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桃花眼彎成鋒利的形狀，再無半分風情，就連口中吐出的氣息，都像是毒舌吐露的信子，雖細微卻危險。
向嵐清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雪玉，一陣針扎般的疼痛涌上心尖。
她的內心泛着滔天的波瀾，慕凰承這分明是搶人，讓她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但若是她不答應，只怕不僅僅是雪玉會被陪葬，就連整個向府都會被慕凰承夷爲平地。
“二皇子，咱倆的婚事，總要求得父母同意，我如今無父無母，但尚有兩位親伯父……”
向嵐清想要拖延此事，只可惜慕凰承看透了她的心思，冰冷地打斷。
“不必，我已經求得父皇的准許，難不成父皇賜婚，向家兩位伯父還有拒絕的理由？”
可惡！
慕凰承這個混蛋，竟然連陛下那裡都提前請求過，皇帝應許的婚事，她即使不答應，也只能答應。
向嵐清沉默良久，緩緩開口。
“二皇子，我們的婚事，還請擇個良辰吉日。向家近來禍事頻起，能用我的婚事壓一壓，也算是我爲向家盡的一份力了。”
向嵐清衝着慕凰承磕了一個頭，她的退讓讓慕凰承露出滿意的笑容。
千羽又化作人形，至少雪玉的安危算是保住了。
向嵐清在向家人憤恨、同情、心疼的眼神中，被慕凰承扶起身。
“皇妃，那本皇子就聽從你的，擇個好日子，風風光光地把你迎進風間堂。”
她後退幾步，與慕凰承保持距離。
“多謝二皇子。”
慕凰承留下十幾箱子金銀珠寶，帶着他的人離去。
向嵐清急忙抱起雪玉，卻見他身上被千羽傷得不輕。
“笨東西，你怎麼就答應他了！你是不是瘋了！”
雪玉即使身受重傷，還是忍不住抱怨。
向嵐清卻根本沒有心思想那件事，她一心只想趕緊爲雪玉療傷。
可是現下要去哪裡找蕭鶴聞的分身，向嵐清一陣心慌意亂。
雪山走到她跟前，“跟我走吧。”
……
瀾山堂。
在雪山的指引下，向嵐清抱着雪玉來到慕修淵的府上。
向嵐清顧不得雪鳶的阻攔，急匆匆地闖進內室。
慕修淵正在看皇都的地圖，見向嵐清懷中的雪玉奄奄一息，忙騰出一塊乾淨的牀榻，將雪玉放在牀上。
“這是怎麼了？”慕修淵擔憂地問道：“是衍月門的人又去找你麻煩了嗎？”
向嵐清搖搖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慕修淵自己被慕凰承提親的事，更擔心此事若是被他知道，他會衝動地去找慕凰承算賬。
慕修淵見她不肯說，只得先給雪玉療傷。
看到雪玉身上的黑色羽毛，慕修淵瞬間猜到了真正找向嵐清麻煩的不是衍月門，而是慕凰承。
“雪玉……他怎麼樣？”
向嵐清眼神中滿是擔心。
雪玉陪在她身邊這麼久，跟着她什麼福都沒享到，卻總是因自己而置身陷阱，一想到這，向嵐清自責地垂下了頭。
“他……不會有生命危險。”慕修淵仔細檢查了一遍雪玉的身體，“只是……只是他沒有能力再保護你了。”
向嵐清驚慌失措，“什麼意思？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是沒有生命危險嗎？”
“飛羽的攻擊雖然並沒有很重，但卻全都擊在雪玉的命門上。之後的日子，雪玉的靈力會慢慢消散，最終變成一隻跟普通的貓沒有區別的靈妖。”
慕修淵給雪玉餵了一劑藥，緩緩說道。
向嵐清顯然難以接受這個結果，但雪玉卻神情坦然。
“笨東西，你可別哭，本少爺最討厭女人哭了！”
向嵐清明知雪玉這是安慰自己，卻還是忍不住落了淚。
“是我沒有能力，護不住我的靈妖……”
慕修淵將她抱在懷裡，“慕凰承是不是用雪玉威脅你了？”
“他要我嫁給他。”向嵐清不再隱瞞。她感受到慕修淵的身體變得僵直，忙緊緊擁住他，“會有辦法的，我不會嫁給他的。”
慕修淵沉思片刻，鎮定了許多，“清兒，你要嫁，不僅要嫁，還要當面向陛下謝恩，表現出你對這門婚事感恩戴德的樣子。”
向嵐清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說什麼？你瘋了？還是說，在你心裡，我根本就可有可無？”
她的慍怒讓慕修淵一陣揪心，但這是唯一能讓她脫離慕凰承魔爪的辦法。
“慕凰承如今大權在握，整個皇族都沒有人能夠跟他的地位相抗衡，但物極必反。父皇雖然忌憚我作爲皇長子時候的實力，同樣也會忌憚慕凰承如今的權勢。”
向嵐清思忖道：“你的意思是，我要讓陛下覺得，我是因爲認定二皇子會是繼承大統的人選，所以纔要嫁給他？”
“不僅如此，你還要讓父皇知曉，慕凰承已經有了篡權奪位的野心。”
慕修淵沉聲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向嵐清有些愧疚，“剛剛我……”
慕修淵揉揉她的頭，“我知道，我都明白。”
“那雪玉……”
服過藥昏睡過去的雪玉此刻乖的不像話，但向嵐清卻更喜歡他傲嬌淘氣的樣子。
“就先留在我這裡吧，麼麼如今也長大了，他可以替我照顧雪玉。”
屋外的靈貘笨拙地探進頭來，看着向淳爾留下的靈妖過得很開心，向嵐清總算放心了不少。
“還有這個，”向嵐清從衣袋中將父親幻化的那顆人魔元神拿出來，“這顆元神放在我這裡終歸還是不安全，你……你若是能回雲夢池，就把它給蕭鶴聞吧。”
慕修淵一怔，“這畢竟是向大將軍留給你的，你可知，人魔元神效力極強，不然月桑爾也不會這麼在意。”
“父親或許也希望我能夠在他的庇護下越來越強大，只是即使我使用了這顆元神，衍月門的人也會對我開膛破肚。倘若將次元神給蕭鶴聞，一方面沒有人知道蕭鶴聞如今的下落，另一方面也能助他儘快恢復實力。”
向嵐清將元神遞給慕修淵。
慕修淵見他執意如此，輕嘆道：“他現在……也的確需要這個。”
向嵐清點點頭，“那我現在就進宮！”
說罷，向嵐清轉身離開。
慕修淵望着她遠去的背影，暗暗攥緊拳頭。
慕凰承……
他被慕凰承搶走的東西太多了，如今他要一件一件討要回來。
……
雲夢池。
慕修淵回到雲夢池，化成一縷青煙鑽進池中央蕭鶴聞的身體中。
蕭鶴聞看着有些虛弱，九尾靈狐和夜北辰的離世讓他的身體接連受到重創，好在人魔元神讓他重新恢復了氣力。
不僅如此，人魔元神強大的效力，還讓他強大了不少。
泠之落在他的肩頭，自從夜北辰死後，泠之便回到了蕭鶴聞身邊。
她本就是皇族安排在瘴霧森林中看押蕭鶴聞的靈妖，但卻因爲看不慣皇族對顏皇后和蕭鶴聞的所作所爲而叛變，最終成爲蕭鶴聞的幫手。
“多虧了這顆人魔元神，不然想要逃離這瘴霧森林，只怕是難上加難。”
泠之輕聲道。
“現在是時候了。”蕭鶴聞從池水中款身而立，縹緲的白衣將他映襯得宛若天人，蕭鶴聞走上岸，“本皇子被關押這麼多年，也該出去看看外面的光景了。”
“皇族的人見到您毫髮無損，不知會怎麼驚訝呢！”泠之嗤笑一聲。
當初年幼的蕭鶴聞目睹母后慘死，被斷掉靈根，割斷筋脈，震碎五臟六腑，關押在這暗無天日的瘴霧森林。
蟄伏這麼多年，他忍受了萬千苦楚，終於有能力逃離這裡。
那些心死的日子，他甚至想要自行了斷。
如果不是那個闖入他心間的女孩突然出現，只怕如今他也不會如此決絕地想要逃離這裡。
他要出去，不僅是爲了復仇，更是爲了保護他心愛的女人。
“本皇子就算是踏平皇都，也一定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蕭鶴聞猛地一揮手，雲夢池瞬間化爲一片陰森的森林，跟瘴霧森林其他的地方沒有區別。
但他緊接着再次揮手，整片瘴霧森林瞬間化爲灰燼，所有的瘴霧消散，樹木也只剩下殘枝枯葉。
“皇長子，泠之願助您一臂之力。”
泠之展翅翱翔在雲夢池的天際中，此時，雲夢池中所有負責看押蕭鶴聞的靈妖也紛紛現身，齊聲道。
“我們願追隨皇長子，祝您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