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誰？”
我在恍惚間聽見了夏無力的聲音。
不是說夏無力的聲音特殊，而是我已經記住他的聲音和語氣了，所以立刻就能辨別出來。
“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夏無力又問了我一遍。
我轉過頭去，看見了微笑着的他。
“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沒什麼。”夏無力笑了笑，“只是有些事想要告訴你罷了。”
“事？什麼事？”我滿腹狐疑地問道。
“還記得我突破空間來剝離瑾瑜靈魂的那一次嗎？”夏無力慢條斯理地說道，像是在回憶着什麼。
“記得。”我點點頭。
我當然記得，因爲我至今還在爲這個敵人的死而耿耿於懷。
但他提起這個是想要說什麼？
“其實，在我做出這個動作之前，爲了達到最完美的剝離時機和剝離要求，我不知道把那個結界內的空間回溯過多少次。”夏無力笑着說道，“現在想想還真是精神污染啊。”
“嗯……”
聽着他講述着這件事情，我自己也不禁感到有些不舒服。
但是我還是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當時爲了保持自己每一次回溯的時間點都能比上次掌握的更好，所以我採用了一種名爲時間錨的策略。”夏無力繼續講述着，“而這種策略的作用，則是可以讓我能夠在一旦錯誤地回溯之後，還能夠返回到之前定好的那個點。”
“可以說正是靠着這個點，我才得以完成了之前的那個工作。”夏無力舒了口氣。
“好吧，但是，你現在說這個的含義是？”我撓了撓頭，問道。
“如果我現在說，我可以把現在的時間點利用我之前綁定的時間錨重新回溯到過去呢？”夏無力的目光遊離着，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到答案。
“等等……你沒有移除那個時間錨？”聽了這話，我頓時震驚了，“你真的能這麼做？”
“當然，爲什麼不能呢？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完全可以這麼做，這一切的發生不需要任何成本，只是在於你想不想罷了。”
夏無力的語氣充滿了勸誘，讓我甚至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可是。
轉念一想，我爲什麼要退回到那個時候？
是我對現在的結果不夠滿意？還是我覺得自己過的還不夠好？
不，我想都不是。
那又是因爲什麼？
我難道有這麼掛念瑾瑜嗎？
我對瑾瑜的死，真的充滿了這麼大的執念嗎？
也許是吧。
但是這執念還不足以讓我拋棄現在的時間，轉而到過去尋找存在感……而且即便他這麼做了，那些活生生的人類玩家們也不會因此而倒退。
“我拒絕。”所以我拒絕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來找我，但是請恕我無法接受你的提案。”我的言辭懇切而正經。
“這樣嗎。”夏無力點了點頭，“那我明白了，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如你所願，把時間點倒退到那個時候吧。”
什麼？
“等等，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焦急了起來，“我剛纔明明是在說，我不需要你的倒退！”
“啊，是啊。”夏無力笑了笑，“可是，我也沒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就不會這麼做啊。”
“你還沒明白嗎，這件事情從始至終，都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夏無力將食指放在了嘴脣上，示意我噤聲。
“那麼，再見了，本源·回溯！”
“給我等一下！！！！！”
……
無邊的黑暗充斥在我視野內的每一寸領域。
如果不是時不時在耳邊響起的敲打聲的話，我甚至會以爲我已經死了。
“啊。”我深吸了一口氣，“伊莉斯，報一下時間。”
“晚上十一點半。”伊莉斯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十一點半。
說起來我是不是已經很久沒睡過覺了？
哎，不管怎麼說，剛纔的夢境也實在是真實過頭了啊。
沒想到那居然是夢什麼的……
“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我咀嚼着剛纔出現在夢中的那句話，總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這是美國科幻鬼才菲利普·迪克的小說，也是經典老片《銀翼殺手》的小說原著，爲什麼突然談起這個？”謝闌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傳來，看樣子他又在冥思了。
“不……我並不知道這個是什麼，只是夢見了而已。”我如是說道。
“哦？有趣。”謝闌點了點頭，“你做夢了？”
他的身體從我的視野上方漸漸落下，頭也歪向一邊，看樣子是對我的事情產生了興趣。
“是，我做夢了。”我看着謝闌的雙眼，點了點頭，“而且感覺還挺真實的。”
“仿生人會夢見《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嗎？”謝闌想了想，對我剛纔的行爲做出了一個總結，“雖然讀起來有點難受，聽上去也很難受，但是沒有比這更好的總結了。”
確實很難受。
“那麼，具體是什麼夢，可以分享一下嗎？”謝闌饒有興趣地問道。
呃……
就算他這麼問我，我也說不清楚啊。
“那我問你好了。”謝闌索性直接問道，“是和《銀翼殺手》有關的夢嗎？”
“怎麼可能是啊。”我白了他一眼，“我甚至連《銀翼殺手》是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
“那爲什麼你會夢到《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這說不過去啊。”謝闌皺了皺眉。
“我怎麼知道？”我擡頭望天，“是夏無力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謝闌眼睛一亮，“夏無力？跟他有什麼關係？”
“啊。”我解釋道，“在夢裡，是他對我說出這句話的。”
“哦？”謝闌似乎來了興致，“你怎麼會夢到他呢？”
既然他這麼問了，那我就也索性把剛纔的夢境內容全部告訴給了他。
只不過在他聽完之後反而陷入了思考之中，而且表情似乎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真奇怪啊。”謝闌在思考了一番後，擡起頭來說道，“爲什麼會是這樣的呢？”
“怎，怎麼了？”我有些緊張。
“不，也許是我多心了……”謝闌搖了搖頭，“你稍等我一下，我還需要再思考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