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卻無人接聽,估計肖二姐還在睡夢中。
單思華並不氣餒,再次撥通號碼。
第三次撥通以後,對方終於接聽了電話。
“你是誰?大清早的打電話,吵得人家不用睡覺?”話筒裡傳出肖二姐懶洋洋的聲音,果然還在牀上。
而且從質問的語氣可以聽出,肖二姐連眼睛都還沒有張開,不然怎麼會不知道是單思華打去的電話。
單思華沒有半句埋怨,隨即做了自我介紹,並將情況簡單說明。
半個小時以後,肖二姐趕到顧城的墳頭,見到早已經等候在這裡的小雀等人。
在來這邊以前,單思華已經將相關情況告訴了肖二姐。
這會兒,單思華指着手臂還纏着紗布的那人,對肖二姐介紹道:“這個就是開槍打死顧城的兇手,現在我把他交給你,該怎麼處置你看着辦吧,不用客氣,也不要心軟。”
聽到單思華的介紹和提議,那人出奇地冷靜,居然連半句反駁的話都沒有,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這更加堅定了單思華的猜測:這人就是金四派來講和的,或者說是來頂罪,讓肖二姐能夠消氣。
但肖二姐似乎並不消氣,顧城是她唯一的侄子,因爲顧城的爸爸和媽媽都不要他,很多時候,都是肖二姐在照顧顧城。
在肖二姐的眼裡,顧城就是她親生的兒子。
如今,面對殺死她親生兒子的兇手,肖二姐怎麼能夠淡定?
不過肖二姐也沒有像通常的那些潑婦一樣大吼大叫,而是繞着兇手看了一圈,然後出其不意地問道:“你手上的傷是不是城兒留下的?”
“是我砍傷的。”單思華接過話茬:“那天晚上我去那邊,偷聽到他的話,才知道顧城是被他殺死的。”
“嗯”肖二姐應了一聲,冷冷地對着兇手問道:“你爲什麼要開槍?是誰給你的膽子?難道你就不怕殺人償命嗎?”
面對肖二姐的三個爲什麼,那人低沉着回了一句:“現在大錯已經錯成,我也不願意再提那些,只求你們能夠繞我一命,其他的我沒有要求。”
自知罪孽深重,力求自保,這也說得過去。
可單思華明白,這是受了金四指使,但他不願意點破。
肖二姐也沒有急於回答,先是點燃三支香菸,倒插在顧城的墳頭,然後自己也抽了一支。
“前面是哪方,誰伴我闖蕩,沿路沒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黃家駒的歌聲突然唱響,讓在場的人有種穿透靈魂的感覺,特別是在顧城的墳頭這種蕭殺的地方。
單思華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話筒裡傳出金四的聲音:“小華,你過來一下,我們談談高樂高場子的事。”
看到那人單思華就有些反感,這會兒正好可以離開。
單思華匆匆告別,對肖二姐說明去意,隨即離開了現場。
同一時間,曉蓉和金四剛剛從別墅起牀,開始梳洗穿着。
20分鐘後,單思華見到煥然一新的曉蓉和金四,三人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裡落座,邊吃着豐盛的早餐。
話題圍繞高樂高的場子展開,金四提出付給童嫂10萬塊錢做爲補償,單思華便將這個情況電話告知童嫂,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單思華點點頭表示同意。
“四哥,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但有一點我想提一下,你爲什麼要叫那個人去高樂高跪一個晚上?”
聽到單思華的疑問,金四楞了兩秒鐘,隨即解釋道:“小華,實不相瞞,當初確實是我叫他去教訓一下你的那個兄弟,因爲你的兄弟太狂妄了,如果我不叫人收拾他,以後我還怎麼在兩龍鎮立足?”
頓了頓,金四又道:“不過我可沒有命令他殺人,更沒有叫他去高樂高跪地請罪,請你要相信我。”
看到金四滿臉的誠懇,單思華啞然失笑:“算了,我已經把他交由肖二姐處置,不提他了。”
隨即話鋒一轉:“但我還有個小小的要求,希望四哥可以幫忙。”
“有事儘管開口,我一定幫忙。”金四望了眼旁邊一言不發的曉蓉,隨口迴應道。
“我有兩個兄弟一直都替高樂高看場子,我想等場子轉給你們以後,可以讓那兩個兄弟繼續留在那裡看場子。”單思華提出自己的要求。
金四信誓旦旦地接道:“這個絕對沒有問題,你儘管放心,就是一句話的事。”
說着,金四推開面前的空盤,推說還有其他事情要出去處理,自顧離開了客廳。
談好了高樂高場子的事,單思華也該要離開了。
“謝謝你們這頓豐盛的早餐。”單思華客氣地說了句告別語,轉身也準備離開。
剛走到客廳門口,一直沒有發言的曉蓉突然說道:“先等等。”
不待單思華轉身,曉蓉一陣風似的衝到單思華身後,接道:“國慶節我和金四舉行婚禮,到時候你一定要來。”
“什麼?國慶節你要和金四結婚?”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單思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答應過他,如果把高樂高的場子收回,就會嫁給他,我不想食言。”曉蓉接了一句。
一陣深深的失落感涌上單思華的心頭,迫使他不由自主地問道:“曉蓉,你考慮清楚了沒有,他可是比你大那麼多歲數,你嫁給他會不會幸福?”
曉蓉淡笑着回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世,能夠嫁給他我已經很滿足。”
說着,曉蓉環視一遍豪華氣派的大客廳,接了一句:“你看看這寬大的客廳,我今後就生活在這裡,還不算幸福嗎?”
單思華默默地點點頭,沒有再和曉蓉爭辯。
這是關係到人生觀和價值觀的話題,單思華懶得去爭辯。
“怎麼,你就不祝福我一句?”曉蓉恢復了常態,調皮地追問一句。
單思華硬着頭皮說了句:“祝你幸福。”,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客廳。
從客廳到別墅大門,單思華沒有再遇上攔路的人,暢通無阻地出了大門口。
“呼”對着早上的萬里晴空,單思華做了一個深呼吸,順手點燃一支菸,想要用尼古丁來平息內心的失落。
突然得到曉蓉要結婚的消息,令單思華有些無所適從,雖然說在他的內心只有遊麗最重要,可曉蓉也算是曾經對他表白過的人。
“前面是哪方,誰伴我闖蕩,沿路沒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還不待單思華有更多的時間去回憶,手機突然響起。
“小華哥,你到這邊來一下,肖二姐說有話要對你講。”話筒裡傳出小雀的聲音。
掛斷電話,單思華隨即趕往顧城的墳頭,肖二姐和小雀等人還在原地,唯獨不見那個跪地請罪的人。
暖暖的陽光照耀着大地,讓人倍感舒適。
見單思華回來,肖二姐先問道:“你去談得怎麼樣?”
“高樂高的場子已經轉出去,總算是沒有最終留在童老闆的人手中。”單思華回答道,隨口反問:“對了,那個請罪的人呢?”
“我讓他走了。”肖二姐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放他走了?”單思華十分不解地反問道,那可是害死顧城的兇手,怎麼可以放走?
肖二姐似乎看穿了單思華的心思,聞言苦笑道:“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麼砍傷顧城的嗎?”
說着望了一眼單思華,又道:“如今顧城已經死了,如果我再把這個人弄死,那麼誰敢保證,以後就沒有人替他尋仇?”
單思華無言以對,和小雀面面相窺。
肖二姐接道:“我不希望再製造什麼血案,冤冤相報何時了,還不如放他一條生路。”
“可他確實打死了顧城,就算不弄死他,起碼也應該給他一個血的教訓吧,怎麼可以就這樣放走?”單思華還有些不服氣,隨口反問一句。
“難道你砍斷他的手臂,還不算血的教訓嗎?”肖二姐接了一句:“如果那都不算,我就再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着,肖二姐拿出一個塑料袋,接道:“這是那個人留下的東西,你看看吧。”
接過塑料袋,單思華一眼看見,在白色透明的塑料袋中,赫然是一支帶血的手指。
肖二姐補充道:“這是那個人的食指,他自己砍下來的。”
小雀適時走上前,對單思華接道:“小華哥,那個人說當初是用這個手指扣動的扳機,今天把它砍下來,祭奠城哥的在天之靈。”
“所以我不想再做什麼,就放他一條生路。”肖二姐接過話茬:“就把這跟手指埋在顧城的墳頭,算是給他最好的安慰。”
一定是這個舉動打動了肖二姐的惻隱之心,才讓他放棄對那人的追究。
想想這樣也好,就遵從肖二姐的意思吧。
中午飯是在飯店裡吃的,肖二姐破例喝了幾杯白酒,說了很多,其中不乏教育單思華的話語。
對於肖二姐的告誡,單思華虛心聽教,沒有出言打岔。
待肖二姐離開以後,單思華對小雀提起要他繼續看場子的事。
誰知道小雀反應強烈,馬上表示不能夠接受。
單思華不解問之,小雀這樣回道:“我只是替童嫂看場子,如果這個場子不再是童嫂的,我肯定不會再看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