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再回到病房時看了一眼還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牛小娟,輕輕地嘆了口氣,轉向兒子問道:“兒子你餓了吧?媽現在去給你買點兒吃的,你可千萬躺好了,不能亂動。”
張無爲趕緊應道:“我知道,您去吧。”
“顏顏你陪姑姑一起去。”張母朝牀邊的張顏打了個眼色。
“可是姑姑……”
“聽話。”
張顏很明顯不願意給張無爲和牛小娟單獨相處的機會,但一向都很聽話的她最終還是跟着張母離開了病房。
作爲過來人的張母當然明白張顏的想法,不過做爲一個母親她是自私的,在她察覺到牛小娟的出現刺激了張顏對兒子感情時,她下意識的就認可了繼續給牛小娟機會。
處於震驚狀態的牛小娟直到病房門被關上,發出咔噠一聲纔回過神,不可置信的問道:“無爲你……你是狀元?高考狀元?”
“是啊,怎麼了?”
牛小娟看着病牀上的張無爲一臉微笑的模樣,再想到自己竟然拖累了這樣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男孩兒,更覺萬分愧疚。
張無爲見牛小娟雖然走過來卻不說話,便主動說道:“對不起娟姐,害你替我擔心了。”
“你說什麼呢,明明我對不起你,要不是爲了幫我你又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
牛小娟萬萬沒想到張無爲竟然先開口向她道歉,眼圈兒又變紅了,說話也變得哽咽起來。
“這怎麼能怪娟姐你呢,從頭到尾都是我在指揮,責任人的責任就是負起責任嘛。”張無爲逞強似的保持着微笑說了一段繞口令。
牛小娟嘆道:“可是這事終究是因我而起,你本來都不該遇到的。”
“照你這麼說我不出生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呢。這個結果完全是因爲我最後那個決定做錯了,不但害了自己,還害得你們爲我擔心,我真的覺得挺對不住娟姐你的,你能原諒我嗎?”
牛小娟急忙說道:“我怎麼會……”
“怎麼會原諒我?我這不是都道歉了嘛,就原諒我唄。”
“我是說我真的很……”
“真的很生氣?天啊,讓我傷口感染死了算了,55~~”
“你讓我把話說完!”兩次都被張無爲選了個巧妙的空檔打斷,牛小娟氣得一時間連哭都忘記了,一下子沒控制住情緒吼了出來。
等牛小娟反應過來張無爲是存心逗她的時候,剛剛還嬉皮笑臉的張無爲已經換上了一副認真的模樣。
“這纔是昨天的那個娟姐嘛,既然現在事情都圓滿解決了,娟姐你又何必給自己憑添負擔呢?”
“可是這樣我真的覺得無法面對你。”
“有什麼無法面對的,你是大壯他姐,自然也就是我姐。弟弟幫姐姐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對了,這事兒你沒告訴大壯兒吧?”
“沒有,他昨天睡醒就回學校了,還不知道這事兒。”
“那就好,他要問起來的話你就說我家裡有事請假了吧,省得他剛開學就分心。”
牛小娟的眼眶更加溼潤了。“都這時候了你竟然還記掛他,我……”
張無爲笑嘻嘻的說道:“娟姐你怎麼又來了,既然說了要做兄弟當然是要以誠相待。除非大壯兒不認我這個哥們兒、或者是你不認我這個弟弟,否則我們就是姐弟了嘛,還謝什麼。”
牛小娟突然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我還真不認了。”
張無爲一愣。“娟姐你……”
“我是絕對不會做你姐姐的。”
牛小娟根本沒給張無爲反應的時間,一說完話立即俯下身子吻上了他那毫無血色的嘴脣。
不得不說,英雄救美做爲最古老的泡妞兒手段之一,即使時至今日依然是最有效的。
本無心插柳的張無爲接連對牛小娟使用了兩次之後,毫無意外的收穫了她的芳心。
可惜他只經歷過一場小孩兒過家家般的戀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現在這種場面。
等他好不容易想到該跟對方深情對望時,張顏和母親已經拎着保溫桶回到了病房。
病房裡急速升溫的曖昧氣氛當即被打斷,牛小娟慌亂的從病牀邊的椅子上站起身退回到之前的角落裡。
張母帶着和藹可親的微笑扭回頭問道:“孩子你叫牛小娟吧?”
牛小娟頭都不敢擡,繼續低着頭搓着衣角答道:“是的阿姨。”
“你別太拘謹了,過來一起吃吧。”
“不……不用了。”
“別客氣,快過來。正好阿姨有些話想和你說。”
“媽你想說什麼?你不能怪娟姐,這事兒都是我……”
張無爲生怕母親會因爲此事責怪牛小娟,急忙開口想要解釋,卻被母親惡狠狠的給瞪了回來。
張母佯裝生氣的訓斥道:“臭小子,你把你媽當成是那些不明事理的女人了嗎?這事兒本來就怪你,這麼危險的事不知道計劃的周詳一點兒嗎?你平時那些鬼點子都哪去了?”
牛小娟並不知道張無爲母子平日裡就是這種交談方式,急忙替他求情道:“阿姨您別說無爲了,這事都怪我。只是我實在擔心他,沒臉見您我也得來。”
“小娟你千萬別多想,整件事情我都聽顏顏說了。無爲受傷我的確是很心疼,但我真的不怪你,相反的我還要感謝你。一來我感謝你報了警;二來我感謝你讓我家這傻小子懂得了什麼纔是男子漢該做的。如果他遇着這種事兒不管,我才真的要生他的氣呢。”
通情達理的張母這一番安慰,反而讓牛小娟覺得更加的無地自容,一時間羞愧的不知再說什麼纔好。
一直默不作聲的張顏爲了讓張無爲能安心養病,索性也開口勸道:“娟姐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哥就快過來吃飯,你不過來我哥還要等着你。”
張無爲萬萬也沒想到張顏會跟着母親一起勸慰牛小娟,他不可置信的望向張顏,那表情就像是看見了華國足球隊打進世界盃。
三人好說歹說總算是把牛小娟勸到了病牀前。
張無爲看着三個女人都悶着頭吃東西一言不發,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能幫助一個女孩兒擺脫流氓的魔掌固然是好事,但如果需要付出的代價是關心自己的人受傷害,他寧願自己沒做過這一切。
張無爲知道,昏迷一天對他來說只是一瞬間。
可是母親和妹妹是怎麼熬過的這二十幾個小時恐怕任誰看到她們那紅腫的雙眼都能猜到。
張母正在喂兒子吃飯,看見他嘴裡的粥好像很難以下嚥似的,立即問道:“怎麼了?吃不下了嗎?”
“恩,不怎麼餓。要不媽您快回家去休息吧,您這樣我看着實在是沒辦法安心養病。”雖然知道無論說什麼母親也不可能回去,但張無爲還是試探性的勸了起來。
一旁的張顏也開口勸道:“是啊姑姑,這兒就交給我就行,您快回家睡一覺去吧。”
牛小娟也聲若蚊蠅的附和道:“張姨您聽他們的吧,我也會留下幫忙,保證能照顧好無爲的。”
張母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兩隻手分別拍了拍兩個女孩兒。“你們兩個就別勸我了,要是真心疼我你們就趕快回去睡覺,休息好了再過來替我。”
“可是姑姑你……”
“咱們都熬了一夜了,就別在這兒爭了。你們兩個聽話,趕快回去,晚上來的時候給無爲帶碗粥。我還得在這兒看他,就不送你倆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姑姑,有事您一定給我打電話。”
“我先走了張姨,我晚上再過來看無爲。”
兩女一前一後的走出了病房,不約而同的去到了醫生辦公室,詳細的詢問了一番張無爲目前的狀態什麼是不能吃的、什麼是幫助恢復的,認真記下之後才離開醫院。
偌大的單人病房裡只剩下母子二人。
張無爲看着母親憔悴的面容和佈滿兩鬢的絲絲白髮更覺愧疚,眼圈不由的紅了起來。
張母發現了兒子的異樣,擔憂的問道:“是哪兒疼嗎?”
張無爲連忙深呼吸止住了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答道:“我沒事兒,我求您去旁邊的牀上睡會兒好嗎?您這樣我真的越看越難受……”
張母知道兒子心疼自己,也知道現在的確應該先保護好自己的身體,於是痛快的答應道:“好,媽去躺着去,你有事就喊媽。”
縱使還是放心不下,但年歲四旬有餘的張母熬了這二十四個小時之後也確實挺不住了,躺到陪護牀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病牀上的張無爲聽到母親發出的微微鼾聲,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藉着還沒散乾淨的麻藥勁兒他一覺睡到了傍晚,再睜開眼時,張顏和牛小娟都已經回到了病房裡。
張無爲四下看了看卻沒看到母親,於是問道:“顏顏、娟姐你們怎麼又回來了?現在幾點?”
牛小娟微笑着答道:“都已經四點多了,你可真能睡。”
“我睡了這麼久?我媽呢?”
張顏坐到病牀邊答道:“姑姑讓我媽接走了,今晚我留下。”
“這怎麼行!”
還處在迷糊狀態的張無爲脫口而出的表示了不能接受。
對於如此果斷的拒絕,張顏回敬給他一個兇惡的眼神,冷冷的問道:“你什麼意思?我留下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張無爲隱蔽的朝牛小娟的方向努了努嘴,藉口道:“呃……我的意思是你一個老爺們兒粗手粗腳的,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