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容下兩個人轉身的小隔間裡,木婉薇因江頊那句話而愣住了。直到江頊把她輕輕的抱在懷裡,再問了一遍,她亂糟糟的腦子纔有些許反應。
糾結着一張小臉,木婉薇過了許久後澀澀的問了句,“你心裡,不是一直有你表妹司徒靜的嗎?再說我心裡……”
江頊眼眸一眯,放在木婉薇腰間的灼熱手掌用上了三分力道,寒了語氣,“木婉薇,你再說一次你心中沒我試試。”
木婉薇腰間受痛,揮起爪子撓了過去。見江頊不肯緩力又狠拍了兩下,“放手,痛!”
江頊卻沒依,把木婉薇狠狠抱在懷裡,咬牙又道了句,“你再說一次試試。”
“你不講理!”木婉薇氣得跳腳,“你心裡又沒我,憑什麼讓我心裡有你!一個人的心就那麼大,你有你的表妹,我有楊……嗚……”
木婉薇痛哭了,江頊竟然咬她肩膀,還用那麼大力。
江頊這一口咬得頗重,直到木婉薇痛得癱在他懷裡站不直身子,才鬆開口,然後蠻橫的在她耳邊道了句,“說你心裡有我。”
木婉薇咬着嘴脣不肯說話,她側頭去看肩膀,雪白肌膚上那一圈青紫色帶着水口的牙印觸目驚心。
江頊又催促了遍,木婉薇倔強的一彆頭,不肯看他。江頊這回沒氣,反倒笑了,他坐到地上把木婉薇抱在懷裡,一低頭,含住了她左胸的渾圓。
木婉薇嚇得身子一哆嗦僵住了,她心驚膽顫的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江頊,連聲道,“有,有你,我心裡有你。江頊,你鬆開……”
江頊還是咬了下去,卻是輕輕的。慢慢的由咬變親,一點點,一寸寸,從木婉薇嫩白的脖頸落到她櫻紅的脣上。
待到木婉薇眼中淚光退去充滿迷離,臉上浮現桃紅,他心滿意足的笑了,“你不問我也告訴你,我心裡有你……”
木婉薇思緒飄在半空中還沒回來,直到江頊身子一沉和她結合在一起,她才傻笑出聲,接着,稀裡糊塗的問了句,“……你,你心不是有你表妹?一顆心怎麼裝下兩個人……”
江頊再次咬了下去,這回是嫩白的脖子,“說說,你這一顆心是裝楊林還是裝我。”
木婉薇一聲慘叫,連聲求饒道,“你,裝你,全是你……”
江頊滿意了,對身下腦筋很迷糊的小妻子輕聲道,“嗯,我心裡也只有你。”
安慶王妃稱病,安慶王府內宅裡的瑣事便都壓在木婉薇的肩上了。
中秋佳節的家宴好打理,畢竟先前已是同安慶王妃商量過的了。安慶王的千秋也不難,這個關係到安慶王府的臉面,又每年必辦一次,大框按着按着往年的來便可,細節等安慶王妃的身子好了些再說。
木婉薇難住的是江楓司徒靜兩人的婚事。
按理說,江家的大聘之禮已經擡到司徒府上了,那接下來的便是請期。請期,需要男女雙方的生辰庚帖。
這庚帖,可不是隨便問出了生辰八字寫在紙上就完事了,那定是要去司徒府上和司徒二老拜請才行。
就着這個事兒去同病中的安慶王妃問,安慶王妃輕飄飄的道出一句話來,“長嫂如母,我現在病着,你去便是了。尋個吉日去,態度柔和些,畢竟是咱們府上對靜兒有所虧欠。”
木婉薇心中開始磨牙,安慶王府對司徒府再有虧欠,就該要我個剛過門兒的新媳婦去看臉子?
心中一來勁兒,木婉薇把這個‘吉日’定到安慶王爺千秋後去了。左右司徒靜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安慶王府也說了定娶不疑,那便再等上幾個月吧。
木婉薇這一個舉動,把‘病’中的安慶王妃氣笑了。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這個新媳婦會來個以拖爲上。兩個月後再請期,請了期後再備婚,那等司徒靜真正鳳冠霞帔的嫁進安慶王妃,怎麼也要明年四五月份的事兒了。
那會兒,司徒靜可都二十一了。
哼哼了兩天見木婉薇真沒打算動身後,安慶王妃命赫嬤嬤把兩年前從司徒府上請來的庚帖給木婉薇送過去。讓她選拿着以前的庚帖張羅着先把婚期請了,至於去司徒府的禮節,忙完安慶王的千秋再補。
於是,一新一舊兩張庚帖和一張請期帖出現在了木婉薇的書案上。
新的庚帖,是江楓的。舊的庚帖,是司徒靜的。而那張紅底金字的請期帖,則是江頊和司徒靜的。
上面龍飛鳳舞寫的是江頊和司徒靜的生辰八字,辭藻華麗描繪的是江頊和司徒靜的幸福美滿……
這若是在沒被江頊咬一頓前看,木婉薇心中便是不舒服,也只是一會兒。而現在,那種難以言喻的滋味,讓她從裡到外不舒服。
送帖子來的婆子似看不出木婉薇臉上的冷意般,還討好的道,“……老奴尋思着世子妃是第一次操辦婚事,對這其中的門道肯定是不清楚。便自做了主張,將往年王妃張羅着沒用上的都給世子妃送來了,世子妃也好多琢磨琢磨不是。”
秋錦在一側忍不住冷笑一聲,如果不是安慶王妃授意,哪個奴才有膽子把這種東西承在木婉薇的面前。
木婉薇看了會,笑着對安媽媽說了幾句客套話,將她打發出去了。
秋錦心中有氣,打扇時手上的力道重了三分。芍藥端着湯藥進來看到了,連忙奪了下來,輕斥了句,“是姑娘惹惱你了?何苦對着姑娘撒氣?”
秋錦雖是個婦人了,暴躁的性子卻是一點沒改。得理不饒人的話張嘴就來,眼睛一立就指桑罵槐的將安慶王妃罵了一頓,“……什麼東西,哪有這般給世子妃娘娘難看的,直當她是根蔥了,不過是個得了兩分臉面的‘奴才’而已!”
木婉薇本來心裡挺不得勁兒,秋錦這一罵,倒是把她逗笑了。捏着鼻子把湯藥喝下去後,她把秋錦,芍藥,合子,櫻桃叫到跟前兒,讓她們把這幾日同府中的丫鬟婆子打聽來的話統統說一遍。
江頊和司徒靜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既是連婚期都定了,這親爲何沒結成?
幾個丫鬟打聽回來的結果,就如同江頊所說的那般。本來江頊考中了功名後是要娶司徒靜的,可偏偏不巧安慶王病重了。
木婉薇面前的請期帖,就是在安慶病重期間請下來的。
沒成親,是因爲皇帝賜婚的明旨一直沒下。安慶王病情好轉之後,江頊因公事去了江南。等江頊再回來時,正值皇帝病重。
在這種情況下,還怎麼去請賜婚的旨意?
皇上的病痊癒了,江頊又病了。
這期間安慶王府內倒是傳出過江頊想要進宮去請賜婚旨意的事,可司徒府上卻沒同意,再後,不了了之了。再再後,皇帝賜婚的明旨下來了,只不過新娘成了木婉薇。
木婉薇完不由得在心中唏噓,司徒靜這是讓司徒府上給耽擱了啊!如果早在幾年前司徒夫人不讓她給外祖父守三年壽,何必等壽期過後正值安慶王病重?
安慶王病好後也就別折騰了,又何必嫌江頊病重而不讓請旨賜婚?
想了一半,木婉薇又不解的問了句,“爲什麼江頊成親一定要皇上下旨賜婚?”
芍藥忍不住笑了,“姑娘,姑爺是世子啊。這是皇上給的臉面,像楓二爺成親,就不必那麼麻煩。”
木婉薇接過團扇輕搖,心中漸漸明瞭了。
自己和江頊的親事,是由皇帝下旨,禮部請期,這纔是江頊成親應該走的正常程序。而現在自己面前這張請期帖,不是禮部擬定,也就說,這是當年安慶王妃和司徒府逼江頊娶司徒靜的一個手段……
心中一喜,木婉薇咬脣想到,難道那個時候江頊心中就有自己了?臉上一怒,江頊病着時明明還想過請旨娶司徒靜的,若不是是司徒府上沒同意,現在司徒靜已經是世子妃了。
一喜一怒之後,木婉薇把紅透的臉埋在臂彎裡。心中直道完了,都怪江頊,有些話說不得,一旦說出去,就連心一起丟出去了……
有了庚帖,請期的事便容易了。請了京都中德高望重之人給看了吉日,再寫了請期帖子,送到司徒府上去讓司徒老爺和司徒夫人定奪便可。
請期帖子,一般是由媒人送到女方府上的。
到底關係到司徒府上的臉面,安慶王妃沒讓木婉薇隨便拉個媒人來充數,而是請了與自己相熟的英王妃,請她屈尊去司徒府上送帖子,給足了司徒靜面子。
因兩府事先已是有了商量,有請出這樣有臉面的媒人,司徒府上也並未拖拉,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來,定在了臘月十六。
日子定下來後,安慶王妃便繼續‘病’着了,餘下的事又都交給木婉薇打理。
後宅大權在握,木婉薇可是一點興奮勁兒都沒有。
爲了能讓王府內的事宜正常運轉,她每日天不亮就起來對管事嬤嬤們交待事宜,入夜了還在書案前看帳冊,有時江頊帶着一身寒氣回來時,她雙眼熬得正紅。
中秋佳節過後,安慶王妃的‘病’終是好轉,把給安慶王辦千秋的事接了過去。
木婉薇卻沒因此輕鬆,做爲皇帝親封世子妃,她要隨着江頊進宮去應酬。宮宴是不用參加,可四處曲膝問安是少不了的。
因成親已經三個半月了,那些受禮的娘娘們自然而然的把視線盯在了木婉薇的小腹上。就連江頊帶着她去給皇帝磕頭問安時,皇帝也是有意無意的問了句,“江頊啊,這親也成了,何時能讓你老子抱孫子啊?”
江頊嘴上雖說不急,可當晚回去卻比以往賣力幾分。木婉薇累得眼皮都挑不起時,他把雙手放在自家娘子纖細的腰身上試了試。差半個巴掌就合在了一起,還真當得起盈盈一握這個詞……
最後得出結論,自家娘子這段日子來太過操勞,身子這麼瘦弱,怎麼可能容易受孕。
木婉薇也想給自己好好養養,可哪來的那樣的時間和功夫。雖說現在安慶王妃把給安慶王辦千秋的事接過去了,可江楓和司徒靜的婚事卻還壓在她的肩上。再有就是眼瞅着秋末到了,她陪嫁的田莊和店鋪到了要收租交帳的時候。
除了自己嫁妝,還有江頊明面暗裡的產業……
江頊心痛木婉薇勞累,將錦繡綢緞莊的丘掌櫃叫過來幫木婉薇打理雜事。
丘掌櫃是多年的帳房了,收租交帳這種事最是熟悉,有他接手,木婉薇自是輕鬆許多。
到了最後同木婉薇交待各項帳目時,丘掌櫃忍不住笑着道了句,“去年老夫便說這些瑣事終歸都是要少夫人打理的,少夫人非不信,一定要讓老夫去尋江爺說話。怎麼樣,讓老夫說準了吧,這事,還是要少夫人勞心才行……”
木婉薇心中辯駁,那會兒她哪知道自己會嫁給江頊這隻會咬人的狼……
等木婉薇把這些事物打理得差不多時,離安慶王的千秋也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時間。
趕巧,安慶王妃又病了。這回不是心疾,而是被江楓給氣的。眼瞅着和司徒靜的婚期已經定下,再過三月就要成親了,江楓房中的一個丫鬟卻被診出有了身孕。
這本來也就是一碗落子湯的事兒,打發的乾淨利落。可偏偏不知怎麼的,就傳到了司徒靜的耳朵裡,再後,又傳到了司徒二老的耳朵裡……
於是,司徒夫人登門來‘看望’安慶王妃了。
安慶王妃這一病,王府中的大大小小事物又壓在了木婉薇的肩上。安慶王千秋大事小節都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眼下要做的就是拿了對牌往出放銀子。
宴面要銀子,搭戲臺子唱戲要銀子,招待賓客要銀子,處處都要銀子。
木婉薇自接手第一日起,便被管事嬤嬤丫鬟們追着討要各項款銀,待到離安慶王千秋還有五日時,她靜下心來細細一算,這十日裡從她手裡流出的銀子足足有兩萬兩之多。
這個數目,讓木婉薇匝舌,再往外放銀子時不由得多了個心眼。漸漸的,她發現有些銀子能放,有些銀子不能放。
例如有些和安慶王府帳面上有往來的店鋪,那些銀兩完全壓着,待以後在帳面上相互抵掉。再有,一些物件兒的報價也是虛得很,比如壽宴期間要用的紅燭,安慶王妃指定的那一家店鋪所供的貨,要比別家貴上一倍不止。
再細着往下查去,發現好幾家有來往的鋪子,都是半年之內開起來的,最大的買賣好像做的也只是安慶王府這一處……
這若是銀子都放了下去,物件供不急時或是有問題,店家再跑了,這其中的窟窿和責任要如何論斷?
說是安慶王妃選的店家,可木婉薇也有參與啊。婆母病重理事不清,難道這個當媳婦就是個擺設?
再上加,後期的銀兩的確都是從木婉薇的手裡流出去的……
木婉薇撒嬌耍賴讓江頊撥了人手幫着往下又查了一番,發現這些有問題的店家,果真或多或少都同安慶王妃或是司徒府上有些關聯。
小兩口不是傻子,終是明白安慶王妃讓木婉薇管後宅的目的了,她是將眼睛盯在了木婉薇那頗豐的嫁妝上。
新媳婦初次管家就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奴才們的風言風語一壓,銀子還不如水一般放出去?
江頊氣笑了,他這母親算計自己這一房的手段真是一次比一次高明。
木婉薇氣哭了,自己那幾錢銀子和安慶王府這大家大業比起來就是九牛一毛,安慶王妃憑什麼就惦記上了。
江頊心知安慶王妃這是在爲江楓做打算,他把委屈到不行的嬌妻抱到懷裡連哄帶勸,笑道,“稱病吧,這府中的事兒你別管了。他們願意算計就算計去,咱們不缺吃少喝的就行了。等過兩年……”
餘下的話,江頊嚥下去了。
木婉薇卻不依。
她心中的氣兒卻被勾起來了,如今從她手裡放出的銀子已是不少了,現在便是不管,過後還是要添幾千兩甚至是上萬兩白銀的虧空。
當初安慶王妃把江頊的產業交出來時,已是做了不少的糊塗帳,吞了不少銀子。如今又這樣,這分明是想把他們這一房掏空了!
江頊看着一臉憤憤的木婉薇笑開了,捏着她鼻子問道,“那你想怎樣?把事挑明瞭?她可是你婆母,而且還一直‘病’着……”
“我能怎麼樣!”木婉薇把臉埋在江頊懷裡,滿腹怨氣的道,“身爲媳婦我忍着!可她能不能將這些銀子吃得舒心,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