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缺少白玉牀,龍王請來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一個操着很厚重的聲音的黑衣男子,手上捧着書在一羣人的旁邊讀道。
“啥,他家,還能請來,龍王呢,珍珠還能如土!”一人插嘴道。
“蠢貨,是比喻!比喻!”男人揮動的手上書籍,敲打着身旁的下屬。
“他陳家,成了皇商,又握着漕運,不給我們發錢,對得起我們嗎,我這是給他們叫不平,憑什麼他們這麼有錢,我們要當馬匪!憑什麼!”一個穿着五顏六色,匪裡匪氣不說,還抗着小人半頭的長杆大刀。
“對,憑什麼!”下面一羣人喝道。
“可是老大,我聽說陳家不是好惹得,那鎮是還有官兵,就咱們二百口子,恐怕不行。”手握書籍的馬匪緩緩說道,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陷入沉思。
“怕甚,有額們老大,官兵來,有嘛用。”一個臉上被烙有賊的印的人,從暗處緩緩走出來,看着書籍,小半刀。
他們兩個人沒有說話,就看着他,猶豫不決,官兵有甲,他們沒有,官府想蕩平他們很簡單,留着他們目的也簡單。
要軍費,多撫卹,加上城中裡貴人要留着他們,給自己當軍功,養寇自重的把戲被他玩的很溜。
兩個知道實情的人互相看了看,對着他說道,“鎮很大,不好找!”
烙印男子,露出那個黑糟糟的牙齒,將地圖,扔了過去,“我們只去陳家!”
兩個人看着上面精細到路邊一草一木的堪輿圖,就知道這一次陳家在劫難逃,只是這一鬧,會不會太大了些,擾了城裡那位貴人。
……
書房中,陳老爺放下帳本,拿起一旁桌案上的茶壺,眯着眼睛給自己加了一杯。
這一趟成京之行,完美的落下帷幕,陳家六代人的家業,沒有敗在他的手上。
想着,他看着屋檐外的天空,空中的煙霧繚繞,西面更是火光沖天。
陳老爺的手放在自己斑白的鬍鬚上,右手發出了一聲如有若無的輕嘆:失火嗎?
“老,老爺···”遠遠地又傳來一聲哀叫。
“慢些說!”陳老爺淡淡一喝。
嗯,做事急急燥燥的。
“老,老爺,有馬匪,從後面進來了。”
陳老爺喝茶的手慢了一拍,臉色冷了下來,後面,他們是怎麼進來的,轉念一想,有奸細,隨後道:“打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告訴讓老陸起來,快!”
“老爺,不用叫了,我已經來了。”
“知道多少人嗎?”
“二百對五百,優勢在我!”
陳老爺點了點頭,淡淡的一句,“去吧!”
老陸將衣襬紮在腰間,挽起袖子提劍,對着後面中門道,“兒郎們,陳老爺,供我們,養我們,就在此時,隨我殺啊!”
中門大開,密密麻麻站滿了人,隨着老陸的大喊,他們也喊道:“殺呀!”
五百多勇士也怕死,在但陳家重金的誘惑下,突然就不怕了,一個個化身爲絕世猛將,往往一人就敢追殺數十人。
鄉勇追得失去建制,馬匪逃得失去建制,夜襲變成稀裡糊塗的亂仗。
連馬匪都不知道,陳家有這麼多人,連內奸小包,都不知道爲何這麼多人,自己待在這裡半年多,都沒有發現。
一個接一個的煙花升起,眼看局勢已定,一股劍氣將大門擊開。
一股殘影在他們之間奔波,殘影速度奇快,每到一處就有一個人倒下,轉瞬間又有兩人被殺。
血珠在空中緩緩飄落,老陸雙手緊握細長的劍柄,盯着那抹灰淡的殘影,老陸看呆了,“修…修行者!”
殘影閃過,老人平靜的眼眸裡閃過一道放鬆之意,手握長劍,劍鳴的愈發厲害,嗡鳴陣陣。
老陸停住,大聲喘氣,目標似乎很堅定,可惜這樣徒勞掙扎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長劍終於悲鳴一聲摔落在地上,彷彿失去了生命一般。
老人踏着老陸身體,走過中門,看着還在神情自若喝着茶的陳老爺,是該笑呢,還是應該笑呢。
“陳老爺,不認識我了。”
“西頭的趙六,不對,你不是。”陳老爺說完,但又很堅定的搖頭。
“我是!”老人無論語氣,還是神情都很冷。
陳老爺搖了搖頭,“一個修行者,混在馬匪中,也好像是趙六,但也不是趙六,只是你母親趙氏,一輩子啊,一輩子啊!”
長劍閃過,本該刺中頭的劍,偏從陳老爺的臉龐劃過,他略一沉默,慨然道:“本不應該如此,你說對吧!老爺!”
陳老爺和聲回答道:“是啊,可世道我怎麼改變呢,北上半載,見過成京的好,在草原,也看到些不一樣的風光,在南方見過很多的災民,也有所觸動,可我什麼都改變不了,對於鎮上的人家,能幫就幫,搭一把手,總好過沒有啊!”
老人沉默,擡袖擦了擦眉上的血汗,“老爺...你自盡吧,念我們想識一場!”
“一個條件,讓我兒,兒媳婦活着!”陳老爺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還是想試一試。
“可以!”
聽完陳老爺一愣,有些釋懷的起身,拿着火把,走入房中,大聲唱起戲文,在老人目送中,大火籠罩了整個書房。
鷹鳴聲響起,老人收起長劍,向遠方奔起。
…………
東苑,幾個人躲在一處,鷹鳴起,顧言恍惚了,這聲音好像在那裡聽過,顧言捂着頭,很掙扎。
小包看着頭痛的顧言,沒有說話,看着書閣起火,老爺書房也起了火,小包對着後面顧言道:“言姐姐,想不想活着。”
“什麼意思?”
未等他回答,小包便一把抱了過去,“姐姐,我喜歡你。”
“放開我。”
顧言被驚着了,大聲呼叫起來,正巧被路過搜刮的馬匪看到。
“喲,她是誰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滿城打聽打聽去,陳公子的嬌妻。”
“那今天,我可有福了。”
“什麼,是咱們有福了。”
“一起。”
“來,一起。”
幾個人準備上前,小包擋在顧言面前,“我是小半刀的人,這個也是,滾蛋!”
幾個人沒有理會,抽刀將小包一砍,小包應聲倒地,死之前都不明白,爲什麼殺自己人。
“呸,他們兩個人沒來之前,我就被欺負,現在生死不知,我還被欺負,那他們不白死了嗎。”馬匪大手一揮,對着他們兩個人的怒氣顯然不易。
“來,過來。”馬匪對着顧言說,顧言看着他轉身就跑,幾個攔住了她,一陣撕扯兒,顧言右臂顯露無疑。
嗡嗡嗡!
她開始變得發愣,動作緩慢,腦海識海之中,出現這一年,都出現的光狀人影,人影慢慢晃了晃手,顧言就感覺到,胸口一陣灼熱,附近天地元氣,開始慢慢匯聚。
顧言在意識中艱難的前行,人影說出了第一句話,此時此刻她必須集中全部的精神力量,才能完成她所擁有的一切。
“啊~”
顧言腦海中感覺像是被撐爆般,顧言不能自已的大叫了起來。
“來,接受昊天的神輝吧!”光狀人影緩緩說道,手也在緩緩揮動。
一束光芒照耀着她,馬匪早已經被這種情況,給嚇到,紛紛跪在地上,祈求饒命。
顧言半漂在空中,右手輕輕一揮,光芒萬丈,跪在地上的馬匪,先是愣住,後是自己被灼燒,燃成灰塵。
顧言緩緩下落在地上,對着門口呆呆的看着,這時一個穿着青色長衫的老人從大門後緩慢走了出來,手上拿着劍,此人神情俊朗,頭髮完全白了,身形還有些駝背,年齡不大也看着很大。
“修行者!”
老人在問話,顧言一動不動,完全無視了他,老人看着她心中一直盤算,剛纔天地元氣如此匯聚,怕是是個大修行者,想跑也恐怕跑不了。
“無禮了!”
老人,揮動劍,快速向她奔去,噗的一聲悶響,原本的劍扎進他的胸膛,而且很詭異的高速扎進來。
老人緩緩斂去臉上所有情緒,閉目深深吸了口氣,隨着呼吸,他身周的落學開始捲動,長衫隨風獵獵作響。血在一瞬間打溼的長衫,又忽然急劇膨脹,數道血流從他的五官裡噴涌而出,有股恐怖的無形力量正從那些落葉間,從天地間向他的身體內灌注進去。
顧言依舊冷漠,老人大喝一聲向顧言奔去,但下一秒,顧言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一束光,並光芒四射,向着老人身上照去,老人身邊的血開始消失,老人看着如此耀眼的光芒,開始木楞,老人看着身上慢慢被灼燒,並消失殆盡的手臂,纔想了這是一個被昊天所創造的世界。
光芒越來越大,並不止老人被照耀,連同整個陳家,整個黑夜被照成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