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
李英俊站在白雲山公墓，彎腰將一把白菊放在地上。
放眼望去，這座不高的山密密麻麻戳滿了墓碑，幾年以前，他爲父母購置這塊墓地時，價格還不到一千，多年過去，陰宅生意風生水起，像眼前這種處於接近山頂風景獨好的位置，已經漲了將近十倍。
墓碑照片上和善的一對中年男女對着李英俊微笑。
李英俊拿着掃帚打掃了一圈，擦了擦汗，然後坐在墓碑前。
“爸，媽，我有兒子了，有四個呢，還有個女兒，他們都可愛極了。”
“爸，媽，他們對我都很好……你們以前還老說，現在只能要一個孩子了，你們看看，我一下子就有了五個……”
“你們在那邊好不好？本來我是要過去和你們團聚的，可是老天爺不讓。”李英俊笑了一下：“你們如果在天上看到我，恐怕都認不出來了。”
他把手掌合在一起，閉上眼睛對着墓碑又低語了幾句，才站起來。
向右走是下山的路。
他想了想，向左走去。
“叔叔，嬸嬸。我來看你們了。”
他的嬸嬸長的高挑美麗，在嫁給叔叔之前，是小有名氣的模特，他們的兒子繼承了父母的全部優點——除了善良的心。
李英俊的父母出事的時候，他在參加學校的聖誕晚會，那時候他還有一年半畢業。
他們說：“小賦，你放心，安心畢業，好好學，然後再回家接管擎天。”
然而不幸的是不到一年他們也去世了。
人們都猜測他們會把擎天留給他們的兒子，可是遺囑上清清楚楚寫着何佐賦三個字。
李英俊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走了回去，從獻給父母的花裡抽了兩隻，放到他們的墓前，才大踏步的走下山去。
等等。
李英俊又拐彎了。
他看見了什麼？一個墓碑，一個寫着自己名字的墓碑！
看來堂弟對自己還不算太壞。
他笑了，在墓碑上輕輕拍了兩下。
一回頭，看見下面的臺階上來了幾個人。
站在這裡顯然太不合適了，可是上山只有這一條路，李英俊從衣袋裡掏出墨鏡帶上，走下山去。
結果就是與下面的幾個人碰個正着。
打頭的一男一女，男的全身黑色衣裝，帶着墨鏡風度翩翩；女的很漂亮，神情上似乎不太高興，白衣白裙。
後面還跟着兩個男子，手裡各抱着大把的白色菊花。
“你掉臉子給誰看？我告訴你，我可沒求你來，是你自己死乞白賴非要跟來的。”
“我……我怎麼了？我不就是說不想站在他的墓前嗎？”
“你還說！再說一句，薛麗冰你就給我滾回去！”
李英俊側過身子，讓他們過去，回頭看着他們的背影。
再見麗冰，他已經沒有以前那種每次見到都臉紅心跳的感覺了，只是心中很不是滋味，說不清是恨她，還是可憐她。
李英俊又笑了起來，不難想象何佐歌看到墓碑前的花會是什麼表情，隨他猜測去吧，心中有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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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做了一大桌子菜。
“快來快來，犒勞犒勞你們！”
“梅子，你這後勤做得不錯！比大學食堂強多了！”李英俊豎起大拇指。
“大叔，你還去過大學食堂？”
“聽說過。”總不能說自己爲了追女孩在學校食堂、圖書館泡得時間比真正的學生都長吧？
高露“哦”了一聲，並不關心李英俊的答案，而是向飯桌伸出狼爪，被李正仁拽開：“高露，你淑女一點好不好，弄得滿手都是油又要蹭我衣服上。”
“喲，難得，你還覺得我是淑女。你說的挺對，滿手油不方便爲人民服務，大樂，來，我幫你脫外套。”高露又伸出狼爪。
李英俊鐵青着臉和李正仁一起把高露拽開。
大樂依次幫二樂三樂四樂五樂脫了外套，還要脫褲子。
“褲子就不用脫了，屋裡冷，凍腿。”
“沒事，習慣了。他們吃飯不老實，掉上面就完了。”大樂指揮着：“你們自己脫，五樂，你坐凳子上，兩腿伸直。”
大樂用手一薅，就把五樂的褲子脫下來了，露出打着補丁的棉褲。
“來來，都坐下吧，先喝點熱湯，我買了一隻鴨子，來，大樂，吃個腿。”梅子張羅着，夾了一隻鴨腿放大樂碗裡。
這隻鴨腿先後經過二樂三樂四樂，在五樂碗裡做了短暫的停留，最後降落到李英俊的碗裡。
“爸，你吃吧。”
李英俊舉杯站了起來。
“孩子們，今天爸爸沒有去看你們比賽，這是你們第一次離開爸爸，自己做一件大事。爸爸雖然有點不放心，但是相信你們能做得好，你們確實也做得很好……”
大樂說：“爸，是你離開我們自己單獨行動，讓我們不放心纔對。這話應該由我們來說。”
李英俊咬了咬牙，露出寬容的笑容，繼續發言。
“爸爸昨天在上課的時候教過你們什麼品德是要具有的？什麼是不好的？”
“驕傲！”二樂和三樂一起發言。
“這個是不好的！”四樂說。
“噓噓，噓噓。”五樂也說。
“五樂說的是謙虛。”大樂替五樂解釋。
“你們說的很對。今天這兩個詞對你們來說，就很重要。你們今天表現很好，成績也不錯，我們這第一場仗打贏了，但是不能驕傲，要謙虛。今天，你們也看到很多人，他們也會唱歌，會表演，有的唱得也非常好，甚至比你們還要好，你們要學習他們的長處。”
五個孩子一起點頭。
高露皺着眉頭：“大叔，可不可以吃飯，我們餓了一天了。”
大樂說：“爸爸總要這樣的，像幹部。”
高露說：“那你們要反抗他的壓迫啊。”
大樂說：“爲什麼要反抗，爸爸說得都很對。”
高露沮喪的趴在桌上：“服了你們了。大叔，你繼續吧。”
李英俊說：“我本來接下來要感謝你的，那就化爲實際行動吧，大家開飯！”
“可惜餘記者沒來。”高露喝了一口湯，砸吧嘴說。
“是我不讓她來的，她挺忙，而且她自己還要招待一下控制檯的那夥人。”
“大叔，這招你出的？太絕了，讓他們只把別的棚子的音量調低那麼一捏捏，再把大樂他們的音量調高那麼一捏捏。一下子就把FE組合的音色凸顯出來了！”
李英俊把嘴裡的飯菜嚥進去：“沒辦法。高露，我想你應該也明白，現在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什麼都需要廣告，需要有策略能讓自己突出來。這是爲FE組合在第一步就打下人氣基礎的一步，幸好音棚隔音還不錯，不會對其他同時比賽的選手造成影響。”
“對了，今天餘記者還跟我說，可惜何總沒來，本來也邀請他來剪綵的，他有事情，要不又可以採訪他一下，再採訪一下幾個孩子。”
他去假模假樣的去祭拜，當然不在。
李英俊無謂的笑了一下：“沒關係，其實不採訪也好，要不有作秀嫌疑，只那麼一次就夠讓人‘另眼相看’了。”
“大叔……你不是連上次的採訪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吧？我跟你說，工作人員和評審老師都客氣的跟什麼似的！”
“當然不是了，你以爲我是諸葛亮啊！”
他們聊的高興，梅子張羅着照顧幾個孩子也很高興，劉海跟大樂開始討論歌曲，李正仁邊吃邊給四樂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碗裡夾菜。
過了好一會兒，李英俊才注意到坐在自己正對面的老翟頭，與這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很是孤單。
“翟大爺，您喝啊，這個是特意給您買的。”李英俊拿起酒瓶給老翟頭滿上。
“英俊啊，你看，從我們不開張到現在，過去了這麼長時間，我、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李英俊笑了：“翟大爺，你要想幫忙，這樣得了，借我兩千塊錢。”
老翟頭呆了。
“我……”
支吾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來第二個字。
“您看您，我跟您開玩笑，還當真了，翟大爺，以後有用得着您的地方，要不上次大家夥兒吃飯我就不讓您參加了。”
“真的？”
李英俊點點頭：“那當然。”
李英俊掏出紅色本子。
“一月一日，也就是元旦那天，海選結果會在晚會上公佈。事實上我已經接到了餘青的消息，當晚的晚會會有一些通過海選的組合出演節目。”
“那好啊！FE組合看來就要正式登臺啦！”高露很興奮。
“我正要說這個問題，事實上我已經回絕餘青了，那天的晚會，我不打算讓他們去。”
“爲什麼？”李正仁探過頭：“這不是加大人氣的機會嗎？”
“如果是和參賽的人對比，他們會有很大的優勢，這點我有信心。”李英俊喝了一口熱茶。
高露着急了。
“那你還……”
李英俊擺手制止了高露，沉吟了一會兒說：“那個晚會，演出的參賽組合只有三個，其他的節目中有一半兒是邀請了一些已經頗有名氣的歌星和組合，而另一半兒則是去年‘他型她秀’中脫穎而出的歌手，不言而喻都是佐格要力捧的。這還不算，這場晚會的根本目的，其實是爲了重點渲染季醇淳的首次封閉培訓後的復出。”
“大叔，你怎麼知道的？”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有個現成的情報人員，還不問清楚那不成了傻子了？這場晚會季醇淳一個人就安排了五首歌，還有一個互動節目。讓FE登臺，這個消息乍一聽是很好的，但是經過分析以後，未必是個好事。凡是關注這場賽事的都會有對比，FE現在只在今天主會場的人羣中有些人氣，有些方面還不成熟，同臺演唱，和那些成名歌星和受過系統訓練的人比較，只怕是做了人家的陪襯。”
李英俊站了起來，又倒了點熱水。
“我打賭，元旦晚會登臺的幾個組合，都走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