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上了三竿,街上人也多了,陸續來了幾個看病的人,沈方鶴忙了起來。花滿月在門口徘徊了許久,伸頭看見屋中有病人幾次都退了回去。最後一個病人走後,花滿月忙不迭地走了進來。
“滿月,有什麼事?”
花滿月神色有點慌張,說道:“師兄,莫愁到現在還沒起來,敲了幾次門都沒人應,會不會是跟那小子走了?”
沈方鶴心裡一翻個,沉聲道:“破門。”
花滿月忙出門喊上沈蘭舟上了二樓,直奔裘莫愁臥房。只片刻工夫,沈蘭舟慌慌張張地來找沈方鶴。
“爹,裘姑娘躺在牀上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吧。”
沈方鶴忙丟下手上的活計跟沈蘭舟上了樓。
裘莫愁雙目緊閉躺在牀上,花滿月坐在牀邊急得六神無主,見師兄進來忙起身讓開。沈方鶴伸手搭上裘莫愁脈門,一隻手翻了翻裘莫愁眼皮,看了看眼珠。
“怎麼樣?師兄。”
沈方鶴收回手指,站起身走到靠窗的桌前,拿起一個茶碗聞了聞,點了點頭,嘴裡一聲冷笑說道:“下三濫的手段,蘭舟,下去藥屜裡第三格的瓷瓶拿上來,給裘姑娘灌下。待她醒來到下面找我。”
……
門窗緊閉,賊人怎麼進到屋裡下的毒?消魂香多是江湖採花大盜所用的手段,裘莫愁人雖昏迷但衣衫完整,不像受過侵犯,此人到底有何企圖?
沈方鶴正坐在桌後想着,花滿月扶着裘莫愁與沈蘭舟、燕秋離一同走了進來。
“快坐下,”沈方鶴讓裘莫愁坐在自己對面,問道:“裘姑娘,有沒有覺得身體哪裡不適?”
裘莫愁搖頭道:“沒有。”
“你昨晚幾時喝的那杯茶?”
裘莫愁想了想道:“記不住時辰了,就是臨睡前喝的。”
“門窗可曾關好?”
“門窗?”裘莫愁仔細想了一遍,道:“我記得窗上了栓,門好像沒栓。”
沈方鶴又問道:“你喝茶時沒感覺味道不對嗎?”
裘莫愁一臉茫然道:“我沒喝過這種參茶,我以爲……”
“茶?”沈方鶴一皺眉,目光掃過燕秋離、花滿月等人,又會到了裘莫愁臉上:“哪來的參茶?”
“丁苗哥哥給我送去的。”
裘莫愁話音剛落,門開了,丁苗一步跨了進來,把裘莫愁的話聽個滿耳。
沈方鶴見丁苗回來了,臉色一沉,怒聲罵道:“苗兒,你這畜生,裘姑娘的參茶是你送的嗎?”
丁苗懵了,詫異道:“是啊!是我送的。”
“你這畜生!哪裡來的銷魂香?你在參茶裡放上銷魂香,你想幹什麼?”沈方鶴罵聲未落,一步跨到丁苗面前,擡手給了丁苗一個嘴巴,丁苗不敢躲閃,沈方鶴出手又快,衆人還沒明白過來,只聽啪的一聲,丁苗左頰紅腫起來,血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花滿月一把拉住沈方鶴的胳膊勸道:“師兄息怒,苗兒不是那樣的人!”
沈方鶴振臂摔開花滿月的手,恨聲道:“滿月,他們不知道當年你三師兄的事,你應該多少知道一點,那就是血的教訓呀!咱們門裡不能再出這樣的敗類了,今天我要替師父清理門戶。”
沈方鶴說完回手從案上抽出一把裁紙刀,向丁苗砍去。
裘莫愁傻了,沒想到自己的一句句會惹出這麼大的亂子。沈蘭舟、花滿月一左一右撲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沈方鶴。燕秋離橫身擋在了丁苗面前。
“爹!”
“師兄,不能啊!”
丁苗嘴角流着血,垂首一言不發。
“苗兒,你說話呀!到底是不是你?”花滿月帶着哭腔喊道。
丁苗還是不說話,沈方鶴越發惱怒,用力掙開兩人的手就要衝過去。
花滿月“噗通”跪在了沈方鶴面前,哭着說道:“師兄,我求你了,不管他犯了什麼錯都饒了他吧!大師兄死了,丁家就苗兒一個人了,你能讓丁家絕後嗎?”
“師兄,就饒了他吧!”燕秋離道,沈蘭舟也哭着跪在了他爹面前。
花滿月提到了大師兄,沈方鶴爲難了,沉默了好一會兒,看着面前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四人,恨恨地扔下了刀,背過身去眼睛都不想再看丁苗,手斜指着窗外狠狠地道:“你走,從今天開始,醫館、客棧不許你踏進一步!”
“師兄……”花滿月還待開口,沈方鶴打斷了她:“別說了,讓他滾。”
燕秋離見師兄心意已決,拉着丁苗出了門。丁苗沒有回頭,自始至終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叔,我……”裘莫愁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下意識的說了這麼兩個字。
沈方鶴沒有轉身,背對着他道:“裘姑娘,家門不幸,出了這樣一個孽障,我向你道歉!我累了,你先回房吧!”
裘莫愁聞言哦了一聲,出門上了樓。
裘莫愁走後,沈方鶴轉過身,對沈蘭舟道:“你去門口看看。”
沈蘭舟出去後,沈方鶴看着淚痕未乾的花滿月,小聲說道:“滿月,你去樓上裘姑娘那裡,讓她看看有沒有丟東西?一定要仔細查看有沒有重要東西丟失?”
沈方鶴說到“重要”兩個字時加重了語氣,花滿月似乎明白了師兄的意思,擦了擦眼睛出門上了樓。
功夫不大,花滿月神色慌張地回來了,附在師兄耳邊道:“那封信不見了。”
“她藏在哪裡了?”
“裘姑娘說她藏在了貼身衣服的一個縫製的兜裡。”
沈方鶴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喃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師兄,你說是苗兒乾的嗎?”花滿月小聲的問。
沈方鶴沒回答,臉色越來越凝重,眉頭皺成了一團,嘴裡說着花滿月聽不懂的話:“我就知道這小子會在她身上下手,果然不出我所料……”
“師兄,我們該怎麼做?”
шшш_тTkan_¢○
沈方鶴突然笑了,笑得很詭異,笑得花滿月心裡發毛,剛纔還爲苗兒的事氣得死去活來,轉眼間臉色變了,變得很開心的樣子。
“滿月,等會兒出去多買點菜,好幾天沒跟納公子喝酒了,晚上跟他喝上幾杯。酒還有嗎?要不我待會兒去酒坊打上幾斤。”
花滿月弄不清師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是不是氣糊塗了,出了這麼大事還有心情喝酒?
花滿月也不敢多問,出了診堂輕輕帶上了門。
……
酒坊。
葉青楓塗着易容藥的臉上一片驚慌,手一抖,酒杓中的酒灑了一地。沈方鶴的話讓他很吃驚,密信丟了,相當於對手的刀子貼上了自己的肌膚!這對手,這手段,太可怕了。
“先生,我們該怎麼辦?”
“你看過那封信沒有?”
“沒有,一直沒動過!師父叮囑我不到危急關頭不能動。”
不到危急關頭不能動!
這話裡的危急關頭就是沈家醫館有人死了。
“其實已經到了危急關頭了,裘震、莫秦川雖不是沈家醫館的人,但也是爲那件事死的,我怕再等的話恐怕我們都看不到那封信了!”
“先生的意思是?”
“拆!”
“好。”
葉青楓放下酒杓,從貼身衣服中摸出了密信。
……
夜深了。
客棧還亮着燈,李東平、侯滄海、沈方鶴三人圍坐在小桌旁。
“那小子?”
“沒事,被我灌醉了,吐了一地,我讓秋離守着他呢。”
老侯笑了:“好招數,明是關心,暗是監視。”
李東平道:“別說無用的話了,說正事。”
老侯笑容一收,端坐着聽沈方鶴說起了事情原委。
“你確定那信是納小七所取?”聽完後老侯問道。
“確定,”沈方鶴道,“裘姑娘說她喝參茶時窗是栓着的,門沒上栓。而我進屋那會兒是窗沒上栓,而門栓着的。”
“怎麼說?”
“這說明他是從門口進的屋,進去後怕有人推門,從裡面給栓住了,出去的時候是從走的窗戶,所以窗沒栓。”
“有理,”李東平認同沈方鶴的說法。然後又說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他盜取了這封密信也沒有用,不是還有另外兩封的嗎?”
老侯道:“或許他認爲葉青楓已死,那封信燒掉了,另外一封說不定這些日子他已經找到了。你怎麼沒問問葉青楓第三封密信在誰手裡。”
沈方鶴搖搖頭,否定了兩人的推斷,說道,“有沒有第二封、第三封都不重要了,就裘家這一封就能讓那人放心對我們出手了。”
“爲什麼?”兩人齊聲問道。
“你來看這個。”沈方鶴說着從懷中摸出了一張微微泛黃的紙,攤在了桌子上,兩人伸過頭去借着燭光一看,又一齊縮回腦袋,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
只見這張半尺見方的紙上,歪歪斜斜畫着三個身穿黃色衣服的小人,既沒有字且畫功拙劣。如同孩童畫來遊戲玩的。
老侯搖頭道:“這是念生畫的嗎?怎麼可能?念生當年可是狀元呀,怎麼能畫出這樣的畫來。”
對呀!當年皇上看上謝華珍可就是從餘念生給謝華珍畫的畫像開始的呀!
Www.т tκa n.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