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渭城而來的小邊軍,卻心向長安那一抹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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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豔豔的太陽光在山尖上時,霧氣像幕布一樣拉開了,城裡漸漸地顯現在金色的陽光裡,積雪也被陽光照的發亮。
唐帝國天啓十三年小年,渭城下了一場大雪。
西北的風刀子一刮便會四處飄的大雪,然後落在簡陋的營房上,落在兵卒們的身上,整個世界都將變成一片白色,兵卒們不怎麼喜歡冬天,不喜歡冬天是因爲冬天時,不僅要穿上厚重的甲冑,還要套上行動不便的襖衣,體態過於臃腫,不利於作戰,但卻喜歡冬天後過年的節日,畢竟常年的戰爭也只有這麼一刻的安閒。
這座位於帝國廣闊疆域西北端的軍事邊城,爲了防範草原上野蠻人入侵,四向的土製城牆被壘得極爲厚實,在防範草原蠻子進攻的同時,也兼着對附近所有來查探的人和經常入境襲擾的蠻人大規模的反擊。
某日,渭城打西邊來了一隊人馬,只見爲首的官員一露腦袋,連命令都沒有,就被放入城內。
馬士襄此時的眼睛很亮,做爲渭城最高軍事長官,除了這一次去那邊的大城,拿到了今年過冬的軍餉之外,還有格外的閒錢買一些,不曾吃過的吃食,給這些小兔崽子們打打牙祭。
但不過剛一進軍營,就看見遠方校場之上,堆放着二三十具甲冑,原本高興的心也瞬間冷了一半。
四周除正在訓練的士卒們,閒事在那久坐的士卒看見馬士襄進來之後,都高興了圍上了他,這一對人馬被這些人圍了起來後,馬士襄也在衆人的攙扶之下下來,連從背後的包裹,馬上的行李,也都被一掃而空之時。
馬士襄大手一揮,故作怒聲的說道:“誰說我給你們帶的,都給我放下。”
見馬士襄發怒,一些士兵不知他真正性格的人,也停下了手,包裡被翻開的吃食,也漸漸的被放了回去。
衆人正在望着他時,一個校尉溫和的說道:“將軍,也是去大城的人,不像我們天天在這裡駐守,想吃點東西打打牙祭,也吃不到。”
說完,馬士襄溫和笑了笑,指了指馬上的包裹,說道:“少跟我陰陽怪氣的說話,上面的東西給我分了。”
這句話說完,場面瞬間熱鬧了起來,所有的士卒都往裡面擠,就連馬士襄都被擠出了,到最後,馬士襄只好拿了他那個從軍方發下來的卷軸,自己和副將走回了營地。
副將手裡提着幾壺酒,馬士襄胳膊夾着卷軸,就手提着軍餉就往大帳中走去,渭城不大,軍官士卒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三百人,遠離繁華地的軍營有時候更像是一個土匪窩子,拿着這些軍餉,一方面是過年,一方面發軍餉,如果能剩下來一部分,就來修飾這一個像土匪窩的大帳。
馬士襄邊走邊摸着手中的卷軸,這材質的卷軸,還是在數年前軍隊大戰當中,發下來的指令文書,纔有這種感覺。
馬士襄邊走邊看着迎上來的校尉,馬士襄沒有給他好臉色,上來就是一踢,踢到他的屁股上,攏着他說,讓他看校場上的甲冑。
馬士襄指着校場那邊,眼神兇狠,但更多的是惋惜,說道:“我這幾天去城裡,開軍事會議去了,我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你給我說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
校尉怔了怔,想起當時的場景,沉默片刻後低頭回應道:“前幾天小年的時候,下了一場大雪,出城斥候,見大雪飄得這麼大,就微微偷懶了一下,卻不知道那些人在那個湖旁,埋了上百人,三十四個人出去砍柴,一場血戰,到最後,就七個人回來。”
“其中一個就有你,是不是。”馬士襄說道。
校尉沒有說話,就是點了點頭。
馬士襄看着他,上去又是一腳,惡狠狠的說道:“貪!你小子就是貪!說了多少遍,砍柴歸砍柴,看清楚了砍,你倒好,家底就這麼一點,我,我想踹死你……”
營房外幾名校尉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都不敢有別的臉色,馬士襄治軍極嚴,但靠着這治軍,纔有了這梳碧湖的砍柴人的名號,沒想到今年開頭算是栽了根,馬士襄生氣歸生氣,但還是說道:“他讓我們過不好小年,我讓他過不好除夕,還有過年,媽的,真當我是病貓嗎!”
馬士襄看着他又連踢了幾下,方纔泄氣,在走出去的同時,又折了回來。
馬士襄說道:“那小子跟你們一起去了吧,他沒事吧!”
校尉點了點頭:“他,他一點事都沒有,要不是他,我們都出不來呢。”
馬士襄說道:“沒事,我怎麼不見他出來,來迎我呢。”
按照往常,馬士襄每一次去大城回來,那小子總會出來第一個迎自己,身上帶的東西還有酒,總會被他以各種藉口攜走一半,可今天卻沒了蹤跡。
馬士襄看着他們,眼神掃去,衆校尉沒有回話,看那個樣子明顯就是有事在滿着自己,正當馬士襄走過去看他時,隨後一聲音傳來,小聲說道:“那小子撿了個媳婦……”
“什麼媳婦?你小子出來給我說清楚。”馬士襄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頭說道。
媳婦,這事情聽着新鮮。
“根本不是媳婦,是個男的。”
“就是男的。”
“是個女的,還怪好看的。”
“什麼是個男的,就是個女的,長髮飄飄的,還是一個修行者呢。”
一衆的校尉,對着那個人是男是女爭論了起,馬士襄則站在那裡聽的一頭霧水,什麼跟什麼啊,什麼男的女的,能不能有一個人給我站出來說清楚,怎麼感覺我去了一趟城裡,這裡天就變了,這還是我見識的那個營地嗎。
馬士襄看着他們在爭吵,直到最後那個小子說的話,才讓他有一絲絲的明白。
馬士襄說道:“是修行者嗎?”
這話一說,沒有人在說話了,沒有人在不確認的情況下,沒人能向馬將軍保證這是不是修行者,畢竟在那個房間裡,也沒幾個人見過,除了每天的飯菜送進去。。
“怎麼都不說話了?”馬士襄手拿着卷軸,在他們面前指指點點,隨後轉過頭來看着那個校尉,說道:“你跟着他們一起去了,是不是修行者?你不清楚?”
校尉也不確認的說道:“應該是。”
馬士襄問道:“你不是跟去了嗎?”
校尉緊張的說道:“我是跟去了,但是那天突然就是一閃一亮,緊接着就所有的敵人都倒倒地了,我也沒看太清楚。”
“那就是了,能讓那小子這麼上心的,也只有這麼一件事了。”馬士襄說完就往那小子的地方走去,也沒有聽到其他校尉的想要說話。
馬士襄彈了身上的小雪,邊走邊看着營房四周的積雪,要不是這裡是營帳,四處絕對又荒又無人,感慨嘆息道:“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能來個修行者,都算是一件大事,我估摸着這個修行者待在這裡要不了太久,就要離開,軍部推薦信的回執已經下來快半年了,大好的前途在等着那小子,過完年他要去都城進行書院初試,要是那位修行者能看得上他,要是再巧一些,陪他一起去長安,這倒是一件喜事。”
副將回答道:“還沒有見到人呢,是好是壞,也不見得他能領情。”
馬士襄點了點頭,一聲長嘆。
……
……
南向某處屋外,屋外有一片小石坪,坪外圍着一圈簡陋的籬笆,馬士襄站在遠處向那裡望去。
聽着遠處傳出的嘈亂聲喝罵聲行令聲,馬士襄微微蹙眉,寧缺的房子面前,站滿了吃瓜人羣,好像都想一睹修行者的真顏,對着剛剛向自己報告事情的校尉,說道:“這是什麼情況啊,都在那裡杵着。”
“哦,將軍,是這樣的,這幾天你不是去開會了嗎,小年的時候老陳說外面有三十幾個馬賊,不多,我就批准他們出去了,還沒有想到慘敗而歸,這個錯誤我認,所有的事情我都認。”校尉站得筆直,順坡而下,就等着馬士襄下一腳的到來。
馬士襄沒有踢他,只是將夾在自己肩膀卷軸拿了下來,並緩緩打開,看着上面說道:“接着說。”
“那個時候我聽寧缺說,那個一個修行者站在那裡,單手一揮,什麼身上青色還是白色的氣浪,在周圍環繞,眼睛一閉一掙,所有的敵人都倒了下來,這也就是他們七個人能回來的原因,不然這少數上百人,到最後圍都能圍死他們。”
校尉邊說邊低下了頭,馬士襄看了一半的卷軸,斜着眼睛的望着他,見他低下了頭,將卷軸扔給了他。
撇過頭,雙手掐着腰說道:“你受不受罰的事情回頭說,現在我教給你一個新的任務,從城裡回來,不是什麼重大的軍事行動,只是讓我們找一個人,說是什麼神官,還是什麼傳人的,在燕國走丟了,昊天道南門那裡,還有軍部讓不惜一切代價讓我們去尋找,找到了之後,必有重賞!”
校尉結果卷軸連忙打開,看着卷軸上那個頭像,光是眉眼之間,感覺其富貴不凡,身上的綢緞更是華麗,加上各處明顯標識,如果見到了也能認出個大概。看到上面的具體內容更是吃驚,這昊天道南門,西陵還真是下的血本。
再聯想那房間裡的那個,總是感覺修行者的差距,畢竟上面的人華麗不凡,而寧缺房裡那一個人邋遢髒不說,還有可能不會說話,連續了好幾天不說話就只是在睡覺,身上還有一股味。
“這是走丟了嗎?”校尉反問。
“走不走丟,和我們也沒有什麼關係,找不找得到,也和我們關係不大,頂多就是城裡邊來了個人給我們發賞金,咱們找到了,在那個城裡的人,給咱們喝口湯就不錯了。”馬士襄說道,他對卷軸上的人不感興趣,就算是他能找到了,也不過是多一些軍餉,畢竟自己不會修煉,上面的內容,上面的東西也對他無用,就算有,東西也會被城裡的人給瓜分掉。
唐國是以武立國,重軍功,本以爲這一次會議是爲了整兵待發,爲了應付左帳王庭上的動亂,而發佈的一次會議,可沒有想到僅僅是爲了找一個人,雖然有些失望,但上面的命令下來,自己還是要執行的。
“草原上還亂着呢!不知道有多少流民,回頭你多安排一些人去找,但也不要太過,以自己安全爲主,找不找得到,都不影響我們過年。”
“是,將軍,我馬上去辦。”校尉點了點,將卷軸捲了起來,一路小跑跑了出去。
…
小侍女指使着站在門前,雙手張開,不讓任何人進去,在窗戶旁邊的人透過窗戶的縫隙觀看,小侍女也是拿棍,揮敲絲毫都不留情面。
“別這麼小氣嘛,就是想看看弟媳。”那個士卒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流言,便直言道。
“不是我少爺的媳婦兒,是少爺的恩人。”小侍女大聲的說道,說完便有些後悔,怕是吵到了人,便小聲的說了後一句話。
少年剛纔出門前,說是去買一些東西,就吩咐自己,不讓任何人進去,也不讓任何的冷風進去,便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人很多,更多的是想看一看這個人到底長得什麼樣,修行者對於他們來說太過於渺茫,一輩子都有可能扎住在渭城的他們,都想一睹芳顏,只是在下一秒,馬士襄一聲大喊,瞬間雞飛狗跳起來。
看着四處亂跑了他們,馬士襄哈哈大笑,對着他們道:“所有人未在時間之內集合,都給我去練,練完了再吃飯。”
馬士襄看着只剩下一個人後,便走了過去,對着小侍女桑桑笑了笑,正準備敲門的他,卻被攔了下來。
“我也不能進?”馬士襄低着頭指着自己說道。
小侍女點了點。
“那個小崽子,算了,不看了,等他回來,讓他去我那裡所有的事情給我說清楚。”
“對了,那是男的還是女的,路上聽他們傳來傳去,就是沒個準,是不是一個修行者?”
“長得是俊呢還是帥呢,給個迴應好不好啊,桑桑,這是上好的佳釀,我從城裡專程給你們家少爺帶的,你跟我說說,裡面是怎麼一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