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你怎麼在這裡？”
宋祺瑞挑了挑眉，回眸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老人，隨即又看回昭昭。
他下意識要將昭昭抱起來，下一秒看到跟在昭昭身後的宋墨星時，又生生停下了動作。
“咳……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宋祺瑞不自在地乾咳了幾聲，眼神不斷地往旁瞄去，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輕鬆了口氣。
擡頭看向昭昭和宋墨星時，嘴角已勾起那抹平常的笑意。
“來幫旁邊的爺爺完成願望哦。”昭昭突然指着他身旁說道。
話落，宋墨星和宋祺瑞同時變了臉色。
前者純屬是因爲害怕。
因爲比起宋墨宸和宋墨澤這種已經司空見慣的，宋墨星倒是很少跟昭昭一起經歷這些。
而後者……
宋祺瑞笑容漸僵，緩了一會問道：“你也能看見他？”
“爺爺就在這呀，爲什麼不能？”昭昭不禁歪頭。
戎以雙手環胸地圍着宋祺瑞飄了一圈，瞧見他看到自己後眼裡乍然漏出的不耐煩，她連連嘖聲道：“這算哪門子事？現在的陰陽眼都能搞批發了嗎？”
前有昭昭，後有孫玥玥，現在又來了個宋祺瑞。
這要是再說陰陽眼罕見，她可能有點不信了。
“你…能說話？你好像跟其它鬼不一樣。”
聽到戎以開口，宋祺瑞不免詫異，好奇地打量起戎以來。
“嗤——”戎以卻嗤了一聲，飄遠後倒吊在天花板上，衝着宋祺瑞笑道：“小子，別鬼鬼鬼的說得那麼難聽，要說是魂靈……
當然，我自己是厲鬼，不聽話，就把你給帶走，知道沒有！”
說着，戎以還向宋祺瑞做出兇狠的表情來。
宋祺瑞卻沒有露出半點害怕，他看向昭昭，“昭昭，她是不是也這樣威脅你的？”
戎以：？
昭昭“哈”了一聲，不明地眨了眨眼，“什麼是威脅呀？”
“就是——”
“戎以姐姐是昭昭的好朋友哦。”
宋祺瑞剛要解釋，昭昭後一句話便把他要說的給堵了回去。
說話間，戎以還向昭昭豎起了大拇指。
宋祺瑞側目看了一眼，表情無奈極了，問道：“所以，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倒不是覺得看到戎以是什麼稀罕的事。
畢竟因爲他自身的特殊，從小到大這些東西他也已經見慣不怪了。
他在意的，是這些跟昭昭扯上關係。
他怕小傢伙被哄騙了。
“就是戎以姐姐找到了爺爺，幫他實現願望，然後帶他離開呀！”昭昭指着坐在宋祺瑞旁邊的老人說道。
這次，昭昭自己就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儘管宋祺瑞並不明白，這麼做的目的。
“不過，哥哥你怎麼也在這裡呀？”昭昭隨即又問道。
“對啊，這大晚上的你來醫院幹嘛？”
宋墨星也感到奇怪，看着宋祺瑞，短時間也忘記了害怕。
“我……”
宋祺瑞倏頓，抿了抿脣，側眸看回自己身旁的老人。
老人家臨終前，約莫才70多歲吧。
身上穿着的是醫院的病服，死後，也不知是不是讓醫院善後的。
此時此刻，儘管昭昭和宋墨星，甚至還有“同類”的戎以圍在他旁邊，老人都只是看着宋祺瑞那邊的方向。
眼神既呆滯，又專注。
與其說他是看着宋祺瑞，準確說他是眼巴巴地盯着宋祺瑞的手上。
見此，宋祺瑞忽而嘆了口氣，手從椅子底下拎起一個塑料袋來。
緩緩打開塑料袋，裡面裝着的是一碗冒着熱氣的湯圓。
最普通的那種，用着一個一次性塑料碗裝着，浸着湯圓的湯汁，也不過是煮開它的白開水加點糖。
但當宋祺瑞打開蓋子的時候，老人的表情表現的更加急切了起來。
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觸碰這些食物，他卻是期待地搓了搓手，然後假裝自己手上有勺子，一遍遍地舀過湯圓。
可他其實，連那冒出的熱氣都不曾觸及到。
“他這是……在做什麼？”
宋墨星看着，只覺得心裡突然間堵的慌，嚥了咽口水，他不忍地別開了視線。
宋祺瑞隨即把那碗湯圓遞的離老人再近一些，解釋道：“就你們看到的意思……他想吃湯圓。”
如果說老人有什麼未了結的心願的話，那就是隻有吃湯圓這一件了。
自他記事起便知道，他和別人有些不大一樣。
他能看到他們看不見的“人”。
而這件事，一直到現在爲止，他都不曾告訴任何一個人。
哪怕是至親，他都沒說漏過半句有關於他陰陽眼的事。
一來，說了也只會讓他們平添不必要的擔心；二來，這些並沒有太影響他的日常生活。
怕着怕着，也就習慣了。
更何況他遇到的魂靈都不會說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像戎以這種會說人話的，他今天還是第一次見。
雖然，她生前的確是個人。
而他身邊這位老人家，一開始也不是跟他有交集的。
宋祺瑞記得，他剛遇到老人的那天，是因爲他來醫院看望一個受傷的朋友。
探望完朋友正打算離開時，老人便出現在了他面前。
起初，他也只當沒看見他，自顧自地走着。
誰想在入電梯時，卻看到了老人的身體。
他正被兩個小護士蓋上白布，往他該待的地方運。
聽說，老人是肺癌晚期，剛走的。
到了後面的時候，生活不能自理，他的幾個孩子卻都不想管他了。
把該分的財產分完，家裡頭連個鍋蓋都沒給老人家留。
可那幾個孩子，也不想因爲這樣被安上不孝的名聲。
於是，他們想讓老人早點走。
各類能惡化老人病情的事情，他們即便沒有做全，也都差不多了。
老人還硬挺着，他們就繼續，直到……
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聽說，老人知道他們意圖的時候，也是願意配合的。
但是，想他們親手煮碗湯圓給他吃。
但到死，他都沒有等到。
聽說，老人想吃他們親手煮的湯圓，是因爲他們小時候，他們愛嚷嚷着讓他們父親給他們煮湯圓吃。
提出這樣的要求，怕也是爲了喚醒他們的回憶吧。
“這些……我都是從照顧老人的護士和護工當中瞭解的。”
老人那幾個孩子在照顧父親的事情上，也一點都不避諱着外人。
就在醫院的公共場合，爲了誰照顧老人家吵的不可開交，最後商議的結果卻不了了之，達成一致決定是讓老人快點走。
宋祺瑞說着，看向老人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
或許是不想讓老人只在她們口中的八卦暫時存在一下吧，事不關己的他，鬼使神差地想管一下了。
但爲了不暴露自己有陰陽眼，他能做的，就只有在有空的時候，給他帶碗湯圓。
一開始，他帶的都是自己做的那種。
但老人只是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並沒有像剛剛那般表現出的那麼激動。
後來有一次，他看到他對過路人帶來的一碗用塑料碗裝着的湯圓，臉上顯露出渴求來，他才知道，老人想要的是這種。
“至於他爲什麼只想要這一種，但生前卻想要他孩子們做的，我也不知道……”
說到這，宋祺瑞又是嘆起了氣。
“我也只能給他帶，但吃…你們也看到了……”
老人家吃不到。
“那啥……”這時，宋墨星忍不住開口道：“你難道不知道，死人的…啊呸，就是他們的東西，可以用燒的嗎？”
知道燒紙啥的，不知道燒碗湯圓給他？
他們家那會燒給戎以，可是什麼都燒。
其中，就還有他的電腦！
想到這，宋墨星幽怨地瞥向了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