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進來的時候,春仔已經知道了他大有來頭,必須要用道上的話語才能對他起到震懾作用。於是春仔連門也沒敲便徑自走進去,劈頭對男子低吼了一句:“這裡的五六百的場子,你最好不要鬧事,如果覺得小姐服務不好,我們可以給你換一個,如果有特殊要求,你就先提出來。”
五六百是春仔老闆的綽號,道上的朋友基本上都認識。五六百在這裡也有些影響,大家都會給他三分薄面。春仔之所以一進門就提到老闆的綽號,是希望男子不要把事情鬧大。
面對春仔不卑不亢的告誡,男子不以爲然,反脣相譏道:“不要拿你們老闆來壓我,小子,我認識你,你就是當年被一個外鄉人連砍三刀,嚇破了膽的,沒有資格在我面前吆喝。五六百能夠給你這個場子看,賞你一碗飯吃,也是看你可憐,你以爲你真的很能打?”
聽到男子一口道出曾經的不堪往事,春仔不由得大吃一驚,隨口問道:“你是誰?跟我們老闆很熟嗎?”
五六百在這邊的勢力也不容小窺,如果眼前這個男子是五六百的朋友,春仔當然得罪不起,還得問問清楚。
原本春仔是進來震懾男子的,卻在轉眼之間反被男子震懾,充滿了戲劇性的情景讓男子露出滿意的笑臉,他哈哈一笑,接道:“我不僅和五六百熟,還是上下級關係,論輩分,五六百還是我的小弟。”
說着,男子站起身,拍了拍春仔的肩膀,輕聲說道:“告訴你,我就是清一色,聽說過嗎?”
清一色?
春仔當然聽過,但卻一直未曾見過,眼前男子自稱是清一色,就是五六百老闆的好朋友。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證實,聞訊趕來的老闆進門就和清一色來了一個熊抱,其熱烈的程度一看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不好意思,怎麼來這邊玩也不先打聲招呼,我好給你安排兩個帶勁的按摩師。”老闆說着,回頭對春仔介紹道:“這個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帶我出來混的,你叫一哥。”
春仔還沒有回過神,清一色便大手一揮,接道:“不必,就叫我清一色,這個名字我喜歡。”
清一色的大度令春仔始料不及,心裡對清一色增加了幾分好感。隨後又和老闆一起隨清一色出去海吃一頓後,更是對清一色達到了崇拜的地步。
清一色出手大方,臨分別的時候遞給春仔一個塑料袋,等春仔回去拆開一看,竟然是整整齊齊的一萬塊錢。
面對這捆嶄新的鈔票,春仔受寵若驚,多年的社會經驗告訴他,這筆錢並不是那麼好得。果然,第二天上午,清一色用電話約他出去,對他講明要用他的場子做那些非法勾當。
同時,清一色還對他許諾,以後每個月還另外給他一筆錢做爲進場費。春仔禁不住金錢的誘惑,應允了清一色的要求,同時也有些不解,清一色和老闆那麼熟,只消給老闆說一聲,便可以進來場子裡面賣那些東西,爲什麼要給他封口費?
後來春仔才知道,想五六百這樣有頭有臉的人,是不可能出面照看場子的,通常都是由春仔這樣的人物看場子,而清一色要進來賣那些東西,還得讓看場子的人知道,所以纔會給春仔進場費。如果沒有事先告知春仔,萬一春仔捅出漏子,麻煩就大了。
得知這一情況後,春仔心安理得地收掉清一色給予的鈔票,漸漸養成大手大腳的花錢的習慣。
不知不覺中,春仔就和清一色成爲了好朋友。
有一天,清一色要求他幫忙送東西,起先他沒有答應,畢竟送這種東西被抓住,會坐牢的。但清一色威脅他說,之前給他花的錢,全部都是靠這些東西賺來的,如果現在拒絕,他就會把這個情況公之於衆,讓春仔進去吃幾年牢飯。
無奈之下,春仔只好答應了清一色的要求,替他做了一名特殊的送貨員,常常在深夜把那些東西送到指定地點,交給那些癮君子。
就在單思華來南田之前,萬精油從內地趕來這邊,說出了一點大事,要避下風頭。清一色二話不說就收留了萬精油,並告訴春仔,萬精油是他的好朋友。
幾天前,萬精油還和清一色一起,**仔去外面吃了大餐,不料單思華隨後就趕來,這讓春仔有些左右爲難。一方面,他捨不得每個月從清一色那裡得來的大額經濟收入,一方面他又怕單思華和萬精油打起來,傷了他和清一色的和氣。
當得知萬精油是害死楊二的罪魁禍首時,春仔也猶豫過,差一點就把萬精油來這邊的消息告訴單思華。但轉念一想,這樣一來,勢必會暴露他私底下所做的那些非法勾當。但不說出來,似乎又有些對不起單思華。
想來想去,春仔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對單思華隱瞞萬精油來這邊的消息,對萬精油隱瞞單思華來尋仇的情形,這樣瞞過去,等以後萬精油回去,再被單思華尋到,就不會得罪誰了。
爲此,春仔和清一色交換了意見,清一色也表示,這個辦法確實不錯,並答應替春仔保守這個秘密,不告訴萬精油,單思華在這找他的事實。
聽了春仔的敘述,單思華和小偉都不同程度地表現出訝然之色,想不到,短短的幾個月時間,春仔竟然淪落爲替別人送那些東西的地步,着實讓單思華有些憤慨。
“難道你就爲了一點錢,連自己的良心都不顧嗎?”小偉情不自禁地接了一句:“想當初,華哥就是憎恨李老闆做這樣的生意,纔不遠萬里去緬甸那邊收集李老闆的犯罪證據,還犧牲了曾醫生的自由,才把李老闆搞定,你居然還要去碰這些東西。”
“你爲什麼不拒絕?”單思華也有些不解,定定地望着春仔,急道。
“我也不想的,但等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已經花了清一色很多錢,沒有辦法再自拔。”春仔說着,無力地低下頭。
“那你也不應該瞞着華哥,你想想,華哥千里迢迢來這邊找萬精油,就是爲了要替楊二報仇,你怎麼可以爲了一點私利,就把往日的兄弟情分都忘記,還想出這種自以爲是的妙計。”小偉接着吐了一句。
“華哥,對不起,我也是實在沒辦法,纔想出這種餿主意的,你一定要原諒我。”瞭解單思華個性的春仔見此情景,急忙開口求饒,也顧不得旁邊還有小偉在場。
單思華只是定定地看着春仔不吭聲,心裡卻猶如打翻了五味瓶。
看着惶惶不安的春仔,單思華的眼前浮現出關於春仔的點點滴滴。曾經因爲一把吉他,和春仔結下不解之緣,後來陰差陽錯又和春仔成爲好朋友,並連同阿格一起,成爲結拜兄弟。
記得收拾李老闆的時候,春仔也出了不少的力,對這一點,單思華記憶猶新。
雖然春仔在尋找萬精油這件事情上對自己有些不忠,但其本身並沒有惡意,而且在整件事情上,春仔也是身不由己,並不能一口把春仔否定。
被揭穿以後,春仔也表現出誠心悔過的態度,對單思華坦白一切,並沒有繼續隱瞞。
看得出,春仔的心總體上還是向着自己的。
心念至此,單思華不覺暗自嘆息一聲,雖然他沒有說話,但內心已經原諒了春仔。
見單思華一言不發,小偉也是惡狠狠地盯着,春仔有些心慌,忙不迭地補充道:“華哥,我真的沒有想害你的意思,瞞着你也是希望你不要在這邊出什麼意外,反正萬精油過些時候就要回去的,到時候還不是會落入你的手中……”
春仔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小偉打斷道:“說得好聽,其實是怕你自己在這邊出什麼意外?”
面對小偉的譏諷,春仔更急,隨口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就馬上帶你們去找萬精油,和清一色翻臉,幫華哥把萬精油做掉……”
單思華揮手製止了春仔下面的話,示意兩人安靜,隨後抽出香菸點燃,先分發給兩人,然後才緩緩接道:“不必心急,你的心思我懂。既然已經瞞住萬精油,我們就瞞到底,不要急於一時。”
“華哥,你的意思是,我們將計就計?”小偉似有所悟地應了一句。
單思華點點頭接道:“不錯,就像春仔剛纔所說的,萬精油過一段時間就會回去,我們先別急,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再找他也不遲。”
“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春仔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接了一句。
“我們按照時間去飛機場,然後這樣。”單思華接過話茬,如此這般地說出了他的計劃。小偉和春仔聽得頻頻點頭,信心滿滿。
半個小時以後,三人走出房間,按照既定的計劃,坐車趕往飛機場。然後,單思華和小偉悄悄潛回南田,春仔則像往常一樣,向清一色的窩點趕去。
以往每天這個時候,春仔都會去找清一色彙報情況,順便把頭一天晚上收到的錢交給清一色。但今天有所不同,除了交錢,春仔還肩負着一條神秘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