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李二人不解地看着沈方鶴,好像從沈方鶴臉上能看出答案來。
“這是賭局!”
賭局?什麼賭局?
侯滄海的頭又疼了,催促道:“兄弟,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
沈方鶴默默嘆息一聲,說道:“這事到底是怎麼樣的我也不清楚,我只能按我的推斷來說。
“當初餘念生說他在京爲官時,同朝爲官的有他當年的同窗好友,叫龍嘯方。當年龍嘯方跟着四皇子參與了一件大案,餘念生叫它做三皇奇案。後來參與此案的所有官員都被滅了口,龍嘯方事先看透了四皇子的陰謀,留了個東西給餘念生。”
老李老侯點頭道:“是啊,聽你說過這一段。”
沈方鶴接着道:“龍嘯方有沒有留東西給餘念生我不知道,但三皇奇案是肯定有的,要不然當日那人也不會如此忌憚,可惜啊!我在懷疑餘念生也不是很清楚這件事。”
“怎麼說?”
“換句話講,就是餘念生根本就不知道三皇奇案是怎麼回事,當初他爲了保我們幾個人的命跟那人做了個賭局,可惜那人沒膽賭,他贏了,我們幾個才又多活了一兩年。”
沈方鶴說到這裡語音蒼涼,就如看到死亡一步步在逼近別離客棧。
“你說念生當時是給那人做了個套?”
“對,現在套解開了,所以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第一百封信都沒用了,人家可以放手而爲了。”
侯滄海不願相信,頭搖成了博浪鼓:“不會,不會的,我相信念生定另有用意,東平、沈兄弟,你們再看看,一定會有玄機的。”
沈方鶴閉上眼睛不想再看,李東平也看不明白,剩老侯在那乾着急。
“三皇、三皇!東平,你說是不是三個皇帝?”
李東平苦笑道:“哪裡來的三個皇帝?”
“那三個皇后,三個皇太子,三個黃鼠狼……”
侯滄海急了,黃鼠狼都出來了。
沈方鶴睜開眼道:“別猜了,我常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終究會來,我等着他。”
“好,我也等着他。”李東平拍手道。
沈方鶴搖着糾正道:“是我,不是你。”
“爲什麼?”李東平火了,“爲什麼不算上我?”
侯滄海也瞪着眼睛瞅着沈方鶴。
“因爲這件事本來跟二位就沒有關係,我怎能忍心把二位捲入這場災禍中。”
李東平突然想喝酒,出去到廂房提出了酒罈,拿了三隻碗滿滿的倒了三碗酒。舉起酒碗道:“侯老哥,沈兄弟,喝完這碗酒我跟你倆說說我的往事!讓你們知道知道我跟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幹!”
三人中不知誰喊了一句,三隻碗撞在了一起,黑夜中冒出了火花。
“當年我和康年同在威遠鏢局,那時我年輕氣盛,什麼事都想搶個風頭,在江湖上是闖出了一點名氣,但論真本事,我還是挺佩服康年的。
“由於我的莽撞,惹下了一些禍根,那一日我和康年走鏢路過廣平縣,在廣平山腳下關帝廟遇見了一夥蒙面強盜,動上手我才發現那夥強人根本不是劫鏢的,他們是想要我的命。
“這夥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戚家五虎,早前時我曾重傷過他們的父親,他們是來找我報仇的。
“一場廝殺,兩敗俱傷!後來那夥人佔了上風,戚家五虎圍住我和康年,我一個沒留神,後背中了一刀,我受傷倒地後那人又是一刀砍下,康年一個虎撲擋在我身前……”
李東平說到此處連比帶劃,沈侯二人聽得心驚膽顫。
“後來怎樣了?”
“後來鏢隊的人拼死把我倆救了出來,這趟鏢之後我跟康年在鏢局養了半年傷。
“再後來,就發生了華珍妹子失蹤一事,康年那段日子到處尋找,他臨去京城時曾到過府城找過我,說出過自己的懷疑。當時我曾說過跟他一同前往京城,他說只是去看看,華珍在不在京城還不確定,讓我在家等他消息,這一等就是好多年。
“他從京城回來後,就去跟我說了發生的事,我當時也厭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又想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就辭去了鏢頭一職,跟他來到了侯家集。”
李東平說到這裡捂着臉哭了起來:“我只想這輩子都不跟他分開,那人若是來尋仇我跟他拼個魚死網破。沒想到那天他會騙了我……”
老侯也掉下了眼淚,說道:“那天剛好是火神廟大祭,他又說回了老家,才騙過了我們哥倆。”
沈方鶴勸道:“他也是不想連累你們兩位。”
李東平說道:“沈兄弟,不用再說了,此事我絕不會置身事外,死就死了,又能怎樣。”
死就死了,又能怎樣!
侯滄海聽得熱血沸騰,也得說上幾句,沈方鶴舉手阻止了他:“老哥,你別說了,老李孤家寡人可以爲知己慷慨赴義,你不行,你有家有業,兒子又是侯家集司集,你可以說死不足惜,可你的家人呢,你侯氏家族幾百口人呢,這罪可是要滅九族的呀!”
侯滄海聽罷愣了,傻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門輕輕敲了幾聲,沈蘭舟探頭進來看看,進來後讓在一旁,一個高大的人影閃了進來。
“競東。”
來人正是侯競東。
侯競東道:“爹,你不用顧慮什麼,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信他們能殺光侯家集的人。”
老侯聽兒子這樣一說,本來挺感動的,轉眼一想後果忍不住訓斥起來:“虧你還是侯家集司集,這樣的話也能說出口,侯家集的鄉民若是出了事你就是侯家集的罪人。”
“可是我們不能任人欺負吧?”
“小點聲。”李東平低聲道。
沈方鶴站了起來,道:“要不今晚就到這裡吧,有事明天再說。”
……
八月十五,中秋節。
客棧裡幾個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因爲少了丁苗,花滿月難過了起來,擔心道:“這孩子不知道去哪裡了,過得好不好?”
“你別管他,他死不了。”沈方鶴還在生丁苗的氣,話說得很難聽。
納小七看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試探着問了一句:“丁兄惹什麼事了?爲什麼去了外面?”
沒人回答,因爲這事兒不知道怎麼開口。裘莫愁給納小七使了個眼色,納小七見了立即喝酒吃菜,不再追問。
八月十九,晴。
沈方鶴起得很早,剛打開門就看見侯競東匆匆忙忙地從門口路過。
“侯司集,大清早去哪兒?”
“沈叔叔早,山上出了點事,我上趟山。”
“出了啥事?”沈方鶴壓低了聲音。
侯競東左右前後看了看,沒人。湊到沈方鶴面前道:“圓智死了,昨夜被人殺了。”
“圓智和尚死了?”沈方鶴一驚,又出事了,出大事了,圓智和尚可是洪知縣派到火神廟的住持,被人殺了那還得了。
以他的功夫誰能殺得了他呢?沈方鶴清楚圓智的實力,前些日子兩人在醫館裡曾動上了手。雖然只過了一招,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沈方鶴覺得圓智的功夫在目前的侯家集這些人中絕對可以排到前三,那怕放到江湖中也是能排得上名次的。
火神廟又死人了!
侯家集很快傳遍了這條消息,所有的人都去了山上,上山的小路上滿是黑壓壓的人羣。連燕秋離、花滿月、沈蘭舟、裘莫愁、納小七幾人也跟着去了。客棧只留下了沈方鶴跟時好時壞癡癡傻傻的張憐兒。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燕秋離回來了。
“師兄,情況摸清楚了。”
“怎麼樣?”
燕秋離可能走得急了,氣息連呼帶喘,平復了一下說道:“那圓智的死因同賀三兒一模一樣,同樣是死在火神像旁,同樣是背後一刀致命。”
“一刀致命?”沈方鶴有點不敢相信:“誰能一刀就要了圓智的命?這人出手得多快呀!”
“還有嗎?”
燕秋離想了想道:“還有,現場地上有一把錘子,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錘子?火神像邊?他要砸火神像!”
燕秋離驚得合不攏嘴:“不會吧?他是火神廟住持,怎麼能砸火神像呢?”
“你忘了他是誰派來的了。洪知縣,洪知縣爲何要替侯家集重修火神廟,意在麒麟雙尊。”
“哦。”燕秋離明白了,點了點頭。
“那是誰殺了他呢?”
“他身上的傷口真的跟賀三兒一模一樣?”
燕秋離搖頭道:“我也沒見過賀三兒身上的傷口,不敢肯定。只知道都在後背上。”
“洪知縣來了嗎?”
“來了,正在廟裡查看。”
沈方鶴背過身去,喃喃道:“怕是要出大事了!”
話音剛落,門口的街上響起了一陣嘈雜聲。燕秋離衝出門外,瞬間轉了回來,神色慌張地道:“師兄,壞了!洪知縣一幫人押着玉樹大師師徒朝這邊來了。”
“別慌,他今天討不了便宜。”
“你是說有嚴讌兒?”
沈方鶴搖搖頭,笑道:“不是,是因爲有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