聲音尖細,皮膚白嫩,心中一動:難道這竟然是一位宦官?大明朝的宦官,可是異常可怕的羣體。這位知縣大老爺什麼來頭,爲什麼可以與一位宦官同行?當初汪柏大人可是跟我說過,永遠不要得罪宦官,永遠!
他心中狐疑不定,對於秦蕊珠、李炎卿等一行人更爲恭敬,心中則把李炎卿的身份進行了幾番推敲,總覺得這人不會是一個簡單的百里侯。
“綁架?這事絕對不會發生。我的部下,是最聽話的小夥子,都是一羣誠實的紳士,他們會進城去找樂子,但都會按規矩付錢。至於綁架,這種事他們肯定不會幹出來。侍衛官!集合我的部隊,讓他們去找人,如果這事真發生過,我要親手絞死他們!”
他又對李炎卿道:“不過犯這事的既然是我的同胞,我也要爲他們承擔部分責任。對於罰金的部分,我將代爲繳納。”
“不要急在一時麼,等你的侍衛官搜查完畢,咱們再說說處理的事也不晚。”
“侯爵閣下說的有道理,我們可以喝一點飲品,等待着搜查的結果。小人將爲閣下準備一個盛大的歡迎酒會,請閣下千萬要賞光。”
李炎卿原本以爲會喝到明朝的咖啡,沒想到被西芒當寶貝獻上來的,卻是大明的龍井。一套茶具,則是出自江西的官窯,見他手端茶杯,一臉陶醉的神情“精美的瓷器配合這完美的飲品,這裡就是天堂。不到東方,又怎麼能享受到這種愜意的生活呢。讚美上帝,讚美偉大的東方。”
瑞恩斯坦倒是對這一點表示贊同。“是啊,偉大的東方,只有在這裡,才能享受到這一切。不過我可以在大明做官,你卻只能做個商人,這就是差距。”
“是啊,這絕對是差距。不過造成這個差距的,不是因爲咱們能力上有什麼差異,而是因爲你有一個聰明的祖父,在正確的時間,選擇了正確的效忠對象。而那個時候,我的祖父卻在里斯本輸光了他最後一個克魯扎多。讓我們詛咒這命運吧,乾杯。”
兩個洋鬼子你言我一語,說的正在入港,卻見那名侍衛官從外回來,在他身後,跟着一個一身水手服,皮膚黝黑的婦人,還有三個身高體健的洋漢,被捆成了糉子壓在後面。
“尊敬的侯爵閣下,您要找的女性已經找到了。而三個無恥的綁架犯,也全都被帶來了。”
西芒初時見人犯果然在自己這裡,覺得臉上一陣發熱,可隨即發現,這三人中,有一個是對頭薩克的二副,臉上神情頓時一變,湊過去就是一腳。“卑鄙之徒!你踐踏了偉大的索薩閣下定下的法典,公然觸怒大明的縣令大人,以上帝的名義,宣判你的死刑。”
“哦不!你不能這麼做!”那旁陪席的薩克船長也發現了被抓的是自己的親信,急忙就要去救人。
李炎卿一拍桌子“住手!你們眼裡還有沒有大明朝廷,有沒有王法!”他這一喊倒是比開槍放炮都好用,兩個洋人全都住了口。李炎卿一指那黑皮膚的女人“你可是韓五姐?”
“正是。”
“大膽,你一介草民,見了本官,因何不跪?”
“這幾個夷人說了,我陪他們睡覺,就是入了夷籍,從此見官不拜,逢君不參。便是見了一品大員,也不須下跪,何必跪你這七品縣令?”
李炎卿用目看向西芒,“閣下果然管教有方,手下的水手,倒是膽略過人,佩服的很啊。”
西芒連忙用手一指那邊的薩克“這是他的人,與我無關。”然後他自己堆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我一向是教導我的部下,見到偉大的大明帝國官員,一定要下跪的。你們這些蠢貨,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跪下?”
一旁的薩克反應也不慢,跪的並不比他晚多少“侯爵閣下明鑑,這是幾個卑鄙小人的造謠中傷,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我從來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