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直接停車的地方,大概率不是據點,請進一步觀察確認後再行報告……以免行動後打草驚蛇。”
這是通話器裡傳回的反饋。
考慮那邊後面很可能站着祁山銅,韓青禹沒有多說什麼。那是一個絕對不會去體諒或者說優待照顧誰的人,自認爲是“純粹的蔚藍主義者”,一切以蔚藍的利益和強大優先,實際卻是危險的極端傾向。
十一月下,漆黑的深夜。
破舊的麪包車停在一處距離破敗街道至少七八十米的路邊綠化和野生灌木後面。
有些漫長的觀察和等待,讓人昏昏欲睡。
“欸”,賀堂堂突然轉頭看向S19,小心翼翼用氣聲說話的樣子,與本人形象相當不協調,“它說話是什麼樣的啊……你們不是說它會說話嗎,怎麼一直都不說?”
“她說話?……就跟好萊塢電影裡那種人工智能說話一樣啊。”
溫繼飛說完一本正經給學了一個,斷句腔調古怪有趣。
又被打趣了,沈宜秀似乎並不生氣,憋笑的響動再次從韓青禹身邊傳來。
“怎麼樣,出來是不是還挺好玩的?”韓青禹笑着直接問。
“嗯?”沈宜秀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竟是學着溫繼飛那樣,特意模仿起電影里人工智能說話的奇怪腔調說:“我覺得,你、們,很好玩。”
不過她學得比溫繼飛像多了,也可愛多了,大約一個人的日子裡沒少看電影。
“這,這也太高科技了吧?!”劉世亨誇張地驚歎。
賀堂堂神情目瞪口呆,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沈宜秀因爲他們的反應而再一次忍不住笑起來。她的笑點似乎很低,也許因爲以前很少有這麼“熱鬧”,這麼輕鬆玩鬧的時候。
“好玩吧?”韓青禹看看她,笑着說:“其實是因爲有你在,我們才能這麼安心和輕鬆。”
“是啊。”
“是啊。”
“是啊。”
韓青禹說完,另外三個第一時間都真誠地出聲贊同。
這下沈宜秀不笑了,整個身體定了定,猶豫回看他們的眼神,先是沉默,跟着緩慢但是有力地點了一下頭。
她在鐵皮下微笑,由衷開心。
“既然你那麼先進,那我問你哦。”劉世亨接着提問:“洗刷派是真的都想死嗎?要不是的話,他們憑什麼覺得大尖來了會接受他們當狗啊?”
這傢伙真的把沈宜秀當做人工智能了,而這個問題,他大概已經困惑許久。
韓青禹沒攔着,因爲他也有同樣的困惑,甚至更深……之前雪蓮的那個老吳就曾信誓旦旦地說過大尖會創造新世界,他們將獲得進化以及更長的壽命。
“人工智能無法給出明確答案,但是……Ne的信徒和追隨者們,似乎都這樣認定……有一種猜測,認爲Ne很可能是在研究某位科學家的筆記的時候,發現了什麼,纔有後來包括他突然出走等一系列事情的發生。”
沈宜秀知道得果然多一些,但是她這個認真的答案,依然解答不了這個問題。
“那清白煉獄也是那個Ne的追隨者嗎?”韓青禹接着問了一句,蔚藍內部一致的口徑,從來都認爲清白煉獄是垃圾。
“他們是雪蓮內部其中一個派系的延伸,但並不被雪蓮大部分人認可和接受……噓。”
突然一輛車開過來,車廂內立即警覺……但是車子經過後,一路揚長而去。
又許久。
“要不咱們輪流睡覺?”賀堂堂打了個呵欠。
“不行。”溫繼飛和韓青禹和劉世亨,三個和他同宿舍的人,異口同聲阻止,“你打呼的聲音,會打草驚蛇。”
“……”沈宜秀茫然扭頭看了看遠處七八十米外街道,想象一下,再次忍不住笑起來。
韓青禹跟着也扭頭看了一眼。
“要不我去看看吧?”他終於還是沒忍住,提出來道。
…………
以實力而言,五個人最好的任務配置應該是韓青禹和賀堂堂去偵察,然後溫繼飛、劉世亨和沈宜秀一起待在車裡,隨時準備開車增援、營救。
但是劉世亨主動要求,跟來了,也不知是他對韓青禹的信任度真的比對S19還高,還是想趁機會練練膽子。
破敗的老街,多是老舊的土房子,三人從街後的牆面攀爬到屋檐下,從房頂和最高處樓板的結合處鑽進去。
在立體裝置的作用下,尋找燈光,幾乎無聲地往前爬。
沒一會兒,他們就停了下來。
下方有燈光,有人,但並不是之前跟蹤的那兩個。
透過門板的縫隙可以看見三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穿着有些誇張的年輕人。
確認他們是洗刷派的理由很簡單,因爲三人中有一個,身上揹着圓盤加三角的七代立體裝置。
除了他們,地上還躺着一個被綁住了手腳,嘴裡塞着布團的女孩子。女孩大約十五六的樣子,正在哭,似乎認識三人中的一個或兩個,看向他們的眼神裡滿是驚恐。
她的書包掉在身邊地上,看樣子還是學生。
劉世亨碰了碰韓青禹,指給他看……地上還有一個書包,就在牀邊,同時有血從牀底流出來。
看來除了眼前的小女孩,已經有受害者了。
對話傳來:
“增哥,咱這樣……真沒事吧?”
“有屁事,都要末日了,那個神族下來打軍隊的錄像,你們不也看了嗎?就這一個多月的事了,等他們一來,就只有咱們會得救。”
“我是怕萬一他們還沒來,警察……”
“警察,呵,警察打得過我嗎?”被叫做增哥的那個扭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裝置,“就算他們不找來,老子自己還想去弄死以前把我弄去拘留那個老東西呢。”
說完,他走向那個被綁住的女孩,在她面前蹲下來。
“嘖嘖,現在知道哭了啊?以前老子在你學校門口等你放學喊你,給你遞情書,你都不帶接的……記起來了嗎?”
“末日了,怕你還沒嘗過男人,哥特意來幫你……你是自己乖乖的啊,還是我硬來?”
情況很明顯了。
這三個顯然不是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但是這附近,應該肯定有一個清白煉獄發展成員的傳播據點。
“砍了吧?”
“會不會打草驚蛇?萬一他們人很多……”
“那總不成看着吧?”
“也是,這要能看下去,咱就成畜生了。”
“咔嚓。”
韓青禹沒說話,小混混開始解姑娘皮帶的時候,他已經轟開樓板,整個人砸了下去。
跟着,piapiapia連續三下。
韓青禹在轉瞬間用刀面拍暈三人。
他也許算不上嫉惡如仇,但是一樣也還沒學會以大局爲重,他已經看過人與大尖的廝殺,大尖對人的屠戮,甚至還親手殺過人,但是……像面前這種對普通人的殘害,還是第一次遇見。
那是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賀堂堂和劉世亨隨後從樓頂上下來。
韓青禹蹲在地上,把那個人身上裝置裡的源能塊拿出來,隨手感覺了一下……連一滴都不足。
“現在怎麼辦?弄死還是弄醒了審?”
“還那個小姑娘呢,她都看見了,怎麼辦?帶回去麼?”
“不用,人又沒看到大尖,花樣年華,好好上着學呢。”
韓青禹說罷轉身,走到那個已經被嚇傻了的小姑娘面前,蹲下,眼神溫和、語氣也很溫和,說:“他們參加了恐怖組織,綁架你,是壞人……我們剛救了你,是好人……能理解嗎?”
怕小女孩在驚恐中神思不清,韓青禹像對幼兒園小朋友說話一樣解釋。
小姑娘看着他,用力的點頭,滿臉的眼淚把頭髮黏在面頰上,看起來很惶恐脆弱的樣子。
“國家機密部門辦事,打擊恐怖組織”,韓青禹隨手掏了塊胸章,在小姑娘面前晃一下,說,“不可以說出去,明白嗎?”
說着,他把小姑娘嘴裡的布團拿掉。
“知,知道……謝謝你,你們。”小姑娘小聲回答,用力點頭。
“乖。”韓青禹笑了一下,接着說:“那現在,我們要帶你出去……你先暈倒一會兒好不好?”
這一刻,他已經聽見屋頂的細微的腳步聲了,不止一兩個。
“啊?”小姑娘茫瞭然一下。
“唰啦。”
韓青禹手中死鐵直刀以一種彈射的狀態突然出現在小姑娘眼前,刀上還有剛拍人留下的血跡。
小姑娘眼睛一瞪,晃晃悠悠一下,暈了。
“人交給你了,別忘了把她書包帶上。”韓青禹轉身對劉世亨說。
在有立體裝置的情況下,讓他拎一個人出去,還是很輕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