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旖灩咧嘴笑起來,笑靨從未有過的燦爛傻氣,鳳帝修俊面發黑,冷哼了一聲,表情要多臭就有多臭。
旖灩倒也不在意,歡實地擡手抱住鳳帝修的腰,感受到他正帶着她在陡峻無比的崖壁上借力往下縱躍。這懸崖極度陡峻,深不見底,兩人下墜的速度又更快些,旖灩耳邊只聽呼呼的山風作響,冷風刺得臉上脖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可她也不覺着冷了,只感貼着那具溫熱的男人軀體,心裡便無比的踏實。
這種踏實和滿足,在對比了方纔以爲要死了的悲涼和不甘,懊悔和不捨後顯得愈發珍貴起來,於是她不自覺將環在鳳帝修腰間的手臂又緊了緊,將頭使勁埋進他的懷中,臉頰貼着他胸膛蹭了蹭,無限的依賴和滿足,便像只冬日午後躺在主人懷中的貓。
這樣小女人的依賴和討好,鳳帝修何曾在旖灩身上瞧見過,又是小別重逢,抱着女人綿軟溫香的身子,念想非但無減,反而感覺相思越發成疾,她的身子再扭來扭去,便更令他氣血翻涌起來。
這一分神,借力的一腳便生生踩空,兩人下墜的身子失衡,鳳帝修忙提氣騰挪,好不容易穩住狼狽的墜落,背上卻也被尖石狠狠劃了幾下。懷中女人卻半點都不肯安生,竟是埋在他肩窩中咯咯的笑,那笑聲愉悅而撩人心扉。鳳帝修環在旖灩腰間的手禁不住重重地捏了她一下,耳聽懷中女人痛呼一聲,到底安靜下來,他才沉聲道:“女人,老實點,不然……”
他沉冷的話未說完,豈料旖灩放在他腰間的手已繞上了他的脖頸,將他的頭一拉,湊上來便吻住了他的脣,她的脣柔軟冰涼,亦如夢中誘人清甜,叫人沉淪。
只是這該死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們所處的環境?還是她真當有輕功便能萬能?她這樣他肯定就沒法運氣,更無法看清在何處落腳借力!
鳳帝修掙了下,奈何旖灩卻抱地他的脖頸更緊,更是藉機將小香舌探進了他的口中,大膽而火熱地勾着他的魂魄,這樣的投懷送抱,撩撥點火,鳳帝修哪裡還忍得住,理智全都丟到了九霄雲外。
雙臂用力收緊,他狠狠地予以回擊,纏着她那截小香舌肆意地品嚐吸允,像是恨不能將她整個吸入腹中,吞吃個乾淨。失了控制,兩人身體自由下墜,像是浪潮中無人駕駛的小船,隨時都有可能被壓頂的大浪拍成碎片。
可鳳帝修偏就被懷裡女人勾地閉了眼睛,天地間只剩下她那兩片芳脣,他甚至覺着就這樣抱着她,纏綿死去也是不錯的事情。兩人就那麼忘我地吻着,山風從耳邊吹過,世界一片安靜,彼此便是對方的永恆和唯一。
直到身體從一片樹影中穿過,鳳帝修到底被拉回了一些心神,知道到了谷底,猛轉了個身,將旖灩護在懷中,背脊重重砸在了地上。好在谷底地面平坦,且鋪着厚厚的落葉,饒是如此,鳳帝修也感覺五臟被砸地一陣震動。
這個瘋女人!早晚死在她手裡!
他惡狠狠地想着,睜開眼卻見旖灩趴在身上,正笑吟吟地瞧着他,鳳帝修俊面一冷,聲音清淡,道:“別以爲美人計有用,我認識的盛旖灩又自私又涼薄,心中除了她自己根本就看不到別人,如今倒是爲了別個男人都知道捨命相救了,哈,這可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鳳帝修越說臉色便越是難看,本還只是清冷的俊面,登時便染上了一層層的冰霜陰冷沉肅起來。見身上女人非但不爲他的話語所動,反倒眉眼彎彎,只瞧着自己傻笑,鳳帝修便更惱了,翻坐起來,眯了眼盯着旖灩,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方纔有多危險?!倘使我晚到片刻,你這女人此刻就死了,而且會死的很難看,做鬼都要做個醜的……”
他話沒說完,女人便再度撲了上來,像八爪魚般纏在了他身上,將臉埋進他的脖頸,咬住他一塊肉狠狠撕扯了下。鳳帝修簡直有些難以相信,這女人竟然可以如此的不知死活,他都要被氣死了,她竟還敢咬他!
他雙眼冷厲成冰,拽着旖灩的後衣領便要將人拖出來好好教訓一頓,豈料脖頸邊卻傳來旖灩的悶聲悶語來。
“我剛剛差點都死了,你還這麼兇我……我不想死,我怕死……我竟然也會怕死了呢……”
旖灩的話像是自言自語,又有些顛三倒四,鳳帝修卻驀然僵住了身子,拽着她領口的手也沒了氣力,微微顫抖起來,接着就聽旖灩又道。
“你說,我方纔感覺快死了,閉上眼睛腦子裡便全是你,這是爲什麼?”
鳳帝修的身子更僵,雙手禁不住用力攥了起來,骨節發白,狹長的鳳眸中一時像落盡了星空璀璨無垠。
“想到我死了就再見不到你了,我的心裡……我心裡便想有千萬根針在攪一樣,我真害怕就這樣死了,真是害怕,我從來就沒這樣怕過……”
旖灩繼續喋喋不休,鳳帝修緊繃的身子已微微顫抖起來,心中的狂喜像是壓制千萬年終於噴涌而出的火山般漾出,衝地他四肢百骸都有些酥麻,猶若做在雲端的恍惚。
就聽耳邊那女人還在說着,“我若是死了,你會不會便不記得我了?我死了,你說不定……”
鳳帝修卻一把揪住旖灩的後領將她拖出來,望着她水盈盈的眸子,再忍不住狠狠堵住了她的脣,發泄一般用力允吸,撬開她的貝齒野蠻地攻城略地,稚嫩的小舌被他毫不溫柔的力道弄的發疼,旖灩卻悄然勾起脣角來,尋到鳳帝修的手握住,十指相扣。
直到灼熱的親吻讓她喘不上氣,鳳帝修才放開旖灩,瞧着她嫣紅着小臉躺在他懷中嬌喘,低頭又在她紅腫的脣上咬了一口,這才啞聲道:“不準再說那個字!”
他的聲音嘶啞中帶着輕顫,她一口一個死字簡直要凌遲他的心,懷中這女人早不知何時便生成了他心頭的一塊肉,現如今莫說是有人要剜去這塊肉,便是動上一動,他都要痛徹心扉。
旖灩見鳳帝修眸中分明有惶恐閃過,改而抱了他的手臂,頗爲委屈地道:“方纔明明就是你先說的,你還說我會死的很難看,做鬼都要做醜鬼。”
“你這女人,給我閉嘴!”鳳帝修聞言面色又鐵青下來,咆哮着瞪着旖灩。
旖灩勾脣,鳳帝修卻冷冷一抿脣角,道:“你莫給我轉移話題,你這額頭上畫的什麼鬼東西?爲了救那男人,你竟敢……”
鳳帝修再度怒吼,想到方纔那駭人情景,頓時渾身顫抖,又閉了嘴,接着才咬牙切齒地道:“這事你不說清楚,便莫想我還原諒你。”
旖灩見他揪着此事不放,認錯態度良好,忙道:“那人你不也見過,就是上回在軒轅城刺殺君卿洌的那刺客。他說他叫狄霍,自我離開軒轅城他便暗中跟着我,後來……”
旖灩一五一十地將和狄霍打交道的事情交待清楚,這才道:“自那夜他離開以後,後來便再沒跟着我,不知道今日怎麼又尋了過來,還跳下崖救我,他可能是沒想到真氣散的那般快,這才弄巧成拙了。要不然,我頭一次壞了他的好事,害的他沒能手刃君卿洌,第二回又使計詐他,就憑我和他這兩次不愉快的交往,他即真的和我有什麼血緣,也不會捨命救我啊,他又不是你。”
聽旖灩這般說,鳳帝修沉冷的面色就有些掛不住了,哼了一聲,道:“你這女人還算不蠢,不過你既知此,爲何還捨命救他,你簡直……簡直罪不可恕!”
旖灩苦笑,狄霍到底是爲了她才跳下懸崖的,他又中了化元散,當時情景比她還不如,若墜下來根本就沒活命的可能。她這人雖然涼薄自私,但卻最不喜歡欠了別人,更何況,狄霍還可能是這身體的親人,那種情景哪裡能眼睜睜看着狄霍掉下來摔死。
對上鳳帝修質問的厲眸,旖灩卻很明智地道:“我當時就想着咕嚕會搬救兵來,我和他一人一根鋼絲地吊着,總能等到救兵,哪裡能想到那三角勾會那麼不結實啊,若知道這個,打死我都不會那麼做。”
那日林子中突生變故時,咕嚕和她的愛馬流霞呆在一起,後來便不見了影子,咕嚕和流霞都極通靈性,鳳帝修原本確實沒這般湊巧趕過來,恰是咕嚕尋到了往南趕的鳳帝修,他一見咕嚕,便知旖灩定是出了事,這才一路狂奔,直到了此處。
也虧得他到的及時,不然……鳳帝修想着又是一陣心悸。
“口無遮攔!還敢說那個字!”鳳帝修沉聲說着,擡指揉了揉旖灩眉心已經色彩變淡的那朵蓮花,眼神如刀,恨不能將那裡戳個洞出來,想到他都不曾給她畫眉添妝,倒便宜了別的男人,一時就恨不能將狄霍的手砍下來剁成肉餡。
旖灩見鳳帝修還沉着一張臉,便笑吟吟地道:“知道你捨不得我離開,我不說那個字便是,你給我笑個吧。”
鳳帝修被她擡手扯了扯嘴角,見她眉眼彎彎,美眸中帶着幾分討好,卻是拽下她的手,道:“沒心沒肺的女人!爺笑不出來!”
他言罷,旖灩卻是哎喲一身慘叫,接着躺倒在他懷中便捂住了右肩,俏臉上半點笑意都不見,只剩下痛處。鳳帝修一驚,忙讓她躺倒在腿上,蹙眉伸手卻了她的衣襟,急道:“是不是拉傷了手臂?我留下的藥,你可曾按時塗抹?你這女人,這條手臂非被你折騰殘了才甘心!”
旖灩本是逗弄鳳帝修,不願瞧他僵着一張臉,見他臉上褪去了清冷,滿是緊張,倒真覺出肩頭火辣辣的疼意來。一番禦敵又跳下山崖來,她雖竭力主意右手,可生死關頭,到底做不到說不使力便不使力,只怕脆弱的骨頭又被牽動了。
見旖灩臉色發白,鳳帝修匆匆解開她的衣衫,用力撫着她的肌骨,就聽旖灩可憐巴巴地道:“若是我手臂廢了,你是不是就嫌棄我了?”
鳳帝修聞言,擡眸瞥了眼旖灩,惡狠狠地道:“自然要嫌棄,爺這般俊美無雙,豈能要個殘廢女人?不過有爺在,你這女人想殘廢倒也難!”
旖灩便勾脣笑了,道:“爺這般俊美無雙的一張臉,可真不適合面癱,太暴殄天物了,快給我笑一個吧,我疼啊,真的疼的很啊。”
她那語氣柔柔綿綿的,嘟着紅豔豔的脣,撒嬌地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鳳帝修眼見她肩頭傷口處有些紅腫起來,只心疼的一顆心都縮成了團,這會兒細打量,又見她身上多處受傷,雖皆不嚴重,但有些傷口還在淌血,哪裡還忍心惱着她,叫旖灩哄着自己,雖因她的受傷氣得心肺都要炸了,到底衝旖灩溫柔一笑。
他臉上並未戴人皮面具,一張妖孽般俊美的容顏在月光下更是迷人,笑容雖彆彆扭扭,但人長得俊怎麼笑都是好看的,旖灩目光盈滿笑意,越發覺着男人俊美了也沒什麼不好的,雖說心黑了點,但賞心悅目啊,讓她邪惡的想撲倒。
鳳帝修匆忙取了傷藥給旖灩包紮,見她癡癡望着自己,擡眸瞧她,突然道:“灩灩方纔說想到再也見不到我了,心裡便像有千萬根針在攪?這話是何意?”
鳳帝修的眼睛賊亮,旖灩沒想到他此刻會逼問起這個來,方纔她劫後餘生,藉着瘋癲勁兒,自然什麼話都說得出,此刻在他這樣清亮幽深的鳳眸盯視下,她雙頰燒起來,卻死死閉上了眼睛,道:“這兩日都不曾好好睡過,身上又累又疼,等我補個眠再想想那話是何意吧。”
言罷,賴皮般甩了下頭將臉蛋兒藏進了鳳帝修的腿彎中,她纔不要告訴他,她經歷一番生死已是不怕了,不再怕愛,不再怕付出心傷,她只怕自己會錯過他,那纔是最大的心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