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嵐清委屈兮兮的樣子並沒有打動夜北辰。
破廟外,天色已經暗沉,霧白色的月亮掛上樹梢,但另一頭的太陽還陰沉沉地沒捨得落下。
“天快黑了。”夜北辰低啞道。
向嵐清聽明白了這是夜北辰給她的機會。
只要在太陽落山之前重新分好豆子,那她的考覈便成功了。
向嵐清再次運轉靈力,一張靈盤瞬間攀上角落裡看上去織就的有些年頭的蜘蛛網。
網線上金色漫開,頓時照亮傍晚的昏暗天際。
向嵐清將豆子置於網上,再次重複了剛纔的過篩動作。
太陽一點一點消沉,直到最後一抹光亮消失在西山後。
“師父,分好了!”
地上,綠豆、紅豆、黑米、粟米各成一堆,色彩分明。
夜北辰輕輕擡手,一顆紅豆從綠豆堆中被吸附到他的指尖。
向嵐清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因爲時間緊促,這顆跟綠豆差不多大小的紅豆竟成了漏網之魚。
“對不起。”
向嵐清深吸一口氣,懇切地說道。
她並不想對自己的失敗找任何理由,她從來也不喜歡找理由。
只是內心的不甘還是讓她倍感失落。
“明日子時,望歸山下見。”
夜北辰幽幽道。
向嵐清一愣,“師父,我通過第一關考覈了?”
夜北辰沒有說話,既是默認。
向嵐清欣喜地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像天上的月牙一般美好。
夜北辰不禁有些看呆,隨即收回目光。
“師父,還有一件事想跟你道歉……”向嵐清臉一紅。
“什麼?”
“昨天……我醉酒後不該……說你軟……”
向嵐清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道陰影。
但聽了她的道歉,夜北辰的臉卻像這黑夜一般陰了下來。
“我就該把你從馬車上扔下去!”
夜北辰沒好氣地從腰上摘下那條動物毛髮製成的吊墜,在向嵐清面前晃悠了晃悠。
向嵐清這才意識到原來她感受到的軟,竟然是這個!
風把破廟裡的殘敗的枝葉吹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收起你那有害身心的想法!”
夜北辰用他帶着白色火焰疤痕的指尖點了點向嵐清的腦袋。
向嵐清暗暗吐槽道,又不是我想佔你便宜!
更何況師父雖是師父,但她早就心有所屬了!
這個老男人,要不是他實力高深,又有那麼幾分成熟魅力,向嵐清肯定就要罵他沒有自知之明瞭!
然而當她對上夜北辰那深邃的眼睛時,她又頓時慫了,內心的獨角戲瞬間化成面上的諂媚。
“好的師父,我知道了!”
……
向府。
卓思渺給累癱在牀上的向嵐清送來晚膳。
向嵐清看到卓思渺手腕上有一塊深深的瘀青。
“這是怎麼了?”向嵐清關切道。
卓思渺忙用袖子擋住瘀青,“不小心撞到了竈臺上。”
向嵐清拿出儲離給她留下的藥酒,替卓思渺抹上藥。
“你一直很心細,今天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卓思渺搖搖頭,“沒什麼,就是沒留神……”
見她神情有些躲閃,向嵐清也不再過多過問什麼。
“明日午膳,我想邀家中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吃頓飯。”向嵐清邊塗藥邊道。
“好,那我提前讓膳房預備下,”塗好藥,卓思渺起身感激地看向向嵐清,“多謝大小姐。”
向嵐清笑笑,“不用跟我這麼生分。對了,明日的筵席,我要親自下廚。”
卓思渺一愣,“大小姐,您的廚藝……”
停頓片刻,向嵐清猜到她想要說什麼。
“難得衆兄弟姐們聚在向府,我這個家主,總要擺出點誠意,”向嵐清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嘴巴鼓鼓囊囊的,“要是遇到問題,我請教你不就好了。”
卓思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明日我起早點,盯着府裡的小廝採買。”
“帶兩條白魚回來。”向嵐清特意囑咐道。
“好。”
用過膳,向嵐清疲憊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眼前儲離留下的藥箱還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但儲離卻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向嵐清竟抱着這個藥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隔日。
雪玉一大早就叼着一條魚跳到向嵐清跟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聞到魚腥味,向嵐清睜開惺忪的睡眼。
“小貓咪,你吃的哪裡的魚!”向嵐清一把奪下雪玉口中的魚。
雪玉的爪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在她的脖子上落下三道爪印,順勢將魚奪了回來。
“你有病啊!”魚被他一整條塞進嘴裡,“這是卓思渺在市場上買的!”
向嵐清鬆了口氣,“我還以爲……”
“以爲我吃了魚塘裡的魚?我有那麼不怕死嗎!你個笨東西!”
雪玉舔舔嘴脣。
“也是,我的小貓咪很惜命的。”說着向嵐清就要抱雪玉。
雪玉一溜煙跑遠,站在窗沿上翻了個白眼,“噁心!”
“幫我個忙吧,”向嵐清笑道,“去魚塘裡撈兩條白魚。”
雪玉炸毛,“你想幹嘛!是不是想毒死我!你是不是外面有別的貓了!”
他一躍跳進向嵐清懷裡,在她身上嗅了嗅。
“你說什麼呢!還不是爲了找出想要害你的兇手!”向嵐清摸摸他的頭。
“話說,你身上怎麼一股狐狸味?”雪玉東嗅嗅西聞聞。
向嵐清聞了聞自己的衣服,“我纔沒有狐臭!”
“臭倒是不臭,但你肯定揹着我摸狐狸了!哼!”說着,雪玉對着向嵐清又是一爪子!
她顯然已經習慣了雪玉的抓撓,“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快去抓魚!別被毒死!”
雪玉瞪了她一眼,幻化做小少年的人形,傲嬌地向廂房院子走去。
一進院子,雪玉就聽見角落裡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眯起墨綠色的瞳孔朝那望去。
老鼠!
一隻碩大的黑耗子從菜地裡掠過!
雪玉身體中的捕鼠天性瞬間釋放,然而剛要去追,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孩子的身形,指定是追不上的。
無奈只能乖乖撈魚去。
向嵐清來到膳房,再次面對這些鍋碗瓢盆,向嵐清又是一陣頭疼。
水池裡,兩條肥美的白魚還抖着尾巴。
向嵐清將白魚放到案臺上。
拿起菜刀,只見一陣手起刀落,刀刃穩穩地落在距離白魚三寸遠的位置。
她撓撓頭,做菜不行,切魚她居然也不行!
不可能,她向嵐清可是連白鶴劍都能駕馭的人,怎麼可能搞不定一條魚!
閉氣凝神,集中注意力!
手要穩,刀要快!
向嵐清下手幹脆地將菜刀擲向白魚!
誰知那菜刀竟然在魚光滑的肚皮上打了個滑,轉了個彎飛向了遠處!
正要踏進膳房那人只看到眼前一道銀光飛速閃過,一把菜刀猛地扎進了膳房門口的門柱上。
那人直直地站定在門口。
而向嵐清看清來人後,也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