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揚內心一片冰冷,他知道蘇憶雪是蘇柏青的逆鱗,是他唯一的弱點。龍有逆鱗,觸者死。張博揚知道,自己難逃這一劫。說什麼也不能害燕洛軒,張博揚突然大叫道:“燕洛軒!不要撤出韓城!”
燕洛軒站在城牆上,真誠地看着張博揚,輕輕地搖了搖頭,堅定地拒絕。
張博揚突然掙扎了起來,他撞開身邊拿刀的士兵。附近唐兵馬上就將他團團圍住,和他打成一團。張博揚抱着必死的心在掙扎,片刻之間斬殺十餘名唐兵。反倒唐兵顧慮他是蘇柏青的妹夫,捆手捆腳,不敢下殺手。
“博揚!住手!住手!”燕洛軒扶着城牆,激動地大叫道。
燕洛軒的話音剛落,一把大刀就刺穿了張博揚的胸口。跟着,又有五六把兵刃刺入他的身體。燕洛軒眼睜睜地看同門好友死於亂刀之中,卻無計可施。他的眼裡聚了淚,神情難過地看着張博揚緩緩地倒了下去。張博揚在倒下之前,用嘴型說了一句話:小心楚夢依。
到死你還在爲他考慮,你這個傻瓜。蘇柏青鄙夷地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張博揚。突然蘇柏青眼球一轉,緩緩地綻開了笑容:張博揚,我真要謝謝你了。你果然發揮了自己的作用,既然你如此護着楊菜茹,那我就再幫你一點吧。
此刻,張博揚凸出的眼球,在蘇柏青眼中看來是那麼地善心悅目。他就像蘇柏青手中的一把鋼刀,是劈開楚夢依和燕洛軒之間信任地利刃。
張博揚倒下了,唐軍一擁而上,刀槍無情地砍刺着張博揚的身體,直到張博揚面目全非,變成一團血肉。看着被斬成肉醬的張博揚,燕洛軒眼眶中的眼淚,終於滾落了下來。他瞪着眼睛,緊緊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的疼痛就像翻滾的沸水一樣,叫囂着,折磨着他。
燕洛軒和張博揚自小一起習武,感情深厚,兩人雖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回憶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燕洛軒更加心痛難耐。目光移向一旁,對上蘇柏青的冰冷目光,燕洛軒渾身開始散發出肅殺之氣,眼裡也釋放出仇恨之光。
洛軒,來生我們要做親兄弟!
洛軒,你一定會成爲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帝王!
洛軒,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燕洛軒耳邊響徹着張博揚曾說過的話,這些年,有張博揚、燕洛穎等人的陪伴和支持,他才能像現在這樣強大。可是再強大有什麼用,還不是看着自己的兄弟慘死在自己的面前。燕洛軒很無助,突然失去所有的自信,他迷茫了,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
突然,一雙纖細柔軟的手握住了燕洛軒手。燕洛軒側頭看到楚夢依擔憂且疼惜的目光。張博揚死前那句小心楚夢依,突然冒了出來,劈得燕洛軒措手不及,他的頭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的,燕洛軒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只是死死地盯着蘇柏青。
被甩開了呢,楚夢依看着自己被拋棄地手,神情憂傷。她知道,張博揚的死,將會成爲她和燕洛軒的一道裂痕。今天燕洛軒的舉動,就是對未來的一個預警。楚夢依隱約間,好像看到了自己擔憂的那種未來。心彷彿
沉了下去,再也看不到光。
燕洛軒更多是自責,如果他阻止了張博揚出城,如果他好好地跟張博揚談一談,如果他不讓楚夢依參與軍政,有太多的如果,太多的假設,都一一在燕洛軒腦中閃過。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事實就是,張博揚死了,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張博揚死後,燕洛軒再也沒有去過楚夢依的屋子,他像是刻意逃避楚夢依一樣,兩人竟然好幾天都沒見面。張博揚的死,貌似讓燕洛軒受了很大的打擊,他日夜被痛苦和自責折磨,短短几日,人就消瘦了一大圈。楚夢依遠遠地看着,既心疼又無奈。她不是不識趣的人,既然燕洛軒躲着她,她自然不會去觸那個黴頭。
燕洛軒又想起了張博揚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幕,喝入口裡的茶,突然變得苦澀,難以下嚥。
這時,仲孫闊命人押着花落影和木寒霜走了進來。
燕洛軒擡起頭,淡淡地掃了一眼衆人,冷冷地問道:“什麼事?”
雖然燕洛軒相信木寒霜不會背叛自己,可他畢竟私下見過唐子楚。他是否對燕國造成傷害是個未知,燕洛軒不會不防。所以,派仲孫闊親自監視木寒霜。果然,有了收穫。仲孫闊抓到木寒霜和花落影私自見面,談論的內容卻是大忌。在兩人的談話中,各自的身份已被得知,於是仲孫闊毫不手軟,將這二人五花大綁,綁到了燕洛軒的面前。
聽完仲孫闊的敘述,燕洛軒冷漠地打量着花落影,問道:“你是蘇柏青的人?”
燕洛軒目光冰冷,透着恨意。那充滿殺意的目光,令花落影下意識地打着哆嗦。那是出於身體本能的害怕,是他自己所控制不了的。
燕洛軒默默地收回了目光,轉向木寒霜,語氣沒有什麼不同:“你呢?”
習慣了燕洛軒冰冷攝人的霸氣,木寒霜神色如常,淡定從容:“王爺,我是楚國人,也可以說是唐國人。”
燕洛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木寒霜問道:“你是唐子楚的人?”
木寒霜早就知道自己身份已經被燕洛軒知道,否則那天燕洛軒也不會帶着楚夢依去審問自己。到了這個時候,說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木寒霜點了點頭,很乾脆的承認了:“是,王爺。唐文帝就是寒霜的義兄。”
燕洛軒左邊的脣勾起,冷笑一聲,問道:“現在呢?”
木寒霜悠然一笑,淡淡地道:“當然是王爺的人。”
燕洛軒不懷疑這句話,以前他非常寵愛木寒霜,如果木寒霜要動手腳,輕而易舉。他也相信木寒霜的衷心,愛是最好的枷鎖,燕洛軒一直相信這句話。所以,他對楊菜茹、孫佳雪,包括木寒霜,都用愛來製作囚牢。當然,他也有失意的時候……
燕洛軒很滿意木寒霜的反應,淡淡地問道:“他找你什麼事?”
木寒霜回答地很認真:“辰王的使者要見我。”
木寒霜和燕洛琪根本就沒有交集,爲什麼要派遣使者來見木寒霜。燕洛軒壓下心中的疑惑,冷靜地問道:“什麼事?”
木寒霜誠懇地搖了搖頭:“寒霜不知。”
燕洛軒看了一眼仲孫闊,仲孫闊馬上向花落影發起了問話:“花落影,辰王的使者爲什麼要見木公子?”
花落影故作鎮靜地哼了一聲,但聲音的顫抖卻出賣了他:“你以爲我會告訴你們嗎?”
燕洛軒冷冷地看了花落影一眼,拿起桌上的茶杯,不打算在審問花落影的事情浪費時間。
仲孫闊垂下頭,恭敬地道:“明天早上,我一定會問出結果,請王爺恭候佳音。”
花落影顫抖地擡起頭,對上燕洛軒冰冷地目光,上下兩邊的牙齒磕在一起,他的聲音帶着顫抖:“燕洛軒,你難道不想知道張大人的遺言嗎?”
燕洛軒拿着茶杯的手停了一下,看向花落影,卻什麼也沒說。
花落影挺了挺身體,大聲道:“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即使各爲其主,但爲他藏匿一封信的情分還是有的。”
燕洛軒捏緊了手中的茶杯,冷冷地道:“條件。”
花落影咬了咬牙,鼓起勇氣道:“放我走。”
“好。”一邊說着,一邊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杯中的茶蕩起了水紋,一如燕洛軒的心。
仲孫闊押着花落影出去了,是去奉命放他離開。
木寒霜心中不安,總覺得蘇柏青和花落影沒安什麼好心,他規規矩矩地道:“王爺,我總覺得事有蹊蹺。我是唐帝派來的,和辰王根本沒有見過幾次面,他爲什麼派使者來見我?”
燕洛軒扶木寒霜站了起來,冷漠地道:“去見一見不就知道了。”
近日,木寒霜陪着燕洛軒的時間多了起來,這倒讓木寒霜有些擔憂。這兩年在燕洛軒身邊,他一直扮演一個知心友人的角色,所以對燕洛軒還是很瞭解的。燕洛軒這種逃避的態度,讓木寒霜有些心焦。他真的擔心,楚夢依會受到傷害。但是,他不敢多說什麼,生怕惹怒了燕洛軒。
沒過多久,仲孫闊就帶着張博揚的書信返回,他心情複雜的將張博揚的遺書交給了燕洛軒。燕洛軒接過書信的手顫抖着,看着熟悉那熟悉的字,讓他想到了張博揚的慘死,他的眼裡慢慢地聚起了淚。直到現在想起,心還是那麼疼,還是會自責。
洛軒,不是我對楚夢依有偏見,而是她另有心上人。這個人不是唐子楚,而是燕洛琪。他們互相愛慕十幾年,感情深厚。她是燕洛琪的人,你上他們的當了。從一開始,楚夢依就是刻意接近你的,她是範疇送個吳王的西施。我也是從蘇憶雪口中知道這件事的,蘇柏青、唐子楚,燕洛琪,三人是合作的關係。如果你不相信,你就派人回錦城打探一番,你就知道我說的所言非虛了,現在錦城已經是燕洛琪的天下了。唐子楚是故意兵犯燕國,爲的就是把你引到邊關。你做的最糊塗的事,不是錯愛楚夢依,而是讓仲孫闊跟你出征。看到你對楚夢依的迷戀,我不忍將真相說出,就是我說了,你也未必信。我利用蘇憶雪,知道蘇柏青不會放過我。如今,我落入他的手中,肯定不得善終,所以特意寫了這封信,交給了落影。洛軒,我如有不測,請不要傷害花落影,還有我們來生一定要做親兄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