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決司對住掌教大殿外進行了封鎖戒嚴,但四周圍觀的西陵神官道人還是越聚越多,渾然不顧微寒的雨水把他們的身體淋溼,人們或緊張或不安或興奮或惋惜望着,紛紛猜測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昊天,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信仰。
天下無數信徒虔誠地以精神和金錢供奉着昊天道門遍佈天下的各座道觀,位於西陵桃山間的神殿,便是影響甚至控制這些道觀及世俗皇權的至高中樞。
西陵神殿以掌教大人統領道門,道門事務則由三位大神官具體管理。
而今天裁決大神官,天諭大神官,及代表光明大神官的無名,都站在掌教面前,其後面的二殿的神官僅站在下面,只有光明殿的一衆神官道人而是跪在地上。
掌教神座上,是一個老人,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還是在黑髮中清晰可見。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着歲月的滄桑。
老人微閉着眼睛,想着曾經那些事情,想着曾經在宋國時,被自己的師父,帶入修行,進入西陵,並在接下來的歲月中,成了掌教,這一坐就是五十年,老人累了,看着下面的人,不想說話。
“掌教,光明殿顧言,私闖入知守觀,根據西陵的規定,應當廢除氣海雪山,驅除西陵。”裁決司的一神官跪下發問道。
這一問不要緊,卻讓上面的裁決大神官微微皺眉,側臉看了一下那個人,又側臉看了一下天諭大神官就沒有多言。
“如果保護知守觀,捍衛昊天正道,也算是私闖的話,那麼天下在此事過後,又有,又有誰人敢何人捍衛昊天,捍衛正道呢!”一光明殿的神官道人也跪下問道。
“強詞奪理,規矩就是規矩,西陵神殿作爲世間昊天唯一正道,趟若事事如此,天下無數信徒虔誠地供奉着昊天道門,有談何說起,以後,這還是西陵神殿嗎?”裁決司那位神官又大聲高談說道。
要在平常,裁決司神座聽到這樣的話,可能會非常喜歡,可現在天諭一言不發,掌教也在微微閉眼,似乎沒有聽到般,讓裁決神座有些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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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是西陵,知守觀是知守觀,不可知是不可知,裁決司裁罰異道,沒錯,我光明聖殿,維護人間正道,錯還是沒錯!”光明殿的哪位神官直起腰的說道。
“哼,明知故犯,規矩不講人情,也無可厚非,錯就是錯了。”裁決司的神官出聲回道,又望着光明的衆人情緒激昂的說道:“光明殿顧言,不僅僅踐踏西陵規矩尊嚴,他人還阻礙西陵的法規,如果不能合理解決,勢必激起天下信徒神官道人不滿的情緒,“同案異罰”這樣就違背了西陵初始的正道,我們與魔道有何區別!”
神官說完,跪在地上又是一叩首,下面的三殿的神官道人互相看着他們,在下面小聲議論紛紛。
天諭神座,裁決神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迷離,裁決神座又轉頭看向令長棋,令長棋搖了搖頭,說着不是自己安排的。
裁決司神座轉過頭去,心中暗暗道,有人想害我,想害我整個裁決司!
“一派胡言,我們昊天,怎會和哪些魔道相比……”光明殿的神官出言反駁,而被那位裁決神官之聲喝道。
“不是胡言,敗壞西陵的昊天正道的風氣,枉辜西陵法規,這比成爲魔道更爲可恨,如果人人求情,光明殿是不是可以隨便殺人,隨便置於西陵規矩於不顧,昊天道千年的信仰之名,也會毀於一旦,試想一下,那時候的西陵,會怎麼樣?”裁決司的那位神官聲淚俱下,讓三殿的人無不動容,正在情緒激昂的人也無不發聲譴責。
裁決司神座看着四周被激起的信徒,知道現在不說話發言,搞不好會真正將光明殿,徹底得罪死,一個真正的光明,走着夜路,喝水,吃飯,睡覺都可能見到昊天神輝的那一種。
看着天諭院神座,及三殿的人,裁決司神座終於忍不住了,這已經從西陵規矩,上升整個西陵的問題,不能讓他這麼說了。
“說的對。”
掌教神座上的人說話了,讓所有人一愣,這是一位除去所有神殿頭銜,也讓三大神座,及西陵桃山,天下信徒都恭敬的老人。
“爲了保護知守觀,而明知故犯,有功,當獎勵,有罰,罰,不能寒了人心。”
老人輕輕說了出來,此話一出,無名神官自己帶頭跪下,及光明殿衆人一聲大喊“掌教”,似乎知道了結果,這一聲大喊是在祈求掌教,不要對光明的傳人,如此重罰。
老人輕輕擡手,問道:“顧言,是何時,進入的光明殿。”
“去年,十月。”無名神官跪在地上回道。
“那豈不是,沒有進入天諭院的課程學習,也沒有通過裁決司三司考覈?”老人深思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是。”無名神官聽愣了,似乎知道了掌教的意思。
“那她豈不是,不是西陵的弟子,連雜役都不是。”老人輕輕一句話,讓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所有的人。
“是的,是的,她確實不是光明殿的人。”無名神官喜極而泣,對着掌教深深拜了一下。
老人看着衆人,輕輕揮了揮手,說道:“既然已經沒有好說的事情了,那就結束吧,嗯,對了,二位有什麼要說的嗎?”
老人已經起身,但看着二位大神官,似乎又覺得那裡不對,老人消瘦身子,又坐了下來問道。
“掌教,天諭院沒有。”天諭大神官雙手微叩,臉帶微笑,緩緩說道。
“掌教,裁決司,也無異議。”見掌教都這麼說,裁決大神官也默默的點了點頭,只是那個想讓裁決司如此地步的人,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一下。
當老人站起來後,聽到四周傳來恭送掌教的聲音,想來真的沒有異議,掌教笑了笑,步履蹣跚的離開了。
“掌教,你不能……嗚嗚嗚”
裁決司神座站在上面,還未說話就聽到令長棋厲聲大喝,又惡狠狠的看着喚無餘說道:“把他拖下去。”
……
……
春雨連綿又下了兩天,大牢裡的顧言擡頭張望,看着外面的春風吹起,此時的她正端着微燙的麪碗。
不同於上次顧言所居的地方,這裡說不上豪華,只能說簡潔明瞭,反正顧言也沒有在意。
“喂~喂~喂~喂~”四聲,四種音調,顧言喊着,可惜沒有人迴應道,兩天的無人問津,讓顧言也不知道,掌教對她是怎麼樣的處罰,也不知道葉紅魚是怎麼樣的安好。
無聊的她,只能待在這裡看書,說實話,這裡什麼都沒有,就光書多。
境界的提升和知識息息相關,因爲所有的知識都在闡述着這世間的一切,知道的越多,自然就能領悟的越多,但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外面的雨下的越來越大,嘩嘩擊打着地面,水花四濺成霧,顧言看着很久,又將風披披在了身上,顧言端着麪碗走到窗戶下,然後開始低頭吃麪。
吃完麪後,顧言坐在椅子上發呆,看書,發呆,看書,發呆,看書……
隨着門的一聲響起,她擡起頭,向上方望去。
一個白袍老人走了進來,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神情從容平靜,讓顧言想起了一個人。
顧言仰頭看了他片刻,沒有說話,繼續低下頭來吃麪。
長時間後沉默,老人望向她,微笑說道:“你可以走了。”
顧言看着他,有些不可相信的回答道:“西陵有規矩,我怕是會被驅逐出去。”
“爲什麼?”老人問道。
顧言看着這個不認識的老人,雖然一副慈祥的樣子,本能的感覺讓顧言繼續說了下去。
“我爲了救人,上不可知之地,違反了規定。”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救人違規,但你不怕,迎難而上,結果已經出來了。”老人笑了笑,說道。
顧言低頭沉默,看着手中捧着的書問道:“你是誰?”
“委屈你了,讓你現在不在頂着光明殿,未來光明大神官的頭銜,禍福相惜,誰也不知道未來。”老人沒有回答顧言的問題,反而轉了一個話題。
“還有,你要去天諭院修課,通過三司考覈。”老人淡淡的說道。
“要去天諭院?”顧言問道。
“不是要,是必須。”面前的白髮老人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