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在下雪,遠處的山林之中,唐國的騎兵開始返回,前方探路的騎兵,在雪地中踏出長長的路。
在長長的隊伍中,一輛馬車緩緩在中央,很慢,慢到同行的騎兵也慢慢的走動。
馬車中的顧言被厚衣蓋住,看着司徒依蘭在一旁小息,自己的身體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動彈不得。
顧言想翻個身,隨着外面馬嘯聲後,馬隊繼續前行,顧言透過窗,看着不遠處的山上依稀站立的甲士。
裨將看着燕國的士兵沒有說話,依舊很慢的速度通過,絲毫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山上的燕國人也在相望。
馬隊後面,有幾個人被綁在後面,被幾個人分批牽着,燕國士兵看着他們就像當初看着災民的目光一樣。
……
“哈~~”
顧言站在地上,伸了個懶腰,身上薄薄的衣衫從肩膀上滑落,露出了幾分白嫩的肌膚,看的一旁司徒依蘭臉紅紅的。
司徒依蘭埋頭,將肉乾撕開,泡進粥中,隨後端給了顧言,顧言喝着肉粥看着司徒依蘭,總感覺她看自己眼神怪怪的,但她卻說不出來。
加上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手腳已經能動了起來,想出去走走,又被那個黑臉的大漢給攔了下來,這幾天當真是差點把她給悶瘋了。
要不是天天逗着司徒依蘭,自己這幾天真是度日如年。
“小姐,言姑娘,前方過了關隘,就是進入唐國境內了,卑職奉將軍令,在次感謝言姑娘,姑娘身上有傷,還請姑娘在府上小住。”裨將在車窗外緩緩說道,裨將叫陳鎮,司徒家的家丁深受司徒將軍的信任,軍部屬官,在得知小姐被抓走後,千里奔襲,死死咬住了他們。
“言哥哥,去嗎,我家有好多吃的。”司徒依蘭拉着顧言的手,眼神充滿着期待。
顧言本想拒絕,但現在身上一窮二白,拒絕了他們也沒有更好的去處。
天啓二年,隨着旱災結束,唐國迎來的高光時刻,外無寇賊,內無憂患,政通人和。
鎮北城關大門被打開,裡面的場景,倒是和顧言心中所想的不同。
本以爲很冷清,卻沒有想到人聲鼎沸,司徒家的馬匹快速穿過街中直到一副大門才緩緩打開。
顧言心想本以爲會是一個家僕衆多的大戶,但她錯了,府邸不大,也沒有什麼特色,平平無奇,只是牆高了些,門第倒是很冷清的可憐。
就連開門的都只是一個老管家而已。
顧言和司徒依蘭攜手進入府內,司徒依蘭邊走,邊大聲的說道:“媽,我回來了。”
顧言抱着手臂,有些怯怯地跟在她後面,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養成的,有股不祥的預感,但是現在也沒辦法了,她要是沒地方吃飯,早晚也要餓死街頭。
現在的身體,顧言感覺糟透了,無力,加上氣海雪山無法控制,現在出去,在餓死和吃好喝好然後可能被砍死之間,顧言做出了選擇。
老管家老連詫異看了一眼小依蘭,又看了一眼顧言,被劫持了這麼久,不僅不害怕,還這麼高興的,恐怕不簡單。
“叮~”
大堂的屋內沒有傳來了一句話,金屬落地的聲音,卻讓司徒依蘭,顧言,還有老管家,心頭一顫,隨後一個婦人緩緩走了出來。
婦人穿着得體,長髮盤在頭上,沒有帶多餘的配飾,只是簡單的插了一根髮簪。
顯得簡單卻不失風範,頗有一番氣質,鼻子眼睛很像依蘭。
司徒依蘭的母親,本身就是將門虎女,雙手的長袍被紮起,左手上握着長竹,英氣的臉龐,及看着依蘭的眼神,如果不打上幾鞭子,都對不起她的所作所爲。
依蘭看着母親,脖子一縮,氣勢頓時弱了三分,到了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
看到滿臉平靜的老媽從內堂裡走了出來,撒嬌賣萌的道。
“媽,這是言哥哥,她救的我。”
“言哥哥!”老媽語氣嚴肅的道。
“對...”
“先進去!”老媽打斷依蘭的話,並命令的道。
司徒依蘭吐了吐舌頭,回頭眼神示意的顧言,老媽生氣一剁腳,司徒依蘭加快步伐,進入左屋裡。
夫人沒有說話,就單單看着顧言,久久才說道:“閣下是誰?”
“顧言!”
“顧...言!”聽着聲音,老婦人上下看着顧言,連着看了幾遍,不是很確定,又走到她面前,看她微微撐起的前胸,就差摸上去了。
“啪。”
茶杯不輕不重的放在了桌案上,內堂裡,婦人坐在位上,顧言也坐在堂內,不過在她目光下顧言有些拘束的低着頭。
“我叫許君平,家父,算了不說了。”
婦人坐在那裡,說也不是,走也不是,放下茶杯又緩緩拿起。
早在幾天前,許君平就接到了前方的信件,司徒依蘭安然無恙,讓她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才得知救她的人,受傷要在府中休息幾天,是男是女,她也沒有在意,在依蘭進府,大喊高興的那一刻,坐在內堂準備安慰的她,心開始撲通撲通的跳,總感覺依蘭被拐了。
在接下來的聊天時,對她的印象,眼裡多了些許讚許,雖然看着像是一個小子,但是身上還有那麼幾分英氣,眼神內斂,如果是一男孩,也未常不是一件壞事。
“既然如此,就暫住府中吧,你也不容易。”
說着看向了顧言,語氣變得緩和了許多,和聲道。
此話一出,司徒依蘭在屏風大聲呼喚,“言哥哥,我去幫你收拾屋子。”
司徒依蘭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許君平慢慢走到顧言旁道,“你是女孩,依蘭也知道,可是她爲什麼叫你言哥哥呢?”
“這個。”顧言抿着嘴巴:“可能我給她給講的故事吧。”
……
司徒家的人少的可憐,除了日常的護衛看家,現來僕人都是早上剛剛招募的。人少,使得這府邸長年以來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
天下小雪,坐在這城中爲數不多的高層樓上,顧言和司徒依蘭坐在一旁,城關外的小雪縹緲,顧言的一身黑衣格外顯眼。
黑色的長髮簡單的綁着一根布帶,紮成馬尾垂在腰間。
雙眼中帶着不自覺的安寧,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過上這般平常的日子。
天氣有些冷了,天邊的清晨剛開出陽光,朦朦朧朧的亮着。
大門緩緩打開,幾個身穿甲冑的男人走了進來,爲首的將頭盔遞給老管家,順手打了打身上,甲上灰立刻塵土飛揚,看着應該幾天沒洗了,幾乎結了一層垢。
顧言望去,隔着很遠,那男子好像就發現了她,轉頭,點頭,就進了大堂裡。
男子邊走,邊大聲的說道:“老婆子我回來了。”
內堂裡傾刻間,鬧的叮噹響,“還知道回來,還知道回來!”
許君平連扯耳朵,又說又罵,連同外面的小將屬官紛紛迴避。
司徒清冷的府邸裡,在將軍,少將軍回來後,多了幾分人氣。也不能說是人氣,便是多了幾分吵鬧而已。
中午,顧言見到了司徒依蘭的父親,司徒止,不過四十歲的年紀就是一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只不過此時左眼上留下一絲印記。
坐在一旁的是少將軍,司徒晨浩,年齡大不了她幾歲,但滿臉盡是蒼桑,嘴上的刀疤,似乎註定了他一生在戰場上的英勇。
夫人許君平,家父雲麾將軍,在軍中頗有威望,自幼隨父親生活,頗有男兒風氣,不喜歡京城的名貴生活,千里迢迢來到邊關來陪自己的丈夫。
司徒依蘭,小小年紀,鬼精鬼精的,就是有些黏人。
……
爲將者,先究己身爲由。
一個時辰的馬步,一個時辰的端杆。之後便是一遍又一遍的練習長矛的基本技巧攔、拿、滑、挑、刺、扎、撥、轉、埋步等等。
司徒止從未沒有一絲鬆懈,司徒止橫端着長矛靜立在小院中,長髮從他的鬢角垂落,順着冷風拂動。
這把長矛,立在大院之中,顧言試過,除了重就是重。
“森!”
長矛一動瞬間拖出了一片矛影,顧言驚呼,這力道夠勁。
“呼!呼!呼!”
一人多高的長矛捲動,陣陣生風,擾亂了飛雪,驚了清風。
半空中的小雪被卷得散開,凌亂的翻卷着。長矛乾淨利落的刺出,似乎是穿過了數片雪花,使得槍鋒上凝結了一層斑白。
顧言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許久之後司徒止才緩緩說道。
“陳老六說過,你是修行者,可是我感覺不到你身上,那怕一絲絲的氣海雪山。”司徒止將長矛立在一旁。
“我雖不是武道巔峰,但也在書院學習過,只是不知顧姑娘,師從何處。”
顧言看着日頭下站着的司徒止,“顧言,無門無派。”
司徒止笑了笑沒有說話,準備繼續揮動長矛,顧言站在一旁,司徒止像是想起了什麼。
“顧姑娘,軍中招式,可看可不看,學得太雜,未必是一件好事。”
“氣海雪山。”
顧言搖了搖頭,伸手右手,慢慢匯聚氣海雪山,但氣海雪山匯聚後,幾乎隨風而去。
司徒止看着顧言,良久後,才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