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元年,大唐帝國迎來了新的皇帝,也迎來史無前例的大旱。
由大澤至長安城,回來的皇帝開始着手賑災,先行的災民得到了朝廷的救濟,緊隨其後的災民,及茫茫山野的災民卻正在受更嚴厲的挑戰。
唐國的旱災也部分波及到了燕國,燕國位於大唐的東北邊,與大唐一直有紛爭,但無論實力還是人口都遠遠不如唐,燕國君主一心復國,奈何志大才疏。
在漫山遍野的災民中,一個衣着單一,皮膚細膩光滑,頭髮用木杈盤起的女孩也被災民攜裹進了成京,女孩輕輕捲起衣袖,原本白淨的衣裳在這幾天的奔波,變的越發的髒亂。
顧言面貌與皮膚,與其他災民格格不入,看着不像災民,到像是大戶人家的孩子,與家人走丟了,顧煙被二老一幼緊緊裹在中間,生怕被人搶了去。
一路的向北走,一羣羣的饑民正在遊蕩,死氣沉沉猶如行屍走肉。
往北走是成京,燕國都城,在哪裡或許能活着,可是饑民一批批倒下,也不見的成京在那裡,路上有相反而行的饑民。
都說成京在趕人,去唐國或許能活着,饑民不知道真假,只知道看一眼才能相信。
這年頭,百姓的日子不好過,燕國連年征戰,爲了復國,窮兵黷武,一場旱災,就差點燕國不復存在。水旱蝗災頻至,升斗小民苦不堪言。
禾苗早已枯敗,野草亦不得活,樹皮更被扒個乾淨,顧煙看着腳下乾裂的土地,想吃土恐怕都沒有水咽。
而且這裡的氣侯,越往北去越發的寒冷,顧煙披着不知道從那裡撿來的棉衣,看着四周飢不擇食的饑民。
快要入夜了,蕭山帶着長子蕭束,到附近撿拾荒草枯枝生火。顧煙緊緊靠在蕭陳氏懷中,顧煙眼中沒有一絲波瀾,看着災民停了腳步,心中暗暗留意。
蕭山穿着一身破舊布衣,仰望星空,喃喃自語,災民聽不懂他說什麼,只覺得是瘋言瘋語。
蕭山是個秀才,祖祖輩輩皆爲讀書人,而顧言,是一個一覺睡到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的人,一覺醒來,就被滿是災民給圍住。
還在迷茫中的顧言,在聽聞讓自己下鍋後,開始瑟瑟發抖,災民的人多是面黃肌瘦,在人羣中一陣推搡後,一個格格不入的傢伙擠了出來。
顧言逃了,哪些餓了幾天的饑民,論力氣還是其他的,都比不過顧言,顧言走了,往北還是往南,顧煙自己也不知道。
很快,顧言餓到了在路上,被蕭山一夥人相救,做了蕭束的童養媳。
又過一日,逃荒隊伍來到林州城,過了這個城在往後就是成京了。
林州城外有官紳設粥棚濟民,蕭山全家排隊等粥。
此時的少年郎卻是一臉的平靜,灰灰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袖口上沾滿了灰塵。
顧言硬生生從饑民中擠了出來,手上拿着碗,碗中裡滿滿的粥,任饑民人數在多,顧言手上的碗依舊如故,沒有一點溢出碗中,在顧煙過後,僅施粥數百人,就有小吏大喊:“今日粥盡,明日再來。”
粥棚附近頓時哭聲震天,有饑民相上前糾纏,看着已經被小吏打得奄奄一息的人,所有人都停住了腳。
顧言坐在後面沒有動,她從蕭山囗中得知,燕國吏治腐敗,結黨營私嚴重,朝廷發下來再多的救濟款,也能被貪的一乾二淨。
顧言擡起了自己的手,空握了一下。力氣變大了許多,沒有參照,只是她這麼感覺。顧煙皺了眉,蕭陳氏爲她束起發的動作,也相對的變緩了許多。
顧言看着胸前,如果不是微微撐起的胸口,那還真是一個,任是誰看都會誇讚一聲的少年郎。
這裡一切的起因,發生在幾天前。
那時候的她還是一個二十一世紀良好男青年。
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業大學的學生而已,一天到晚泡在研究室,一遍又一遍的改着論文,有一天改着論文,一修改就是幾個小時,不知不覺中,晚上十二點的鐘聲響起,顧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睡了過去。
誰知道,當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就出現了剛纔一羣災民圍着她,想把吃了得場景。
這一下字,顧言懵了,不說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就連性別也變了。
重要的是她現在連自己到底身處一個什麼樣的時代和環境都完全不知道,這根本就沒法生存下去不是嗎。
……
蕭山看着正在給她扎頭的顧煙,心中疑惑越來越大,皮膚細膩,爲人識禮知節,又識了些字,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人家。
正當蕭山一陣思索時,一陣馬蹄聲傳來,由遠及近,騎馬之人全都帶着兵器。
三萬多饑民愣愣站在原地,馬隊很快奔至。
首馬的人皺眉問道:“不是說今天要施粥嗎?”
沒有人回答,滿場安靜。
那人翻身下馬,抓起一個饑民問道:“不是說施粥嗎?粥呢?”
饑民驚恐的說道:“施完了。”
“幾萬個災民,說施完就施完,騙鬼呢?”那個人大怒。
另一個騎馬者說:“大哥,今天黃曆不對,白跑一趟。”
“那我們走。”一人插話。
“不行,那不是白跑一趟嗎!”一人色厲內荏的道。
“看他們這樣子,有什麼油水。”
這些傢伙是馬匪,聽說林州城外要施粥,立即騎馬跑來搶糧食,沒錯,在城外搶糧,反觀駐紮林州城上的也是些士兵,也只是望着。
“什麼味道?”
“那邊有人在煮肉!”
幾個馬匪聞言衝過去,搶走饑民搶來的糧食。饑民們想要反抗,被馬匪接連揮刀砍死。
又有馬匪對着那羣災民大喊:“把糧統統交出來!”
手起刀落,人見血,離近饑民驚慌逃命,一個能帶走十個,十個能走一百個。
不到片刻,恐懼迅速傳播開來,幾萬多饑民稀裡糊塗的一窩蜂逃竄,離得遠的,也不知發生何事,也跟着一起逃。
就這樣亂遭遭的一片,馬匪見人就上,但只是專盯身上有袋子的人,不管裡面裝着什麼,反正先搶過來再說。
蕭山背起兒子,自己拿起剛纔賑濟的餅子,讓妻子和顧煙先走,護着她們驚慌的逃跑。
但人數太多,很快就被擠得水泄不通,顧煙和他們也被擠散了。
“啊!”
顧煙身後傳來熟悉的慘叫聲,顧煙連忙回頭去看。
只見蕭山憤怒的放下兒子,雙眼通紅道:“惡賊,我跟你們拼了!”
倒地的蕭陳氏,則忍痛呼喊着,“快走,快走,別管我……”
蕭山學過六藝,知道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抄起地上的木棍就往馬匪打,馬匪冷笑,一腳踹了過去,蕭山重重的倒地,就在也沒有起來,不知道是死是活。
馬匪眼看就要補刀,顧煙撿起一塊石頭,砸了上去。
馬匪看了一眼迎面而來的石頭,被重重的砸倒在地,顧煙身後的馬匪見狀,對着顧言後背就是一刀,顧言應聲倒地。
顧言的手在掙扎着,轉眼間,幾萬多饑民就快逃散一空,顧言在地上無力說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林州城南,有一座臨時搭建的木橋。
守橋官兵,全程目睹這一切,但憑着全城戒嚴的命令,讓所有人沒有願意過來相救。
不僅如此,他們還舉起手中弓箭,射殺死任何試圖過橋的饑民。無論饑民,還是馬匪,對林州城而言都是大患!
看着四周慢慢黑漆漆的一片,顧言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在神情彌留之際,聽到了書院,和遠方劍鋒出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