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月最終被木老夫人同木大老爺合力救了下來,只是人已經被勒得昏迷,臉色煞白,出氣多進氣少,舌頭都外吐了。
木老夫人揪心扯肺的痛哭,大聲質問木老侯爺發什麼邪風,好端端的爲什麼要勒死自己的親孫女兒!
木大老爺亦是剜心割肉般的心痛,他雖有五個女兒,可私心裡最疼愛的只有這一個。
木老侯爺畢竟年紀大了,怒急攻心又發了這一頓脾氣,被拉開後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連連深喘,氣都喘不均了。他盛怒未消,稍緩過些勁兒,便揮鞭抽打護在木婉月身前的木大老爺。
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卻只得了幾聲無力的‘啪啪’聲。
哆嗦着右手,木大侯爺看着地上的幾個人悲從心生,指着木老夫人咬牙怒罵道,“我安平侯府百年的基業,終是毀到了你這蕩婦手中。當年,我不應該應該憐憫泰水跪求,從而沒寫下一紙休書……”
木大老爺聽着這話刺耳,回過身給木老侯爺磕了個頭,涕淚橫流,“父親,母親身爲一府主母,您便是再氣,也不應如此責罵。月兒是您的親孫女,她到底做錯了何事,您執意要取她性命?!”
木老侯爺指着一心護着那對祖孫的木大老爺大聲訓斥,“你這逆子,她哪配當你的母親……”木老侯爺突然住口,狠拍了桌几兩下,“罷了,罷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大風吹去!大風吹去!”
說罷,將那個包袱拾起砸向木老夫人的臉面,踉蹌着腳步奪門而去。
東西四落,鴛鴦交頸的帕子正落在木婉月的胸前,如一個貼身的肚兜一般,異常刺眼。
木老夫人將那些物件一樣一樣拿起來細看,木大老爺卻只拿起了鎮國公的親筆書信。
信上所書簡單,只幾個字,尊府姑娘如此德行,可配爲妻?
草草幾字如當頭喝棒,打得木大老爺腦子嗡的一下變得空白,又把那些散落之物拿起細看,木大老爺癱坐在了地上。
他終於明白木老侯爺爲何如此震怒!木婉月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便亂棍打死也不爲過。
想到這裡,木大老爺一把將木老夫人懷裡的木婉月拎過來,照着她的臉狠力扇了兩個耳光。仍不解氣,合實了雙手就想掐死她!
木老夫人大聲責罵,同春蘋上前將木婉月奪了下來。
木婉月捱了兩個耳光又被木大老爺一晃,猛咳兩聲後,轉醒過來。腦子渾渾的還沒弄清何事,一把摺扇劈頭蓋臉的砸在了她的額頭上。
木大老爺氣得跳腳,指着額頭瘀青的木婉月怒罵道,“你這不知廉恥的蠢貨,我真不應該攔着你祖父,讓他將你勒死以淨門庭!”
木婉月被嚇得一哆嗦,眼淚滾滾而落,躲在木老夫人的身後連連哽咽。
木老夫人護着木婉月,將那封惹得木老侯爺父子震怒的書信拿到手中,看過後冷笑一聲,道,“爲不爲妻,卻不是他鎮國公說了算,我倒要看看,這件事鬧開了,他柳家公子不娶我月兒爲妻,還有哪家閨秀願意嫁他……”
“您還想做甚!”木大老爺拍案大怒,指着木老夫人道,“這其中的事您又知道幾分!皇后有意立柳家大姑娘爲太子妃,皇上卻有意將公主下嫁鎮國公府!你難道想讓月兒同公主爭夫婿?退一萬步來說,這事若是宣揚開來,皇上或許會打消把公主指婚給柳公子的念頭,可鎮國公府執意不娶,最後敗壞的是誰家的名聲?同鎮國公府做了仇敵,咱們又有何好果子吃?柔丫頭和晴丫頭在宮中剛有起色,你是想她們直接進了冷宮?難怪我的上任文書一直沒有消息,竟是讓這丫頭在後面給我惹出這樣大的禍端!”
木老夫人被木大老爺吼得雙耳嗡嗡鳴響,終是將這其中的厲害關係理清了。
她的本意是把木婉月嫁到鎮國公過好日子,不是同鎮國公府做下死仇。如今事情鬧到這種田地又牽扯上了皇室公主,還誤了自己兒子前程……
各種懊悔涌上心頭,木老夫人回頭揉捶了木婉月兩拳,痛哭道,“你這孽障,做事之前爲何不與我商量,竟將安平侯府害到如此地步!”
木婉薇姐妹被接回到安平侯府那日,雪下得正大。鵝毛般的雪花飄揚落下,襯得紅綢裝扮的安平侯府喜氣洋洋。
芍藥走小轎旁邊,耳朵已經凍得生疼。她搓着手跺着腳,呼着陣陣白氣問道,“還沒到年根兒呢,怎麼就掛上大紅燈籠了?還有紅綢,我只見大老爺娶親時這般裝扮過。”
擡轎的粗婆子眉開眼笑的回道,“前去接五姑娘回府的人沒有說嗎?再過幾日就是二姑娘出閣的大喜日子呢。”
坐在轎內的木婉薇聞言一驚,掀起棉布轎簾,剛想說話卻被雜了雪粒的寒風嗆得咳嗽了幾聲。將簾子放下後,她擡高聲音問道,“二姐姐要嫁了?怎麼這樣快?配的是哪府的公子,是什麼時候定下來的親事?”
這些細節,粗奴們又怎會知道,她們無非是湊個熱鬧,沾個喜氣罷了。
就次的事,就連秋錦也不是很清楚。
她只打聽到木婉月許了一戶耿姓人家。耿府世代書香門第,耿老爺多年前科考中了二甲傳臚,如今在翰林院中修書著傳。耿家公子剛及弱冠,今年會試沒過,還只是個舉人。不過學問極好,正在備考下一次的會試。
至於木婉月爲何這樣匆匆嫁了,木老夫人又怎會選了這樣一個小門小戶,秋錦皆是不知。
她同張成家的細問過,卻讓張成家的一巴掌給呼了回來。至今,臉上還帶了些瘀青。
木婉月的親事定的匆忙,嫁的更匆忙。成親那日,不過是普通的小吉之日,黃曆上連‘宜婚嫁’三字都沒有。
耿府本想過了年兒再另則大吉之日,卻讓木大老爺給推脫了。直說年後木宏宇要娶新奶奶,之後一年,安平侯府不宜再行婚嫁。
安平侯府同耿府連姻,是耿府高攀。耿家老爺怕橫生枝節,也就答應了下來。
於是,短短一月之內,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一流水的辦了下來,速度快的讓人匝舌!
因是低嫁,木老夫人覺得愧對木婉月,所以給的嫁妝極其豐厚。成親那日,一百二十擡披着紅綢的嫁妝尾隨在喜轎之後,浩浩蕩蕩,映紅了街旁兩旁的皚皚白雪。
聽着耳邊的鞭炮聲漸行漸遠,木婉薇就如做夢一般。安平侯府的嫡二姑娘竟然就這樣嫁了,嫁給了即沒爵位,又無重臣的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