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音寧一時沉默。
過了有五六分鐘她方仰起頭，聲線有點兒冷：“這是你的新遊戲嗎？”
風城聞言眼底一澀。
很快他也便微微而笑：“不是。”
顧音寧要如何相信他，相信這不是他又一次的一時興起，相信他真的是，爲她而來？
“阿城，你還記得當日離開江城前，你說過什麼嗎？”顧音寧想，他或許只是忘記了自己當初的絕情而已。
“我記得。”風城的手，慢慢移到了她受傷的右臂：“晚晚，我只是，反悔了。”
反悔？
顧音寧想哭，最終卻是莞爾一笑：“這還是我頭一回從你嘴裡聽到這個字眼。只是阿城，你真的是想明白了纔來的嗎？回去？回了美國，我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待在你身邊？你不要忘了，我已經是個有夫之婦。誠然我並不把這段婚姻放在心上，可我也沒有理由無端端地背棄司家。”
“晚晚，你猶豫了。”風城脣角一斜，依稀苦澀的姿態：“你應該很明白，只要你回我一句‘願意’，後面的一切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我不會讓司家難堪，如果你希望的話。”
“我會在江城待兩個月，晚晚，這段時間內你如果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
話落風城湊前，在她微涼的脣上輕輕然一吻。
他的脣，比她還要涼。
直至男人走到病房門後將要離開，顧音寧才近乎哀鳴地吼了一聲：“一次次玩弄戲耍我的感情，是不是讓你很有成就感？”
風城的手已經搭上了病房門把手，他沒有回頭：“晚晚，這一次，我給了你選擇權。”
風芊抱胸，無聊地踢着腿兒。風城出來後，她當即問道：“怎麼樣？”
風城只是回她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誒，你別又把事情搞砸了啊。”追上了風城的步伐，風芊整一個叫義憤填膺。
江語心的狀況並不嚴重，司弈宸簡單慰問了她幾句，也便道別離開。
江凱歌原來還想讓他多待會，可他一句“我不放心我妻子一個人待着”，成功堵上了前者的嘴。
拐角之處，擦肩而過。
司弈宸走出幾步後方回頭，目光先是落到風芊身上，繼而望向風城。
風城他不認識，可風芊麼……
顧音寧無聲地抱膝坐在牀上。
病房內很暗，她一次次抹去眼角的淚水。
司弈宸推門進來時，顧音寧是望着窗口方向的。
“醒了？”男人走到她身旁落座。
“我喊了醫生晚點過來給你做檢查……”說話間，目光落到了花瓶裡那束鮮豔的紅玫瑰上。
司弈宸頓了頓：“有人來過了。”
他的語氣是陳述的。
顧音寧順着他的視線，瞥到了玫瑰花上。
良久後笑：“嗯。”
沒等司弈宸再問，她便彎了彎眉，近乎自嘲：“你知道嗎，那是我最喜歡的花。”
玫瑰嗎？
司弈宸不知道。
“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顧音寧的目光漸漸空洞。
“看着我。”不喜歡她這樣讓人猜不透心思的模樣，司弈宸驀然間扣住她的肩頭。
顧音寧看到他了。
吸了吸鼻子，她衝他笑：“大少爺，你又變帥了。”
司弈宸絲毫沒因爲她的誇讚心情放鬆。
她渾身哪都透着不對勁！
“真羨慕你這樣帥氣好看的人，一個帥字貫穿一生。不像我……”顧音寧分明望着他，可她的心裡沒有他，眼裡，也不是他。
司弈宸問：“你怎麼了？”
“經歷的故事多了，都要成事故了。”顧音寧話落斂下眉眼：“不要管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不管你。”司弈宸接得順溜：“我不管你還有誰管你？”
“是哦。”顧音寧憨憨地傻樂。
司弈宸明瞭從她這挖掘不出什麼有用信息後，起身去拿了洗漱用具過來給她。
顧音寧心不在焉地刷牙，心不在焉地洗臉，心不在焉地……
司弈宸受不住她這魂不守舍的姿態，二話不說一把擒住了她的左手了：“不要讓我問第三次，究竟發生什麼了？”
顧音寧怔怔地注視他。
“大少爺。”她的嗓音有點兒嘶啞。
司弈宸沒應，就這麼看着她。
“大少爺，你是個好人。”顧音寧的語氣，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好人卡？
司弈宸抿脣，“你說是，那就姑且算是吧。”
“如果打出生開始我就認識你的話，那我一定會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可人生，不是沒有如果麼？
“你想表達什麼？”司弈宸心頭，一剎那間有股強烈的惶然不安感涌起。
他極少有這樣不安的時刻。
是啊，她想表達什麼呢？
顧音寧的心跳稀罕地加速。
“大少爺，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爲了她，你可以捨棄所有的道義、原則，哪怕與全天下爲敵？”
晶瑩剔透的淚水，汩汩流下，蜿蜒過她姣好的容顏。
司弈宸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爲了愛情不顧一切，這樣的想法太天真了。”
恰好醫生過來，顧音寧便做了一番檢查，隨即辦理了出院手續。
在今早之前，她明明還對出院萬般期待。
可回住宅的一路上，司弈宸卻不見她有半分興奮。
心境終究是變了。
湯伯湯嬸是三天前回來的，比原計劃的晚了一個來星期，說是家鄉里還有些別的事需要安排，給耽擱了。
顧音寧才進家門，湯嬸便笑吟吟迎了過來：“少夫人，你可算是回來了，湯嬸給你煲了點湯水，你和少爺先喝些。”
“好。”顧音寧笑眯眯地答應。
可司弈宸分明看到，湯嬸一轉身，她又恢復了那副茫然空洞的姿態。
司弈宸上午要回公司，臨走前他抱了顧音寧回房。
顧音寧在他要離開時抱住了他的手臂不撒手，跟個小流氓似的便問：“大少爺，你喜不喜歡我？”
司弈宸走不了，也就回視她。
他的目光，她解讀不透。
“這很重要嗎？”好一陣後男人反問她。
顧音寧點頭：“很重要。”
司弈宸嘆了口氣，少頃妥協：“就當是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