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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舉動大出所有人意料,衆人不等反應過來,她的刀已經刺入自己胸膛。可是這刀剛剛刺入,就有一名東廠番子打了一粒石子出來,正中那柄短刀,將刀打成兩斷。
又有兩名番子猛衝上去,左右制住袁雪衣的手,不讓她繼續傷害自己。李炎卿大驚道:“快救我娘子,不能讓她死啊。”
“娘。”劉貞兒見此情形,也嚇的魂不附體,只是撲過去抱住了孃的腿。
“來人,快救人啊!”段之廉高聲喝道:“誰懂醫術,趕快救人。”
洪四妹邁開兩條長腿三兩步躥過去,將袁雪衣抱在懷裡。她醫術倒不怎麼高明,不過殺人殺的多了,久病成醫,於急救上倒也有些見識。
“放心吧,傷口沒多深,這女人死不了。不過她的衣服,全是用針線縫起來的,想要處理傷口卻不容易。真是可憐啊,一個弱女子,只能用這種辦法守着貞潔,也不知道防的是誰。”
這些人方纔都聽到了袁雪衣對劉勘之的指控,再聽說這女子的衣服居然全都用針線縫合,大多起了同情之心。大家腦補一下,也能感覺出這其中的兇險。
一邊是病夫弱女,丈夫還在監中。另一邊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國朝巡按,百般欺凌,虎視眈眈。這女子隨身帶刀,又將衣服這麼縫合,想必是存了捨命守貞之心。
這其中的悽慘與艱險。非語言所能形容。那劉安卻是捶胸頓足道:“老天無眼,老天無眼。我這麼好的兒媳婦,卻受了這樣的磨難。我說爲什麼她這些日子連飯都不敢吃。只吃些瓜果,原來是防着有人下藥。老夫寧可一死,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說着話,他就向劉勘之那邊撞過去。幾名東廠番子急忙拽住這老漢,不讓他傷到巡按。可是拽的住老的,拽不住小的。李炎卿卻一聲大吼,猛的朝劉勘之撲過去。
他身上血跡斑斑。腿又似乎不大靈便,誰也不曾防他。哪成想這位劉知縣如此勇猛。這許多傷勢卻不能影響他,只見他勢如瘋虎一般撲過去,將劉勘之按倒便打。
劉勘之這人乃是個剛正之人,於私德上十分講究。雖有龍陽之好。卻不曾染指過別人的妻妾。再說這劉家人是自己的殺手鐗,他還想維持一個青天形象,跟不可能去撩撥。
事實上,他這段日子,也不過是與這肺癆老人交談,冒着被傳染的風險,爲對方開解鬱悶,並承諾爲他們出頭。怎麼這女人竟不惜用性命來誣陷自己?
賊咬一口入骨三分,這袁雪衣用的這死諫的手段。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縱然是蘇秦再世,張儀復生,又怎麼說的明白。他腦子裡正在胡思亂想。盤算該如何解決善後時,那邊李炎卿已經如同一個受到奇恥大辱的丈夫一般,撲過來替妻子主持公道。
劉勘之本來就沒有和人撕打的經驗,更別說完全無備,結果一下被李炎卿按在地下,騎在身上猛打。一時間。他連招架都做不到,更別提還手。
那些刑部的捕快本來想上來救主。哪知高進忠冷哼了一聲“怎麼?人家丈夫替老婆出頭,打一個調系逼間良家婦女的敗類,還有什麼錯了?咱家看看,誰敢放肆!小的們,保護劉知縣。”
那些東廠番子也不用動手,只把那眼睛朝這些捕快一看,這些捕快就覺得兩腿發軟,沒人敢動一動身子。只聽得巴掌聲響,慘叫連連,吳桂芳終究仁厚,朝高進忠道:“算了吧。我看劉知縣的氣也該出了,左右他娘子沒真吃虧,還是不要鬧出人命來爲好。”
高進忠點頭道:“一切全聽大帥吩咐。來人啊,把他們拉開,讓劉知縣歇一會。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打人,也真難爲他了。”
幾個東廠的番子湊過去將李炎卿架開,只是這些人似乎只善於動刑,不善於拉架。拉扯之中,劉勘之又慘叫了幾聲,不知是中了誰的陰招。等到把李炎卿架到一邊,劉勘之那邊卻已經是官袍被撕攔多處,烏紗消失無蹤,一張英俊的玉面遍佈傷痕,鼻口往外淌着鮮血。
“反了,簡直是反了。罪犯敢毆打朝廷命官,這簡直就是目無方法。來人啊,快把這個賊人給我拿了,我要帶他到三法司論罪。”劉勘之想要爬起來,卻一時動彈不得,只的躺在那發號施令。
“夠了!”吳桂芳卻霍然起身,這位八風不動的老帥,似乎真的要發一次威了。“劉巡按,你最好還是想一想,該當如何向朝廷交代吧。身爲朝廷風憲,卻幹出如此喪心病狂的行爲,老夫對你無話可說。只有將此事據實上奏,請天家裁度。”
高進忠道:“不錯。咱家的東廠,也有偵緝百官之責。今天這事,咱家只好如實記載,請馮公公那邊定個章程,是不是能讓你這樣的人,在官場上繼續橫行下去。”
徐天鵬是惟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已經在那口沫橫飛的比畫起來“我跟你們說啊。我說我們南京當初鬧的那個彩花大盜怎麼一直抓不到呢,原來是這麼回事。當時據說偵辦此案的應天府丞,就是劉家的好友。想必某大盜就是靠這個關係,才逃脫了這恢恢法網。這次回了南京,我可得跟我爺爺說說,好好查一查這個案子,說不定能揪出一個害羣之馬來。”
段之廉早就看劉勘之不順眼,乾脆罵道:“斯文敗類,簡直是斯文敗類!劉巡按,你的爲人,老夫今天總算是看清楚了,我等羞於你爲伍。”
洪四妹這邊將袁雪衣交給了幾個禁婆扶到內宅去搶救,自己過去抓起劉勘之,二話不說就是一頓耳光打過去。邊打邊罵道:“我這下是替袁娘子打的……這下是替我男人打的……這下是替香山父老打的……這下是替……沒道理,就是想打你。”
等到一頓連珠耳光打過去,她猛的一腳將劉勘之踢了個跟頭,一把扶起李炎卿,另一隻手抱起劉貞兒。“我要帶這一大一小去照顧他們的娘子和孃親,誰要是敢阻攔,就是與我們夷州宣戰!咱們走。”說着話,就那麼徑直衝出二堂,直奔內宅。
劉勘之那邊似乎想命令部下將這兩個膽敢冒犯自己的男女拿下,可是張了張嘴,沒發出什麼聲音,反倒是吐了一口鮮血,接着人就昏了過去。()七品封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