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不知什麼時候低着頭坐在靠近門口的那隻塑料凳子上,索菲亞突然哭了出來,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裡流了下來,等我擡起頭,她撇開電腦,用火辣辣地眼神注視着我,讓我有一種快要被電死的錯覺。
我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桌邊,拿了張面紙遞到她面前,說道:“索菲亞,你……。”
索菲亞接過面紙,邊擦眼淚邊說道:“趙趙,你這裡有吃的嗎?我中午就沒有吃飯。”聽索菲亞這麼一說,我倒也覺得腹中空蕩,無奈我這屋子裡能拿出手的就只有牀底下的那幾包泡麪了。
見我無動於衷,索菲亞捂着肚子,滿臉委屈地說道:“鐵公雞啊,我都來你家做客了,你都不請我吃點東西,就讓我喝水,白開水都喝了兩三杯了,而且還是這麼難喝的白開水。我不要茶,你就真的不給我放茶葉,木頭,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別啊,還用古文來寒酸我,你看看我這裡有什麼好招待你的你就主動的用上,別跟我見外就好。”我乾脆耍起無奈來。
索菲亞還真敢下手,她從牀上站了起來,展開雙手就開始在我的房間裡搜刮起來,尋了半天連根頭髮也沒有找着,她看着我,發難道:“趙趙,你這裡……說實話,連狗窩都不如。”
見我欲要發飆,索菲亞果斷地說道:“走吧,跟我出去吃飯吧,你請客我買單。同是天涯淪落人,咱今夜也去麻痹人生,來一次不醉不歸吧。”
沒二說話,反正現在肚子正在鬧革命,既然有人願意救濟我,送我免費菜飯吃,我哪有拒絕的理由。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大家其樂融融就好。
我帶着索菲亞去了附近的飯店,廚師將我們點的菜都做好端上桌,可索菲亞卻不幹了,偏偏要將這些菜打包帶回我的房間去吃,路上,索菲亞慫恿我又買了一箱百威啤酒。
回到房間,我和索菲亞邊吃菜邊喝酒,她又開始不說話了,一個勁的跟我拼酒,似乎想把自己往死裡整,也不知喝了多久,眼見地上散落的百威啤酒瓶越來越多,我覺得不能再喝了,再這樣喝下去遲早會出事的。
我將索菲亞手中的啤酒瓶搶奪過來,她哭着臉過來追要,我不給她,她就沒了命的撓我,抓我,我被她纏煩了,將酒瓶扔在地上,一把抓住她細嫩的手腕,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硬拉着她就往衛生間走去。
我打開水龍頭,從龍頭嘴裡流出一股細流,我抓起索菲亞的頭往細流上一推,冰冷刺骨地細流讓她立即清醒了許多,她將我的手打開,舉起雙手將溼漉漉地頭髮分開。
她看着我,用一種小鳥依人般的眼光注視着我。
就像是一隻走散了的小鳥,在外面經歷了無數的艱難困苦,終於又在數年之後尋找了自己的家。
索菲亞再次哭泣,我今天終於是領教了女人就是眼淚做的真諦,她們總是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以任何方式哭訴自己的傷情。
我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流血不流淚,最怕女人掉眼淚。
又見索菲亞嚎哭,我忍不住心生憐憫,一把抓住她,她竟然也沒有反抗,反倒是順勢而來,剛好與我撲個正着。
“女人,你那麼漂亮,眼淚會讓你衰老的,所以,能答應我以後不哭嗎?”我很瓊瑤式的說道。
“小男人的嘴巴怎麼都那麼甜,不過我不信你們唉。”索菲亞一把推開我,理了理領口。
我們近在咫尺,卻異常尷尬,傻傻地對視了一會,索菲亞看了看手錶,臉上充滿悔意,說道:“好了,我要走了,今晚打攪你了,謝謝你的熱情款待,謝謝你不介我的任性和壞脾氣。”說完,索菲亞從我的面前離去,我擔心這個喝醉了的女人下樓會出意外,忙跟了上去。
途中,這個美麗的女人不斷述說着她這些年來的苦,直到我將她送到她的福特斯面前。
見我有些依依不捨,索菲亞打開車門,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麼,小男人,你想要跟姐姐一起回家嗎?”
我知道這個童心未泯地女人正在耍酒瘋,她是真醉了,醉得徹底、醉得一發不可收拾。
我將索菲亞扶進車內,她擡腳便踢我,剛好高跟鞋的鞋釘踢到我的小腿肚,我忍着巨痛關上車門,看她在車內滿口粗話的漫罵着,我轉身向後走了幾步又返回來,我擔心索菲亞喝那麼多酒開車會出事。
於是,我又回到車前,透過車窗,我發現這個戲裡戲外性格迥異地女人竟然在她的車內稀裡糊塗地睡着了,就連睡覺的姿勢也是那麼地優雅、讓人賞心悅目。我彷彿能聞到那殘留着的似有似無的CHANEL的味道,左手情不自禁地的觸摸到藍喬恩送給我的那瓶Allure Homme Sport。
有一個聲音在腦海中激盪,安靜,讓她睡吧!
回到房間,躺在木板牀上,我仔細打量着手中的Allure Homme Sport,擰開瓶蓋,往枕頭上輕輕噴了一下,一種結合清新,感性,木香,辛辣四調的香氛撲鼻而來,我貪婪地享受着這種層次感極強的性感魅力。
這種直擊神經地觸動讓我不禁想到身在異國他鄉的小蘇;想到給我熟悉感覺藍喬恩;想到正在樓下車內酣睡的索菲亞;想到我已經進入社會,成爲新進職場的一員;想到職場的爾虞我詐;想到索菲亞人前光華人後買醉的慫樣;想象着我以後會成爲什麼樣的人……。
我應該學會感恩,現在的我,雖然沒有自己的房子,雖然失去了心愛的女人,卻是擁有了一份貌似有前途的工作。
夜深了,我的心也漸漸歸於平靜。
2008的歲末,有個叫索菲亞的女人教了我一課:職場,即使人前華麗人後哭、也別輕易說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