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天材地寶,有緣居之?”江文清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江兮淺癟癟嘴。
江文武總算是回過神來,看向脣色蒼白如紙,可兩頰卻透着不正常紅暈的江兮淺,她體內那種叫做“如花”的毒是需要千年血蓮?他記得當初冥煞之所以不遺餘力地尋找血蓮是因爲寶珠郡主對自家主子爺有救命之恩,而她卻身中熱毒,所以才……
“我們冥煞已經安排了人手前往,保證萬無一失。”
江文清沒好氣地看向他,“萬無一失?”
“……”江文武愣了下,自家主子爺交代不管血蓮出世爭奪情況如何慘烈,能不能得到;那千年血蓮最後都必須落入冥煞之手。只是……現在看起來,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不過這的確是個辦法。”江文清低下頭稍微思忖片刻。
與此同時,江兮淺也擡起頭,看到對方眼中的猶豫,很顯然此刻兩兄妹考慮到的是同一個問題楚天晴告訴他們父母消息,換而言之夢顏族聚集地的條件。
“淺淺,你……”
江兮淺搖搖頭,垂下眼瞼,這個問題她暫時沒有辦法回答,或許真的應該好好考慮考慮。
三皇子、四皇子什麼的她不在乎,但她在乎的是楚靖寒這個人!
如果當真要從爹爹和孃親與楚靖寒當中選一個出來,她的心……有些搖擺了。
雖然她知道這中搖擺很不孝順,可是……
“對了大哥,孃親當年可有告訴過你她有一個妹妹?”江兮淺垂下眼瞼之後,腦中才猛然閃過什麼,回想起來。
“妹妹?”江文清聲音微微揚了揚。
“嗯,長得跟我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當年的丞相夫人孃親親生的,或許她都要懷疑自己的身世了,如果說是姑侄,長得像也還說得過去。
江文清皺着眉頭,“嗯?”
“對了他們也在無名城的城主府中,有時間我帶你們過去看看。”江兮淺想了想,左右這件事情她肯定需要考慮的時間。
江文清心中也想着,找些時間轉移她的注意力未嘗不可,“也好。只是,淺淺可曾調查過那人的身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當真是孃的親妹妹,應該也當時夢顏族的人……”
“嗡”
江兮淺只覺得腦中有什麼東西怔了一下,一直以來徜徉在自己腦中的迷霧好似終於散開了些。正所謂霧裡看花,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當時對莫玉柳怎麼都親熱不起來的原因。
如果那莫玉柳當真跟娘一般是夢顏族的人,那她應該知道孃的消息纔對啊?
難道說莫玉柳口中的當時逃難,就是從夢顏族逃出來?
那,那兩塊繪着七彩鳶尾的木牌,對夢顏族來說難道非常重要,鎮族之寶亦或者其他?
不得不說,某個人腦補的功力越發的強大了。
江文清還在皺着眉頭。
“大哥,你說如果她真的是我們的小姨,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接着她找到夢顏族,而不用通過晴公主?”江兮淺的腦子總算是轉過彎兒來了。
江文清頓時眼前一亮,瞅着他,原本黑沉着的神色頓時嚴肅了起來,“淺淺告訴大哥,你對三皇子楚靖寒的感情到底有幾分?”
“……轟。”江兮淺只覺得腦子裡好似晴天霹靂般,眼神閃爍飄忽,大哥他,他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咳,咳咳。”對待感情方面,江文武自然比江文清這個從十餘歲開始就在追殺和殺人中度過的冷麪樓主要強,他單手握拳放在脣間輕輕咳嗽了兩聲,“大哥,這個……”
“哎,也罷。”江文清輕嘆口氣,感情的事情如果當真由得自己,那世間就沒有這麼多的癡男怨女了。
不得不說,對於男女情事,他已經看得無比透徹,所以也就沒有了期待。
江兮淺心中歡呼雀躍。
“那,大哥,待會兒我就帶你們過去。”江兮淺本來就不是個油滑的性子,什麼事情都直來直往的慣了,更何況這件事情實在太過事關重大。
江文清和江文武卻同時搖頭,“淺淺。”
兩人擡起頭,四目相對,而後江文武頓時低下頭,尷尬了下。
“淺淺,不可。”江文清面色稍微沉了沉,略微帶着思索色,“晴公主不是讓你好好考慮考慮嗎?那你就先好好考慮考慮吧。”
“……可是。”江兮淺還想反駁,嚅了嚅脣,卻在感受到江文清掃射過來的精光時,不得不噤了聲。
小聲嘟噥着,“人家知道了。”
江文清和江文武兩人這才四目相對,以前大家都帶着面具,是對手,四目相對時更是電光火石,可現在卻是爲了同一個目的。他們都還不瞭解江兮淺口中的那所謂的小姨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是敵是友。
至少他們必須保證那個人對江兮淺來說是無害的。
“那我們先回汀蘭閣?”江文清看着江兮淺那老大不願意的神色,薄脣微微勾着,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汀蘭閣,是江兮淺讓若薇手持那羊脂白玉的城主令來時,讓那尚未蒙面的城主大人給安排的。汀蘭閣雖然同樣被圈在城主府的範圍之內,可是卻是獨立的小院子,裡面又分了若干的房間,冥煞、暗獄共居一室,這樣的情況倒是頭一次,難得的是竟然沒打起來。
江兮淺稍微思忖了下,她並不笨,對江文清他們的顧慮只需稍微動下腦子自然就能想明白。
雖然莫玉柳和柳雲意的身世背景,查出來的資料都沒有什麼問題,可有些事情看到的並不一定就是真的。她低首垂眸,掩過眼底那一閃而逝的精光,看來她最近的確是有些大意。
莫玉柳,柳雲意。
或許她應該再好好觀察觀察纔是,楚天晴她既然知道夢顏族,那會知道莫玉柳母子嗎?
不知道爲什麼,雖然楚天晴一次又一次的與她爲難,可是她竟然是信任她的,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連江兮淺自己都沒有辦法解釋。
“兮兒,你們?”
江文清拉着江兮淺的手,回到汀蘭閣,剛好遇上從外面應該是剛談完事情回來的楚靖寒和楚天晴兩人,看到他們也頓時愣了下,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像他們這般毫不避諱的兄妹,這天下還當真是找不出來幾對。
可對江文清來說,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公主,被他們那般傷害,現在好不容易相認了,自然得找機會好好培養感情。
雖然這感情其實已經夠深厚了。
江兮淺揚起大大的笑臉,晶亮碩大的雙眼眉眼彎彎,“這位是我大哥江文清。”
“原來是當年的鳳都第一才子,幸會幸會。”楚靖寒拱着手,那宛若千年寒潭般的眸子在接觸到兩人交握的手上時,頓時風雪肆虐,渾身的寒氣好似不要錢般不斷的往外冒。
江文清頓時覺得手上好像刺痛了下,不過他順着楚靖寒的視線微微往右下方傾斜,薄脣微微勾起。那雖然透着不正常的白皙可是卻仍舊能夠看出當年百姓讚譽的“溫潤如玉,謙謙公子”輪廓的臉頰,竟然染上了三分邪氣。
“三皇子,久仰久仰。”
楚靖寒眉梢朝上稍微挑了挑,微微頷首着,視線頓時落到了江兮淺身上,“去了這麼久,兮兒可是累了?屋內已經讓若薇備好了你喜歡的糕點,待會兒要用午膳了,少吃點兒。”
“嗯。”江兮淺狠狠地點點頭。
江文清那原本還帶着三分得意的連頓時沉了下來,能說這丫頭很傻很天真麼?
江文武則早已經自動地退出了自家大哥和自家主子爺的爭鬥當中。畢竟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再說他覺得自家主子爺與自家妹妹也挺相配的嘛。
“……三皇兄,既然你們還有要事,那皇妹就先告辭了。”楚天晴的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薄脣微微勾了勾,看着江兮淺,“希望江小姐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好好考慮考慮。”
江兮淺的面色頓時又沉了下來,眼瞼微垂,“晴公主說得是,小女子定會好好考慮的。”她將好好兩個字咬得很重,生怕別人聽不出來她的語氣般。
“那就好。”楚天晴也不惱,只微微點點頭。
江兮淺胸口憋着口氣,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般,連帶着對楚靖寒也有些看不順眼了,她撅着嘴,“我餓了,先去吃東西。”
“呵呵,淺淺這丫頭當真是讓人給寵壞了,三皇子見笑。”江文清看着江兮淺那氣匆匆離開的背影,微微搖搖頭,嘴上雖然說這見笑,可那雙眸中的寵溺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
不知道爲什麼,楚靖寒竟然覺得江文清那臉上的笑頓時礙眼了起來,尤其是他那身衣衫,他眉宇微微皺起好似在透過他看什麼人一般,“不知江大公子可認識樓外樓的銀面銀樓主?”
“……咳,咳咳。”江文武稍微愣怔了下,而後回過神來輕輕咳嗽兩聲,剛想開口解釋自家大哥的身份就看到自家大哥那飛射過來的兩道眼刀,他頓時偃旗息鼓,“爺,屬下還有要事,先回房了。”
“嗯。”楚靖寒只輕輕應了聲,很顯然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文清身上。
江文清的注意力也集中在楚靖寒身上,雖然知道當初在鳳都時賜婚的事情,可是這纔多久,淺淺那丫頭對這廝竟然就如此的死心塌地。他敢打包票,如果將事情放在以往,讓江兮淺從自家的爹爹和孃親與楚靖寒當中選出一個來,答案絕對是毫無懸念;可現在淺淺那丫頭竟然猶豫了……
這代表着什麼?
代表着那丫頭對這小子是真的動心了。
他家的丫頭,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好好呵護一番就要被狼崽子給叼走了,胸口這口氣不出,不順!
楚靖寒同樣胸口憋着氣,這位傳言中離家數年不曾有過隻言片語的大舅哥,竟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了。這也就罷了,看他的模樣好似對自己很不滿啊,還千方百計地擾着兮兒不讓他們相處,他到底想要如何?
還有想着兮兒那丫頭竟然揹着他與他們在商量着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就心亂如麻,那種感覺實在太琢磨男定,好似有什麼東西要失去了般,實在是……
對江文清怎麼都看不順眼!
江兮淺怎麼都不會知道,在她生命中最重要……至少暫時看來是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就這麼靜靜地站在汀蘭閣的大門口處,四目相對,在空中激射着飛揚的火花,或許那就是電光火石的剎那。
兩人靜靜地,誰都沒有說話,可是那空中不斷飛射的眼刀已經很說明了問題。
不管是冥煞還是暗獄的人此刻雖有心看熱鬧,可兩大老大的熱鬧不是他們能看得起的,所以此刻就算是看到了也都全都繞道而走,江文清和楚靖寒之間卻還是你來我往着。
“阿寒,大哥,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啊,還不快進來?”
就在“華山論劍”勝負決戰的剎那,一道略微帶着沙啞的聲音從院子裡面響起,兩人同時收功,而後臉上帶着笑意。
“三皇子,請。”江文清單手背在身後,一隻手往前做了個請的姿勢。
“江大公子,請。”楚靖寒同樣回以一禮,雖然以江文清白丁的身份受不起他的大禮,可誰讓他是江兮淺的大哥呢。
江文清絲毫不知道什麼叫做謙遜走在前面,朝着端着油果子吃得正香的江兮淺走去。
“大哥要不要嚐嚐,若薇那丫頭的手藝可當真是越發的好了,都快追上若芸了。”江兮淺咬了一口,口齒不清地說道,端着白瓷盤的手還不忘朝江文清面前伸了伸,“阿寒,你要不要也嚐嚐?”
楚靖寒搖搖頭,他向來不愛這油炸的東西,“兮兒吃就好。”
“淺淺,我們先進屋吧。”江文清冷哼一聲,在心中默唸,好在楚靖寒這小子識相。
不過他心中還沒有腹誹完,就看到楚靖寒竟然跟着走進明堂,他那口氣憋在胸口險些沒提上來。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沒好氣地瞪了楚靖寒一眼,“你跟進來做什麼?”
“大哥,你……”江兮淺嘟着嘴,可想了想還是將後面的話給嚥了回去,“你們兩個現在這兒呆着,我去廚房看看若薇那丫頭,怎麼做個午膳這麼慢啊,真是的……”
邊走還不忘邊唸叨着。
江文清沒好氣地瞪了楚靖寒一眼,“這男未婚,女未嫁,三皇子還是當注意下影響纔是,我家淺淺自幼鮮少有人教導,不知曉這些也是正常,難道三皇子也能不知曉,還是皇家竟然已經落敗到連禮儀都不注重了?”
“……你。”楚靖寒咬牙切齒,不過很快他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江、大哥說得是,本宮日後定會注意影響。不過兮兒和本宮自蜀都開始便一桌同食,這也沒什麼吧。兮兒是什麼性子,江、大哥這些年來出門在外不瞭解也是自然的。”
江文清眉梢稍微挑了挑,這小子竟然敢說,他面色頓時變得有些扭曲,森森地說道,“本公子不瞭解?”
“嗯哼?”楚靖寒尾音上揚,眉梢淺揚,薄脣微微勾着,帶着清寒薄笑。
“……”江文清也不言語,只慢條斯理地從懷中取出那個銀色面具帶上,然後看着楚靖寒。被掩蓋在面具下的臉上神色他看不清楚,可那清亮雙眸中的戲謔他卻是怎麼都忘不了,“冥煞之主,別來無恙。”
楚靖寒整個人頓時愣怔在當場,雖然面上沒有太表現出來,可心中早已經波濤翻涌着,若不是一直以來習慣了好涵養,只怕現在也如同其他人一般,饒是鎮定如他,眼角也不由自主地狠狠抽搐了好幾下,然後這纔回過神來,“原來是樓外樓銀面銀樓主。”
“嗯哼。”江文清的面色頓時黑沉了下來,如果不是清楚地看到楚靖寒眼中那一閃而逝的詫異,他甚至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纔會如此鎮定,不過下一刻他就冷靜不下來了,只聽見楚靖寒以他清寒涼薄的嗓音,不急不緩地,薄脣開開合合,“實在是想不到原來兮兒苦苦尋找數載未果的大哥竟然近在咫尺。”
江文清的臉頓時白了,黑了,青了,紫了。
因爲當年那些事情他不得不隱姓埋名守護在江兮淺的身邊,可是這件事情竟然成爲別人調侃的把柄,實在是叔能忍嬸兒不能忍,他正準備發火……
“咦,大哥,阿寒你們再說什麼這麼有趣?”
兩人同時擡頭轉身,江兮淺身後的若薇領着一衆端着托盤的……冥煞暗獄的殺手,……
“現在時辰不早了,大家先用飯吧。”江兮淺話音剛落,若薇已經張羅着那些殺手動作飛快地將八熱四涼一湯都擺放整齊,“主上,樓主,三皇子,請慢用。”
江兮淺擺擺手,“你們也都下去用膳吧,不用在這兒守着。”
“可是……”寒風稍微猶豫了下,楚靖寒一道眼刀甩過來,他頓時安靜了。
“那屬下告退。”
待他們都離開之後,江兮淺這纔看着緊緊盯着她的兩個男子,“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麼?”她又不能當飯吃。
“沒什麼,江、大哥,請。”楚靖寒對着江文清稍微客氣了下,然後給江兮淺夾了塊醋魚細細地將刺去掉之後,這才夾給江兮淺,“兮兒嚐嚐,這無名城的醋魚可是被譽爲一美呢。”
江兮淺不愛吃魚,並不是當真不愛,只是嫌挑刺麻煩,不過現在既然有人代勞她自然也樂見其成,點點頭,嚼吧嚼吧,“不錯不錯,肉質鮮嫩多汁,而且不是肥美。”
“就知道你會喜歡。”楚靖寒得意地朝江文清遞過去挑釁的眼神。
“魚肉雖好卻不如雞肉來得補人,淺淺嘗嘗這道烏骨仔雞。”江文清不甘落後地夾過去。
江兮淺來者不拒,嚼吧嚼吧,“好吃,大哥你也吃啊。”
筷子從烏骨仔雞的盤子落到江文清的碗裡,江文清頓時覺得圓滿了,楚靖寒的臉白了,青了,黑了,紫了,好似調色盤一般。
“嗯,好吃。”他慢條斯理地將江兮淺夾過來的雞塊放入嘴裡嚼吧嚼吧,還不忘朝楚靖寒遞過去個得意的眼神,“淺淺果然有眼光,選的菜色那可都是難得的美味佳餚。”
江兮淺頓時瑟了,“那是,阿寒你也嚐嚐。”
說着筷子竟然是從烏骨仔雞的盤子落到楚靖寒的……脣邊。
“嗯。”楚靖寒張嘴,揚了揚眉,得意地回敬過去。
江文清怒了,“淺淺,嚐嚐這個。”
“兮兒嚐嚐這個。”
“淺淺……”
“兮兒……”
“……”
看着自己面前那原本還光潔如新的盤子裡,此刻竟然堆滿了各種菜色,隱隱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左邊看看某人不斷從菜盤子到自己面前,右邊看看某人同樣不斷從菜盤子到自己面前,頓時她怒了。
“夠了,你們這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楚靖寒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向來清寒的面容上,雙眸中竟然難得地浮現處一絲諂媚的笑。
江兮淺揉了揉眼睛,真的沒看錯,諂媚?
她頓時鼻翼狠狠地抽了抽,這廝,卻定沒被掉包?
“淺淺還是吃這裡的吧,所有的菜都擱到一起該串味兒了。”江文清很是體貼地將江兮淺面前堆滿菜的盤子給端走擱到一旁,並遞過來一個新的盤子。
楚靖寒頓時愣了下,自己怎麼沒想到,居然被他給搶了先。
“哼。”江兮淺更是無語,現在纔想到菜擱到一起會串味兒?早幹嘛去了……
不過現在兩個男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捋老虎鬚;兩個男子此刻也是,戰戰兢兢生怕再招惹江兮淺生氣,所以這頓飯吃得是前所未有的……安靜。
“淺淺,午休之後我們再商量下上午的事?”江文清放下筷子很是優雅地用錦帕擦了擦嘴。
這些年雖然是以銀面的身份出現,但他在離開相府的時候,已經十歲有餘,整個人已經定型,該有的禮儀早就已經刻入骨髓當中,卻是怎麼都忘不掉的,即使這些年都過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江兮淺眉宇間頓時籠罩着一層烏雲,她顰眉蹙,宛若西子捧心般,看得楚靖寒好不心疼,“如果不是什麼急事,就改日吧。”
“……改日吧。”江兮淺也隨聲附和着,“我再考慮考慮。”
“也好。”江文清的視線若有所思地落在楚靖寒身上。
楚靖寒挑眉,用眼神示意,怎樣兮兒還是聽我的吧?
要笑道最後那纔是真的笑;江文清又怎麼會任由他瑟,要知道他家淺淺這朵嬌花兒最後花落誰家那可還是未知之數呢。
世間的好男兒那麼多,並不差楚家那一兩個。
更何況,楚家和他們江家那可是有着……雖然算不上血海,但深仇卻是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趕走大哥和楚靖寒,回到房間。
冷靜下來的江兮淺心中還是亂糟糟的,一團亂麻。她其實真的很普通,除了醫術還稍微拿得出手,就無憂谷少主的這個身份,楚天晴她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點兒?
如果她沒記錯,當初讓若薇他們調查的,晁鳳四皇子,當初因爲宮變而被毀了雙腿,不得不終身坐在輪椅之上;她的臉不也是當初被毀了的嗎?
那她到底是爲什麼非要自己嫁給四皇子?
難道其中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情,還是……
如果只是要自己給四皇子醫治,那肯定好說啊;不過殘疾這麼多年,她也沒什麼把握就是了。
“兮兒。”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涼薄的輕嘆,腰間頓時一緊。
“你怎麼來了?”江兮淺轉過身,稍微愣了下。
“我怎麼就不能來。”楚靖寒的臉頓時稍微沉了下,而後竟然帶着可憐兮兮的無辜眸光,“兮兒。”
江兮淺看着頓時化身大型長毛犬科動物的楚靖寒,感受到周圍傳來的寒意;嘴角無意識地抽搐了幾下,果然就算化身大型長毛犬科動物那也還是沒有改變冰山的本質。
“兮兒。”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商量些什麼,尤其是想到上午楚天晴那志在必得的眼神,他突然覺得心中有些慌亂。
江兮淺拍了拍他的背,“沒事的。”
“真的?”楚靖寒不信,要知道他們來無名城那可是爲了她爹爹和孃親的消息而來,這點兒當初在蜀都時她對他可沒有半分隱瞞。更何況她也不看看她自己現在的模樣,說沒事誰信?
江兮淺自然也知道,那些事情就算瞞得過初一,難道還能一直瞞下去不成?
更何況楚靖寒是知道她爲什麼來無名城,就算她不說難道楚天晴會不說嗎?
這樣想着,她也只能在心中嘆口氣,艱難地開口,“晴公主她……”
“皇妹她到底說了什麼?”楚靖寒面色稍微沉了沉,對這個從來都看不透的皇妹他竟然起了殺心。可想到當初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皇弟說的話,他深吸口氣,“兮兒。”
江兮淺抿了抿脣,深吸口氣。
“砰”
只聽見耳邊一聲脆響傳來,而後是帶着壓抑怒火的輕喝,“淺淺,你們在做什麼?”
“……”江兮淺嚅了嚅脣,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
看到闖進來的江文清臉上那憤怒的火光,江兮淺嚅了嚅脣卻沒有說出話來,被自家大哥抓包她實在是……
“是我非要進來的,你這麼兇做什麼?”楚靖寒輕輕地握着江兮淺的手,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你,你這個登徒子。我們家淺淺可還沒嫁給你呢,你這樣將淺淺的閨譽置於何地?”原本看到那一幕,江文清就只覺得怒火中燒,那香昕難道沒有教過淺淺這丫頭什麼叫做禮義廉恥嗎?這還沒大婚呢,好在這汀蘭閣中沒有外人,不然若是被旁人傳了出去,那還得了。
楚靖寒更是,這大舅哥,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跟兮兒相認了之後,簡直就是他們之間培養、聯絡感情的最佳阻礙有沒有。
“打一場?”江文清黑沉着臉,眉梢挑了挑。
“打就打,誰怕誰?”楚靖寒撩開衣裙的下襬,安撫地輕輕拍了拍江兮淺的手,“放心,沒事的。”
“你,你,你這個衣冠禽獸。”如果不是顧慮着他們現在是在無名城的城主府上,這房間又是江兮淺要住的房間,只怕他早就衝了上去,“妹控”哥哥,尤其是失散多年沒有相認的“妹控”哥哥傷不起啊。
江兮淺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只看到兩人衝出去的背影。她的心頓時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了,趕緊快走,三步並作兩步閃身出了房門,楚靖寒和江文清已經打得是不可開交。
“你這個禽獸,要是讓我看到你再佔我們家淺淺的便宜,哼。”江文清厲喝一聲,足尖輕點,整個人凌空飛躍,手上運氣,一道金黃色的光芒在空中顯得尤爲扎眼。
江兮淺的心陡然懸了起來,“阿寒……”
“砰”
她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只看到楚靖寒足尖輕點,閃身避過江文清的掌風,而後同樣握着拳頭朝着江文清的臉上。
“大哥……”她深吸口氣。
“砰”
江文清飛快地避過拳勁,拳勁落在假山上,同樣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兩人之間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原本都在屋內休息的冥煞、暗獄衆人此刻也都鑽了出來,站在各個不起眼的角落。咳咳,爲了不引起人注意,大家都探頭探腦的,江湖兩大殺手組織首領級別的人之間的較量,那可是不常見的。
不是說暗獄尊主和他們家爺是一對兒嘛,這怎麼打起來了?
冥煞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視線最後定個在寒風身上。
寒風雙手一攤,探尋地視線看向若薇,對啊!
這暗獄尊主不就是江小姐,那可是他們家主子爺未來的皇妃啊,這……上面那個跟自家主子爺打得不相上下的男人又是哪個?
難道是自家未來主母……爬牆了?
咳,咳咳。
寒風猛的捂住自己的脣,而後在心中猛的輕啐一口,這話,定然不能讓主子爺知道,不然,想到某人曾經被髮配邊疆三個月,回來之後那可都是不成人樣了啊有米有。
看着空中那飛快地閃身,只能看到一白一紫兩道殘影不斷地在空中閃爍着,不時能夠聽到拳勁、掌風擊在樹枝或者假山上發出來的悶響聲,江兮淺的心不斷地重複着懸起放下,放下又懸起。
終於,她再有受不了,厲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轟”
兩道身影同時愣怔了兩下,江兮淺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她足尖輕點,飛快躍身落到兩人之間,楚靖寒和江文清在看清楚來人之後,趕緊同時收功,最後在畫面定格的時候,楚靖寒的拳頭落在距離江兮淺眉心約莫半掌的位置;江文清的豎掌距離江兮淺的胸口也不過半掌大的位置。
“打夠了沒有。”江兮淺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不過對於某兩人她現在可是生氣得緊。
“淺淺,這個……”
“兮兒,我只是跟江、大哥切磋切磋,沒別的意思。”楚靖寒趕緊開口,兮兒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獨自徹夜難眠,他就覺得心痛,肝痛,脾、肺、腎都痛。
江文清雖然對楚靖寒很不滿,不過現在還是不得不先將某個發怒的小傢伙情緒安撫下來再說,也隨聲附和道,“就是,淺淺,大哥只是跟三皇子切磋切磋,沒別的意思。”
話音落地,他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楚靖寒的肩膀上。
楚靖寒只覺得一個悶痛,險些沒吐出一口老血,不過在江兮淺面前卻不得不硬撐着,點點頭,嘴角微微動了動,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同樣擡起手,狠狠地在江文清肩膀上拍下去,兩人並排着搭肩而行。
“哦?是嗎?”江兮淺很懷疑。
江文清身子險些沒穩住,心中腹誹這小子他麼的想讓他在淺淺面前出手是不是,也太陰險了,不過現在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點點頭,仍然溫潤如玉,“淺淺還是早點兒回房休息吧。”
“就是,兮兒也累了大半日了,好好歇着吧。”楚靖寒也趕緊開口。
“你們……真的沒事?”江兮淺很不信任地看着他們。
“……啊哈,我們能有什麼事,江、大哥武藝超羣,本宮甚是佩服,果然不愧是樓外樓的冷麪樓主。”楚靖寒一字一句,明明是恭維的奉承話,可江兮淺怎麼聽怎麼覺得有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江文清點點頭,在心中輕哼一聲,沒好氣地遞給楚靖寒一個不屑的眼神,“三皇子的修爲同樣不弱,在下久仰,有空大家共同切磋。”
“好。”楚靖寒一口贏下來,同時挑釁地揚了揚眉。
江兮淺的臉頓時就黑了,這兩人當她是瞎子還是聾子,就這你來我往的脾氣還切磋呢?
“都沒事幹了是不是?”
江文清愣了下,“淺淺不是……”
“既然大哥這麼閒,我想不介意將樓外樓旗下所有鋪子的賬都在盤上一遍吧,我記得琴棋書畫四個丫頭已經盤過一遍了,你再去檢查檢查。”江兮淺沉下臉。
江文清面色頓時就沉了下來,誰讓他身上還擔着銀面樓主的身份,“淺淺,這……”
“嗯?”江兮淺拉長了尾音。
“知道了。”江文清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頓時就弱了下來。
楚靖寒頓時得意洋洋地朝他勾脣揚眉,果然兮兒的心還是偏向他的。江文清黑着臉,剛想開口,就聽到耳邊一聲冷哼。
“哼。”江兮淺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轉頭看向楚靖寒,“你很得意?”
楚靖寒先是愣怔,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啊?沒,沒有……”
“最好沒有,你們冥煞最近都沒事了是不是?”江兮淺沒好氣地。
“……”楚靖寒愣了下,果然兮兒是生氣了麼。
“看來江湖上是太平靜了呀。”江兮淺單手環胸,剩下一隻手不斷地撫摸着下巴,“要不讓赤焰他們散播點兒什麼消息出去,晁鳳三皇子和冥煞之間的關係,怎麼樣?”
楚靖寒的臉頓時宛若調色盤般,江文清覺得二度圓滿了。
“知道了。”他垂頭喪氣,果然在兮兒心中,哥哥纔是最重要的麼。
料理完兩個得意忘形的男人,江兮淺深吸口氣,在整個汀蘭閣的院子裡掃視一週,“既然來了,都給我出來吧。”
“……”頓時暗處一陣的聲音。
“要本尊去請你們?”江兮淺的語氣陡然帶上了三分厲色,暗獄所屬只覺得心底狠狠地顫了幾顫,哆哆嗦嗦地從暗處站出來;原本還想溜走的冥煞衆人,在寒風那視線的逼迫下也視死如歸。
“給你們一個時辰把院子給我恢復原狀,不然……哼。”
話音還未落地,衆人齊齊擡頭望去,只聽到那傳來一聲“砰”的脆響,而後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過來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