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日頭正暖,顧言坐在樹下椅子上修習着氣海雪山和昊天神輝,呼吸均勻深厚,似乎隨着她的吐氣。
喚無餘穿着利體簡便的衣裳,走了過來,隨手扔了東西給她。
“再看一看吧,陽光下的世界,總比黑暗下的光還要漂亮。”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下去,和着幾人收拾着行禮馬匹。
裹鐵木輪碾壓雪地,與部落相反的方向的車伍緩緩啓程,向不知明的地方駛去。前後二輛馬車,七匹馬,前來道旁送別的人很多,但他們關心的重點不是光明大神官,而是坐在後面第一輛馬車上的喚無餘,時不時有東西遞上去,也有些少年孩子老人抹着眼哭着說些什麼。
這一些全被車廂裡,一清二楚的顧言所看見,讓顧言微微一愣,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是西陵所通緝數十年來無惡不作之人,還是草原上受人尊敬的先生。
但看樣子是受人尊敬的人。
喚無餘從馬車上站了起來,向四周拱手一禮。
“受之有愧,卻之不恭,但你們也需要遷徙,你們比我更需要這些東西,倘若以後再見,我給你們賠個不是。”
說完這句話,便又坐回了馬車,隨後馬車快速的前進,越來越遠,直到遠離衆人的眼際。
留下一羣整裝待發的人羣,留在原地遠遠地望着,他們不知道接下來去那裡,也不知道那裡可以接納他們,正當所有人思緒萬千時。
一個人開口說話了。
“父……族長,還準備遷去哪裡。”白嵐對着爲首的那個人說道。
“不走啦,就打算在這地方住了。”
已經兩鬢斑白的他,雖然身體挺直但臉上皺紋卻多了多,面容溫柔地他對着下面的衆人說道。
又遙望着遠方的天際。
左帳王庭三十多個部落,有些部落欺壓他們太甚。
這十幾年來的部落一直在喚先生幫助下韜光養晦,不管是流落他鄉,還是怎樣遷徙,再也不會受人欺負。
想着昨天深夜喚先生對自己說的話,忍不住輕撫花須,大感老懷安慰,笑着輕聲說道:“要打仗,十幾年的不安穩,不安生,該讓他們嚐嚐了。”
白嵐包括下面的人微微一愣。
“部落這麼多男兒,爲什麼非要父親你去打仗?”
已經知道了結果她,白嵐說不出聲了,低聲的哭着。
“我必須去,這是我應做的事。”父親笑着伸出手,擦着白嵐臉上的眼淚:“也是必須做的事。”
“等仗打完了,就不會再打仗了……”
“我保證……”
他捏住了拳頭,手中的四顆狼牙被捏在了一起。
他,恨透了這這裡。
當着他的面,毀掉了親愛的人,三個兒子戰死沙場,唯一的家,唯一的歸屬。
他怎麼能不恨……
“召集,其他地方的人,向左帳王庭曾經欺壓我們的人宣戰,發佈九大恨。”
說完,部落所有人微微一愣,隨即跪了下來。
“願爲族長驅使。”
……
……
駿馬車子奔馳在雪地和不平土坑之間,起伏不斷,跌跌晃晃讓她有了一絲睏意。
顧言在車上打瞌睡,喚無餘始終警惕守在旁邊,對於這個人的心表示真的是很大,似乎一點沒有把他當成敵人。
喚無餘怔怔望着窗外快速後掠的景緻,看着外面一片白的景象,面部表情平靜的他,有了一絲笑意,眼中也充滿了熱切,似乎對於接下來的事情充滿希望。
就在這時,車隊碾過不是很平整的地方,像是碾過了什麼東西,顧言被震的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天色,發現這一覺恰好睡到了黃昏,看着已經前行已止的他們,顧言也順着他們的方向望去,看着那諾大的洞坑,也愣了愣神。
喚無餘舉起手來,示意隊伍停下準備紮營,想來也到了地方。
連同顧言在內,攏共十三個人,在喚無餘示意下,他們沉默地紮營,在洞裡拿出了柴火及各種物資,就像是曾經來過這裡準備了無數次一樣,顧言眉梢皺的愈發厲害。
喚無餘站了起來,看了她一眼,就往山洞走去。
顧言也望着他,她承認他確實很有些能耐,比西陵一樣佔着位子不幹事的人,要優秀的多。
顧言伸着懶腰,穿上靴子,披上風衣也往山洞裡走去。
不知何來的一道勁風破空而落。
落於顧言面前,看着面前被勁風所破一道深口子。
“你的老師就沒有說過防人之心嗎?”
顧言望着沒有轉頭的他,淡淡說道:“我從來不以最大的惡度而揣測一個人的心。”
當然如果你有吊打一切的實力,也就會像老師那樣,沒有防人之心。
喚無餘笑着搖搖頭,倘若她不是未來的光明大神官,未來不會回到光明殿的話,如果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家孩子,這般作態只能讓他認爲她是一個傻子,但現在看來,現在讓他對她生出幾分欣賞之意,然而她是未來的光明傳人,在西陵那種地方,如果沒有那種心境的話,未來又不知道會受怎樣的挫折。
喚無餘走到山洞裡,不遠處的顧言也緩緩走進來,裡面的人朝她溫和笑了笑,喚無餘站在一旁示意對方放下手中掃帚。
喚無餘接過掃帚,在旁邊給顧言留足了空地。
“沙。”
掃帚輕輕的掃過,雪被捲動翻起,飄落在雪堆間。
隨着掃帚的掃過,地上的那些石碑開始顯露。
喚無餘邊掃過邊說道:“光明大神官留下來的石刻,上面記載了很多的事情,知守觀,佛宗,還是書院的都有。”
“記載的不傳之秘?”
顧言眉毛微皺,看着他緩緩說道。
喚無餘眉頭緊鎖,想了片刻說道:“一些平常瑣事。”
“哦!”顧言微微點頭,喚無餘也不知道怎麼將話題繼續說下去。
便索性不說,直接指着深洞裡說道:“這洞裡面有一道門,我們試了很多的辦法,都無法打開那一道門,哪怕是知命的一擊,似乎也不能傷門分毫,甚至還有光明的餘波反彈。”
喚無餘看着顧言,顧言看着洞中,手指了指,再喚無餘點頭過後,顧言踏進了洞中的深處。
喚無餘和那個掃地的人隨後跟隨。
洞裡面,除了兩邊的火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圖案石刻文,像是記載一些昊天的世界的起源,顧言緩緩走過,看着兩邊的壁畫,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自己。
顧言看壁畫的速度越來越快,腳步也越來越快,直到洞裡最深處的那一道門,顧言眼瞪的正大,看着上面的那位老人,手拿着七本書,對着面前的女子,這兩個人穩坐高臺之上,對着下面的人,指指點點,似乎是人間。
顧言看得發愣,連喚無餘的叫喊都無法聽見,喚無餘順着顧言目光,看着門上,不是很確定,又看了幾眼。
上面什麼都沒有,她怎麼看得這麼入迷。
難道是什麼,我們不能看見的東西。
正當喚無餘想着的時候,只見顧言雙手放在了上面,整道石門就像是自我認主般,直接打開了。
讓喚無餘和後面的那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顧言又是發愣般的緩緩走了進去,喚無餘對着後面的人說,讓他們趕緊過來。
隨後走了進去,顧言依舊在發愣,甚至走到了水塘裡,也沒有知覺,直到水塘裡的水漫過了她的腰,被喚無餘一把抓了上來,才醒了。
“怎麼了。”顧言說着,摸着身上潞潞常常的溼衣服,不明在剛纔發生了什麼。
“你走神了,你剛纔看見了什麼。”喚無餘邊說着,邊觀察四周的風景,四周很暗,但聽裡面的有風聲吹過,又碧波盪漾,讓喚無餘彎下了腰,摸了下去。
“不知道,就是感覺有一個特別熟悉的女的,在呼喚着自己,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跟了過去。”顧言說着,看着四周陌生環境,心中所想,那個女的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
“沒有溫度,還是這麼大的水塘。”喚無餘站了起來,有些想不通,爲什麼這麼大的水塘,曾經在外面不斷摸索的他們,爲何一點都沒有聽到聲音,更別說這裡有風了。
“沒有溫度?”
顧言微微皺眉,手也慢慢伸進了水塘中。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爲什麼?”喚無餘轉頭問道。
“沒有溫度就代表着沒有東西可以在這裡生存,可能是個好消息,也有可能是個壞消息,如果要進去的話,還是要準備一下。”顧言看着喚無餘極其不解的樣子,又緩緩地說道。
洞裡照不進陽光,只有一個火把,但要比外面暖和的多,喚無餘和顧言面朝水塘而坐。
他們一時間在分析着顧言看到的畫面,一邊在等待着後面的人上來。
在分析的差不多後,後面的人也跟了上來,各種裝備,口糧火把準備完善後就等着他一聲令下。
顧言看着水潭不遠處,低頭看那些水波紋依次的傳來,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