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夢依笑得溫柔地:“讓你擔心了,我沒事的。”她知道燕洛軒是在羣臣面前做戲,所以很好地配合他,上演溫情的戲碼。
燕洛軒看着楚夢依淡漠的眼神,心中一嘆,果然,她和自己的想法一樣。楚夢依終究是驕傲的人,她是不會選擇站在男人背後的。只是心裡這種失落是怎麼回事?這種失落只是一閃而過,燕洛軒馬上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她就是冷若衫?”一個大臣驚叫到。
“冷若衫?”這個誇張大叫的人是張博揚。
“她就是。”另一個大臣答道。
“若衫?真的是若衫!”這也是一個認識冷若衫的人。
“若衫,不要開這種玩笑了啦。”文知顏正想走過去,卻發現燕洛軒站在楚夢依身邊,他尷尬的又回退了一步。
“王爺,今天助興的戲您還滿意嗎?”楚夢依輕笑,眼睛掃過那些過於驚訝的大臣。
“這位是冷良媛。”燕洛軒同樣掃過衆人,語氣淡淡地介紹。被燕洛軒這麼瞅,衆人都閉上嘴巴。
沉默片刻,一個大臣小心翼翼地道:“王爺,她來幹什麼?”
燕洛軒微微蹙眉,顯然對那個大臣的態度有些不滿,他側身看着楚夢依道:“有話說吧。”
“王爺就是英明。”楚夢依笑容滿面,意味深長地挨個打量着在場的這些大臣“我是來給我爺解決煩惱的。”
“說說看。”燕洛軒不再理會楚夢依,回到座位上坐了下來。
“是爲了生死門的事!想必王爺和衆位大人,也在爲此而煩惱吧。”楚夢依邁着蓮步向桌子挪近。
“坐。”燕洛軒並不回答楚夢依的話,對着衆人道。
“王爺,冷若衫是一介女子,怎麼能和我們同桌共議?”張博揚沒有動,他有些厭煩地看着楚夢依。
“他們嫌你讀的書少。”燕洛軒緩緩地往酒杯裡倒着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壺嘴,看也不看衆人“本王準你發言,莫讓本王失望。”
聞言,楚夢依微微一笑,她加快腳步,走到燕洛軒的身邊。將在場的大臣挨個拿眼掃過:“各位大人真的是這個意思嗎?”
楚夢依的目光溫柔卻蘊藏着可比燕洛軒的霸氣,她只是淡淡地掃過衆人的臉,卻讓那些人輕輕一顫,一時間噤聲。衆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肯做出頭鳥。
“王爺,牝雞司晨是一個悲劇吧。”沉默半響,仲孫闊率先吐出一句話來。
楚夢依的目光定在了仲孫闊的身上,隱約着感激的目光讓仲孫闊心頭有些溫乎。楚夢依沒有和他說話,可他卻好像聽到了楚夢依輕柔聲音:你終究還是心軟了,仲孫闊。謝謝。
是的,仲孫闊的確是心軟了,從楚夢依咬牙忍下那頓板子開始,他就已經心軟了。他看到了楚夢依的決心,也看到了她的隱忍,同樣也看到了她的無情。一個能對自己如此殘忍的人,很難不成大
事。
楚夢依聽見仲孫闊的話,加深了臉上的笑。她的笑容之中摻入了睿智和自信,只聽她穩重溫和不緩不慢地道:“自古以來的政治戰場中,有作爲的女子就不在少數。比如武則天,比如耶律述,再比如孝莊如果這些女人沒有涉足政治,那麼她們所在的那個時代將會是另一番景色,誰也不能否認她們對政局的影響。”
楚夢依說有理有據,看似溫和的話,卻犀利無比,一下子就反駁了仲孫闊的話。
武則天作爲中國古代唯一正式稱帝的女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且貞觀遺風四個字就已經是對她最好的肯定。
耶律述是遼國太祖耶律阿保機的老婆,阿保機病逝後,她臨朝稱制,曾遣派使者和後唐修好,結果“自是山北安靜,藩漢不相侵擾。”長期遭受戰亂的各族人們終於得到了暫時的安寧。
如果不是孝莊的兒子做了皇帝,哪有康乾盛世?順治登基的時六歲,康熙登基的時八歲。孝莊有能力成爲第二個武則天,卻心甘情願的輔佐兒子和孫子。
三個簡單的例子,否決了仲孫闊的說法。誰說女子不如男,女人一樣可以在政治舞臺上佔有一席之地,她們的作爲不遜色於那些明君名臣。
可能是被楚夢依的話刺激到了,一個文雅的中年人瞪着眼睛道:“你不要說歪理!夏有妺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吳有西施!這些女子,哪一個不是紅顏禍水?”
“程大人說的極是,馮小憐傾覆北齊,潘玉奴傾覆南齊,張麗華傾覆陳國,就算是唐玄宗也難過美人關。”張博揚補充道,眼神挑釁十足。
楚夢依輕笑出聲,看着燕洛軒道:“原來王爺在你的手下心中是這麼不值得信任。”
“不要拿洛軒當擋箭牌。”張博揚冷哼一道。
燕洛軒並不言語,獨自一人坐着,獨自一個人舉杯,獨自一人飲酒,對周圍討論聲充耳不聞。
楚夢琪心裡中罵了一句,臭冰山一點反應多沒有,真無聊。話雖如此,對於燕洛軒的兩不相幫,楚夢依心中還是有點失望。至於爲什麼失望,她卻說不出。
楚夢依的目光迎上張博揚,緩緩地道:“夏桀、商紂、周幽,都是什麼貨色,也配拿來和王爺相比?如果夫差不是貪圖西施的美色,又怎麼會讓勾踐反撲成功?”
一時間無人應聲,夏桀、商紂、周幽在歷史上是有名的昏君。在這些人心中,燕洛軒是一個明主,遲早會登大統的。這無疑是落楚夢依口實,他們舉了一個不好例子。
見衆人不說話,楚夢依冷哼一聲接着道:“哼,高緯、陳叔寶、蕭寶卷給王爺提鞋都不配。昏庸無道!荒謬無恥!”她的情緒明顯比較激動,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聲音也比平常高了許多“就連唐玄宗晚年也是專斷獨行!不要把話說的這麼難聽!要是這些男人都是明智仁君,又怎麼會亡國!男人無德無能亡國,卻要推出個女人來承擔罪名
!都是藉口!託詞!”
楚夢依有些激動,楚國因她常年被戰爭折磨,她也是世人口中的那個紅顏禍水。可是她又招誰惹誰了?她沒有迷惑哪個君王,沒有揮霍楚國人民的錢財。她只是跳了一個舞,僅此而已。難道齊、魯、趙三國看中她的美色,對楚國發兵是她能改變的嗎?就算當時楚宣帝將楚夢依嫁給他們其中的一人,也避免不了其他兩國發兵楚國。難道漂亮的女人就該死?難道她楚夢依就活該揹負這個禍水的罵名?
楚夢依激動的聲音傳入燕洛軒的耳朵裡,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楚夢依。楚夢依的臉因爲激動而泛起了紅暈,胸膛起伏明顯,宣示着主人難以自控的情緒。
這樣的楚夢依是燕洛軒沒有見過的,楚夢依的自控力向來不錯,能屈能伸,不會義氣用事,可現在楚夢依的未免過於激動了。突然,燕洛軒想起楚夢依的經歷來,或許深有感觸,她纔會這麼激動吧。原來,她心上的傷口這樣深,平日都被她那該死的笑容給騙了。燕洛軒有些出神的望着楚夢依,她從來都是這樣委屈隱忍的嗎?未免太過倔強了。
燕洛軒深鎖眉頭,難得的溫柔語調:“難道在你們眼中,我與這些亡國之君是相同嗎?”
聽到燕洛軒出口幫自己,楚夢依微微一怔,瞬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控,她努力的扯出一個笑容:“王爺明理,斷言公正。”
楚夢依努力的揚起嘴角,這個笑容卻像一朵枯萎的菊花,無力而蒼白,一如她無法反抗的命運。
“王爺言重了。”衆位大臣齊聲道。
“不要小瞧了女人,歷史長河之中,輔國掌權,大有作爲的女子不在少數,傾城禍國的女子也比比皆是。”燕洛軒頓頓,清了請嗓子接着道:“你們各有千秋,不分伯仲,討論相當精彩。可是就算分出勝負又如何?楚夢依依舊是楚夢依。她成不了武則天,也成不了妲己。冷若衫不是禍水紅顏,你們的主子沒有昏庸無道。何必拿古人來逞口舌之快?”
所有人都瞪着燕洛軒,周圍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得見,他們驚訝地下巴都要掉了下來。燕洛軒什麼時候說過這麼一大段話?因爲過於驚訝,竟然連爭討都忘記了。
最終,這寂靜被楚夢依一陣輕鬆的笑聲打破,她眨着澄澈的眼睛打趣道:“吶,王爺,說這麼多,你口不渴嗎?”
燕洛軒挑眉,對楚夢依的領情的表示不滿。她以爲他爲誰說這麼一大段話的?還不是看她情緒太激動了,她這個當事人倒跟沒事人似的取笑自己。
“王爺,冷良媛熟讀史書,再爭論下去也沒有結果。如果王爺不反對的話,就聽聽冷良媛的建議吧。說不定她有什麼好辦法呢?”仲孫闊見時機差不多了,連忙出頭。他倒是很佩服楚夢依,敢這麼挑釁燕洛軒的她是第一人。
“都坐吧。”燕洛軒淡淡地吩咐道,他決定忽略掉楚夢依的尋釁,衆人依照他的吩咐,紛紛落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