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灩忙着繪製守城利器時,城樓上早已戰地如火如荼。君卿睿深知利害關係,故攻勢極猛。縱然城樓上箭羽齊發,飛箭如蝗,下頭慘叫聲不絕於耳,血腥味瞬間充斥四野,可攻勢卻也絲毫未被打退。
城樓下的敵軍,一個倒下,後頭更多的兵勇在戰鼓的催促下踩踏着同伴的軀體往前衝,即便城牆上的兵勇們同仇敵愾,可到底並非個個以一當十,根本就抵擋不住蜂擁而來的敵軍,眼見不過剛剛開始守城,敵人便憑藉着超強的人數和有力的攻城器械,爬上了城牆,守城兵勇們剛剛鼓起的士氣便有些潰散。
君卿洌見機,揮手一抽,廣袖揚起,寒劍已然出鞘,劍光如練,霎那間帶起血雨飛濺,不過眨眼間,剛剛通過登城樓爬上城樓的敵軍前鋒十數來人已被掃了下去,殘肢滿目,瞬息染紅了城牆,頓時四野皆是血腥的味道。
尚不待衆人反應過來,他飛身而起,白衣若雲霧飛揚,修長而挺拔的身軀已站在了城樓之上,凝起一掌,掌風激盪起一股藍色的冰練直直拍向靠近城牆的一輛登城樓,
他擊打的地方極是巧妙,正是登城樓承力的關節所在,一掌劈去,木屑轟然飄飛,承力點遭此重擊,整個龐大的登城樓歪歪扭扭,搖晃起來,接着轟地一聲,竟是整個坍塌。
正爬在登城樓上往城樓攀爬的二十來個敵軍,登時便連破木板墜落下去,落地聲,慘叫聲,聲聲入耳。那登城樓足有七八人高,像能移動的木樓梯,推到城樓附近,兵勇登上它,再往城樓上縱躍攀爬便如履平地,這樣的器械,根本就是龐然大物。
沒有人想到竟如此不堪一擊地被鳳帝修輕輕一掌風給擊碎,城樓上瞬息一靜,便連下頭的喊殺聲都一瞬似靜默一下,人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個手握寒劍,高高站立在城樓上的白色身影上。清晨原野上的淡風,交雜着血腥捲起他的衣袂,白衣勝雪,竟是片血不染。
他宛若謫仙的超強能耐,映着這般威儀風華的氣度,只叫人覺得是戰神臨世,無堅不摧,所向披靡。於是,在鳳帝修清喝一聲,下令時,城樓上的兵勇沒有半點猶豫,便跟從了。
“放箭!射!”
隨着鳳帝修的喊聲,箭如雨下,自城樓上射下,那巨大的登城樓塌掉,本便砸中了不少兵勇,下頭亂成一片,這箭雨下去,登時便死傷大片,慘叫聲衝破雲際,白花花的箭尾如簇,將一具具軀體釘死在城樓下,血流如水,染紅了城下的土地。
城樓上兵勇們皆因這漂亮的勝利而勇氣和信心大增,士氣再度如火燃起。
“殺啊!”
震天的喊聲中,兵勇們已滿面紅光。君卿洌佈置好各個城門的兵力狀況,登上城樓正瞧見這一幕,瞧向長身玉立,站在牆頭上寒劍飛舞的鳳帝修,他眸中閃過難得的欽服之色來。兩軍對陣最關鍵的便是士氣,士氣一散,怎樣都不會贏,鳳帝修瞬間便調動起了兵勇們的士氣。
如今纔剛剛開戰,若士氣已喪,這玉城莫說是兩日,便是一個時辰只怕都堅守不住,而如今兵勇們鬥志昂揚,一會兒殺紅了眼,士氣只會更強,只會愈戰愈勇。
君卿洌瞭然此點,忙運氣大喝道:“滾石檑木,擲!火油,潑!”
隨着他的一聲聲令下,城樓上滾石檑木不停往下砸去,火油被潑向登城樓,火把若流星一閃,轟聲而起,火光四燃,似映紅了半邊天空。投石機也被架起,石球被投擲出去,下頭不少敵軍慘叫着倒下,已然抵擋住了第一輪攻擊。
君卿睿脖頸上傷勢未好,根本不能過激動作,只能站在戰車上遠遠觀戰,見城樓上戰況激烈,可他們人數幾百倍於敵人,竟上來便輸了陣勢,面色瞬間便有些難看起來。
瞧着那城樓上舞劍時而清逸,時而剛勁的白衣身影,他心中更是說不出的嫉恨翻涌。
身旁他的舅父顧將軍見此,不由心下着急起來,道:“這樣不行,還是本將親自帶隊精銳攻城!”
君卿睿這次出兵攻打玉城,原因對虎翼軍的兵勇們講的並不是很清楚,因爲他根本就是出師無名,援兵又隨時隨刻會到。這使得此戰變數極大,顧將軍又豈能不着急?
他言罷,便欲下戰車而去,君卿洌卻是擡手阻止了他,道:“舅父稍安勿躁,鳳帝修和君卿洌的功夫皆遠在舅父之上,霓裳公主又強於兵器製造,那新型弩射程和精準度都極高,舅父且莫以身犯險,再看看吧。”
他聲音還未落,便有一傳令兵匆匆到了戰車下,卻是滿色忐忑地報道:“王爺,將軍,北城門有一隊人趁着我軍擺陣時機,衝殺了出去,戴將軍已帶人追殺。”
君卿睿聞言面色有差了幾分,握着戰車車轅的手已是青筋直爆,顧將軍更是恨恨跺了下腳,罵道:“沒用的,怎連個城都圍不住!”
君卿睿卻冷聲道:“舅父現在便帶一對人到北城門去,佯裝從北門破城之勢,且將君卿洌和鳳帝修調開,本王再從此加緊破城!本王便不信這玉城不過兩千弱兵,竟能被鳳帝修等人點石成兵,抵擋得住這四萬精兵!”
顧將軍聞言應聲,自戰車跳下,直接躍上戰馬,旗令兵忙揮舞大棋,一大隊人跟着往北面而去。
轉瞬便是盡一日,天上的驕陽緩緩升空,又漸漸西沉,冷漠地見證着玉城內外的一場殊死戰鬥。生命在這一日中不知流逝幾何,城牆上的守城士兵亦不知換了幾波。最早守城的那些兵勇不是戰死,也已重傷被擡了下去。城樓已被鮮血染地殷紅,似隨便一跺便能流出血來。士兵們早便殺紅了眼,手中刀槍幾乎是瘋狂麻木地揮砍,因同伴的死,同鄉的死刺激了他們的血性,他們即便是死也要用最後一絲力氣和敵人同歸於盡,將敵人撲下城樓。
城樓下屍體堆積如山,白衣勝雪的鳳帝修此刻早便不負潔淨,身上白衣斑斑駁駁,滿是鮮血,可有他指揮着兵勇守着城門處,敵人的衝門車,攻門錘根本就靠近不了城門。
晚陽染紅了天幕,四野血色更殷紅刺目,君卿睿眼見一日功夫非但不曾破城,自己這邊兵勇們顯然已士氣不足,他抓着車轅的手一個用力,竟是將車轅木生生掰斷,木刺扎進手中,痛意抵不過心中恨意。
他死死盯着城樓上那依舊風華無雙的白衣身影,見鳳帝修寒劍舞動,不知折損了自己多少兵馬,簡直萬夫難擋,血衣鼓盪,若白雪皚皚紅梅盛放,清華卓然,驀然間他便念起了那日旖灩說的那句“我男人”,想着鳳帝修虜獲了旖灩的芳心,他更是渾身血液激盪,情仇新仇齊齊翻涌。
他招手令小將過來,沉聲道:“令攻城的兵馬暫且退回休整,你去喊,就說那城樓上白衣之人乃是天盛國太子,本王發兵玉城,便是因父皇受到天盛太子蠱惑,欲做出不利中紫國之事,這纔要清君側,只要城中守軍將天盛太子交出來,本王即刻便退兵!”
君卿睿言罷,那小將忙飛馳往城門而去。鳴金之聲響起,攻城兵勇們歡喜地紛紛退回。自大兵壓來,一直是一波波地強攻,這卻是頭一次修整撤兵,城樓上一陣歡呼,接着兵勇們便極度疲累地靠着城牆癱軟下來。
被徵集過來幫忙照顧傷兵的婦人們忙在吩咐下,挎着吃食和藥品上了城樓。君卿洌也鬆了一口氣,正待過去喚了鳳帝修先下去用些食物,就見城下一隊人簇擁着一小將到了近前,那小將大聲喊道:“城上的人都聽着,城樓上穿白衣,俊美不凡者乃是天盛無雙太子鳳帝修!此人已陳兵數十萬衆於我中紫國北境,蠱惑太子兄弟相殘!翼王這纔不得不出兵清剿奸佞,只要爾等交出無雙太子,翼王豈會和同胞相殘?定馬上撤兵!城中的同胞鄉親們,爲個敵國太子,送上性命,以命相護,不值得啊!”
這小將喊罷,城上奮戰的兵勇百姓們盡皆震住,目光狐疑複雜地看向鳳帝修。他們並不知鳳帝修的身份,自鳳帝修登上了城樓,也未曾有人介紹過他。天盛國和天宙國敵對,中紫依附天宙,和天盛確也說不上友好,如今天盛國太子竟出現在玉城之中,翼王驀然兵臨城下,難道真是爲了這無雙太子?
用性命來護駕,換得建功立業,他們還算值,可用性命保護敵國太子,這便沒道理了,更何況,這天盛太子竟然還陳兵數十萬在中紫邊境,不知意圖爲何!
城樓上氣氛登時一變,君卿洌眼見衆人對鳳帝修分明起了幾分猜忌和敵意,不由微驚。金寶等人也紛紛將鳳帝修護衛了起來,警惕而憤怒地盯着四周。
鳳帝修已然面色如常,只脣角掠過一絲不屑,眸光幽深地睥睨着遠處敵軍中君卿睿的方向。卻在此時,一個瀝瀝如水般動聽的聲音驀然響起,道:“本公主即將嫁給天盛國無雙太子,他將會是中紫國的駙馬,又怎算外人?皇上於太子殿下皆在城中,倘使無雙太子真陳兵於中紫國境,企圖對我中紫國不利,皇上和太子殿下英明,豈會容他於此?鄉親們,翼王圖謀篡位,陳兵城下,連弒父殺兄這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鄉親們豈可信這等不知禮儀廉恥爲何物之人的言辭?!”
說話間,衆人望去,只見旖灩一襲藍衣緩緩登上了城樓。她的聲音清冽如水,又珠玉清潤,在滿是血腥的四野響起,宛如清風拂面,令人心頭一靜。遁聲望去,只見那少女藍衣在夕陽下愈發鮮亮,翩然輕舞,映着遠山青黛,夕陽晚霞,那身影仿若從古畫中走出,仙姿傾城,令人折服。
------題外話------
沒寫夠字,明天補上,明天素還早上更新,會把守城這段結束,求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