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戰鬥並不需要楊清白擔心，所以他有空胡思亂想。
因爲，當吳恤和鏽妹二對一出手，那具出艙的戴呃不會有任何機會，甚至掙扎不了太久。
只要他們按時回來，不被普塔爾盯上就行了。
一邊掐表，一邊楊清白警惕觀察着遠空普塔爾及鉅艦的動向，“一分四十一秒……一分四十四秒。擊殺完成。很好。”
艦外，吳恤和鏽妹已經開始準備回艙動作。
艦內，因爲一切盡在掌握，楊清白神情輕鬆，駕駛飛船開始按預定的路線滑行，只給出頂部彈射口，準備讓他們倆自己鑽回來。
“轟！”
完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猛的一下，CA117艦身突然被空中激盪的源能氣流和爆裂的飛船碎片擊中。
只一瞬間，艦身就被推飛，橫移了上百米。
它沒有被擊中，也沒有遭到直接攻擊。
被攻擊的，是那五艘剛被吳恤和鏽妹救下的人類源能飛船。
一擊之下，五艘飛船盡毀，皆成碎片。
這是何等強大的攻擊？
但是，普塔爾並沒有過來，這一點楊清白有絕對的把握，就算它剛已經發現吳恤和鏽妹的蹤跡，肯定也還沒有進入攻擊距離，所以……
“Ne！”
“尼科拉！”
一具性感的人類女性身體，穿着奇特如同異族神靈的戰甲，持一柄裝飾複雜的小號藍光柱劍，從剛破碎開的空間裡顯露身形。
這是愛麗絲的身體。
所以，尼科拉來了。
人類高層在這場戰役的分析推演階段，確曾十分重視尼科拉作爲強敵和巨大威脅的存在，但是後續的實際戰鬥過程中，因爲它一直沒有出現過，不知不覺，漸漸就被忽略了。
當然，就算沒有忽略，人類當下也根本沒有辦法去對它做充分的防禦和警惕。
當一具小號完全體普塔爾，在這樣一片混亂的戰場中選擇潛伏行動，誰都沒辦法對它做出有效的預防。
而且，不可否認，在韓青禹、溫繼飛、楊清白、沈宜秀以及許多人類高層的潛意識中，尼科拉始終是沒有大尖普塔爾那麼可怕的，他們總是會不自覺的認爲，如果面對的是尼科拉，事情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轉圜餘地。
換句話說，好像可以談。
或者可以騙。
至不濟，韓青禹他們還可以寄希望於世亨少爺和愛麗絲……如果她的意識還在的話。
她的意識應該還在的，若不然，先前幾次遭遇後，蔚藍的觀察判斷中，世亨少爺這次大概率也在“他它她”們艦上這件事，就無法解釋。
而蔚藍的一些高層，說來或許“好笑”，他們後來發現，Ne其實是可以談，可以寄望的，至少那傢伙前些年還向全人類拿出了史上提升度最高的一代戰鬥裝置，他也許並不希望人類滅亡，而只是喜歡這個遊戲，渴望這場種羣級的存亡冒險，並完全不介意人類滅亡而已。
關於這一點，華系亞那個野蠻無知的老匹夫，或許比蔚藍無數精英高層都更早意識到，所以纔有那個傳聞，說他曾經找到並有機會殺死Ne，但最終沒有下手。
至於Ne的意識，蔚藍方面堅信，肯定也還是在的，因爲不管是在蔚藍時代還是雪蓮時代，他一直都是最傑出的人類科學家，他是那麼的聰明、強大、可怕。
但是，楊清白很快確定，不管Ne和愛麗絲的意識是否還在，眼前主導這具身體的，都是尼科拉。
因爲它的表情猙獰囂張如獸。
而且它擊毀五艘飛船後的下一個攻擊對象……是吳恤。
小號藍光柱劍在“愛麗絲”手中，以一個擊劍動作，跨步直刺而出，身體隨之激射，筆直刺向吳恤胸口。
順發而至，避無可避。
“重力場！”吳恤源能全力爆發，以萬噸級重力場爲前置阻滯，同時雙手橫起病孤槍，挺臂去擋。
“叮！”
重力場彷彿完全不存在一般被穿越，一聲金鐵交擊。
虎口震裂，黑色長槍脫手，向後重重砸在吳恤自己胸口。
吳恤整個人向後倒飛。
同時口中鮮血狂溢，在空中緩緩飄飛。
只一擊！
吳恤重傷，不能再戰。
這就是尼科拉評估判斷中接近一具完全體普塔爾的當前戰力。
恐怖如斯！
“恤兒！”
楊清白喊起來了。
與此同時，向着吳恤橫在空中的身體，尼科拉表情戲謔，已經緩緩再次舉起手中藍光柱劍，這一次，是劈。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了，地面上的韓青禹纔剛從通訊器中聽到楊清白的呼喊，甚至都還來不及觀察，指揮艦上的溫繼飛或許來得及看，但也絕來不及做什麼。
這一刻，只有就在戰場一側的沈宜秀，還得及做些什麼。
“恤兒！”
鏽妹一聲呼喊，隨即源能爆發，向吳恤身前衝去。
“別。”吳恤的氣息很弱，聲音很弱。
“世亨少爺！劉世亨！世亨哥救命！世亨哥接入我的頻段。”楊清白不顧一切開啓了全戰場擴音通訊，這原本是隻有指揮艦和重點飛船才擁有的戰場應急配置，伴隨着源能的輔助擴散，他的求救聲，在整片戰場迴盪。
但是，並沒有迴應，也許世亨少爺根本不在，或者在，但是什麼也做不了。
他可能也在努力吧。
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比這更糟的是，下一瞬，又一個意外發生——普塔爾來了，巨大的身軀，巨型的四棱柱劍從遠處直接劈來，劈向正在空中激射的鏽妹。
巨大的劍身和源能能量團籠罩而下。
一樣的避無可避。
“……”楊清白已經說不出話了。
同樣的還有溫繼飛。
還有正在拼命呼叫戰艦送他上去的韓青禹。
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無數大小戰役，一起經歷無數生死時刻，從未絕望至此。
雖然他們剛在火星告別了賀堂堂，但是那並不是完全的絕望，因爲後續火星大尖艦隊主力出來追擊，堂堂反而有不小的機會在那裡活下去。
而現在，一絲僥倖都無，他們將同時失去鏽妹和吳恤。
誰都幫不上他們一絲一毫。
楊清白不敢再看，他已經崩潰了。當年天頂戰爭，青子獨自去斬戴呃他都敢看，但是現在不敢。
因爲，真的沒有希望，一絲都沒有。
“轟！嗡ong……”
源能激盪，如同末日風暴，將周圍的人類和大尖飛船盡數擊毀或者蕩飛數百上千米。
“……”
“……”
“……”
無人出聲，太大的痛苦之下，人其實連悲泣和憤怒都無法迅速表達出來。
“開船！”鏽妹抱着吳恤重傷的身體，出現在CA117號飛船後座。
“開船！清白！”
楊清白腦子一片混沌，但是職業慣性，讓他條件反射般迅速啓動飛船，關閉彈射口，瘋狂加速逃離這片戰場。
五息後，他纔回過神，緩過氣，有心思在觀望鏡裡看了一眼。
在之前那片空域，一柄小號藍光柱劍架住了普塔爾的巨型四棱柱劍，“愛麗絲”站在那裡，仰頭與普塔爾對峙。
“謝謝嫂子！”
“謝謝世亨哥！”
“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