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提點並非沒有道理，深謀遠慮與陰險毒辣的意義完全不同，雖然都是對智謀的稱讚，但前者是褒義詞，而後者卻訴說了陰毒的心思。
深謀遠慮之人會受人尊敬，更容易取得他人信任；而陰險毒辣之人卻會被人小心提防，難以取信於人。
姜珝以往用計過於求勝，卻忽略了他人的看法。
好在姜珝在過去的幾戰中，並沒有使用太過陰險的計策，此時又受到李牧提點，日後小心一些，自然不會犯下大錯。
可話又說回來，到底是名聲重要，還是勝利重要？
就拿司馬懿和諸葛亮來說。
輪名聲，諸葛亮無疑要遠超司馬懿，甚至在姜珝前世看過的很多穿越三國的歷史小說中，諸葛亮都是必須收服的人才，而司馬懿卻始終作爲反派。
無論司馬懿多有才華，面對英明的主角也只有死路一條。
可事實上，諸葛亮與司馬懿同爲權傾朝野的大臣，諸葛亮勞心勞力，最後卻一事無成，蜀國最後也被魏國所滅。然而司馬懿卻能架空魏王，爲子孫留下奪取魏國政權的機會。
相比之下，司馬懿無疑是勝利者。
當然，司馬家的晉朝到底有多坑，我們這裡暫且不談。
姜珝仔細回憶三國劇情，司馬懿的才華無疑讓魏國當權者警惕，幾代魏王都在打壓司馬懿。可司馬懿以九品中正制拉攏了大量的世家大族，就算人不在朝中，朝中也有着大量的支持者。
司馬懿的手段當真如史書所載，那麼卑鄙陰險嗎？
不！
除了最後的政變之外，司馬懿的手段堪稱堂堂正正的陽謀，就是掌控朝堂與曹氏一族抗爭。
至於司馬懿私底下究竟使用了多少陰謀詭計，已經不爲人所知了。
“果然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纔是取勝之道。”姜珝心中漸漸有了明確的想法。
謀事不密，本就該死。
卑劣的手段，只要能取得勝利，使用又如何呢？
關鍵的是，不能讓人知道。
想到這裡，姜珝心中有了計較，開口說道：“此計乃珝兒一時玩笑，師傅不必放在心上，想來師傅也希望能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打敗秦國吧。”
“恩！爲師的確有和秦國將領較量一番的想法。”李牧撫須一笑，看着姜珝的眼神也頗感欣慰：“珝兒，等你日後成長到了爲師這一步，就會理解爲師今日的心情了。”
在李牧看來，姜珝提出此計，本意也是不想讓他在與秦國一戰中失敗。
如今姜珝既然已經‘理解了’李牧的心意，李牧自然不會太過責怪姜珝。
不管姜珝的野心有多大，但只要還肯受李牧的教導，認他這個師傅，李牧日後自然會時時提點，以免姜珝犯錯。
趙國與秦國之戰會有多大的損失，姜珝完全不在意，既然李牧有心和秦國一戰，哪怕稍微改變一下歷史，對姜珝來說也並無大礙。
更何況，趙國曆史上本就使用了此計，就算姜珝不提，恐怕日後也能有人想到。
重點是，此計不能從姜珝或者李牧的口中說出。
這麼一想，姜珝忽然感覺自己似乎有些多事了。
又落一子，姜珝忽然笑道：“師傅，這一局，是弟子贏了。”
“哦？”李牧詫異的挑了挑眉，仔細縱觀棋局，隨後大笑道：“哈哈！你還差的遠呢。”
話落，李牧落子，整個局面瞬間逆轉。
姜珝很想將李牧的那一子換成自己的棋子，然後告訴李牧，那是他培養的間諜。
不過棋局輸了還可以從來，姜珝笑了笑，說道：“這局，是師傅贏了。”
“天色不早了，再下一盤，晚上陪爲師喝幾杯吧！”李牧笑道。
姜珝苦笑，道：“弟子現在只能以果汁代酒，喝酒傷腦，弟子正在長身體，可不敢有絲毫大意。”
“那爲師就只能再等幾年咯！”李牧大笑。
晚飯後，李牧又考校了姜珝的兵法和武功，偶有提點，也讓姜珝所有收穫。
臨拜別前，姜珝忽然問道：“師傅，漳水軍營附近開墾的農田，明年要如何處理？”
如今姜珝鎮守邊境，明年自然會在饒安和武城重新屯田。
而漳水軍營附近開墾的農田，秋收時姜珝已經拜託李牧代爲收割了。可那開墾出來的農田若是就此荒廢，也未免有些太過可惜。
趙國內本就人口稀少，現在根本分不出農民管理那些土地了。
“你準備如何？”李牧不答反問。
“弟子這次帶回來一萬士兵，打算讓他們留在漳水軍營屯田。”姜珝試探道。
“恐怕不行！”李牧搖頭道：“如今你鎮守邊境，若是再將一部分士兵留在漳水，就要引起朝內不滿了。”
這一點，姜珝自然心知，提出來也只是試探一下。
“龐將軍曾經對弟子照顧頗多，是否能讓其後代接管漳水軍營？”姜珝繼續問道。
李牧皺了皺眉，說道：“此事還要看大王的心意。”
以李牧如今的地位，自然不能在趙王面前，過多的維護龐煖。否則李牧、姜珝、龐煖三人合力，對趙王的統治就太過不利了。
兩句試探之後，姜珝心知，此事恐怕還需要娼姬出力。
如今姜珝和春平君都已經暗中靠攏娼姬，支持公子遷。所以龐煖的後代完全可以參與儲位之爭，作爲在軍事上制衡姜珝的手段。
而姜珝已經打定主意，與龐氏一族暗中結盟，幾年之後，讓龐氏一族的人代替自己鎮守饒安，繼續控制作爲商業中心的饒安。
可至少在明面上，姜珝不能與龐氏一族靠得太近。
這樣一來，等日後娼姬讓龐氏一族的後代替換姜珝鎮守饒安時，在明面上，必然會讓雙方生出嫌隙。
所以此事姜珝不能提，等過幾日與龐氏一族結盟後，再由龐氏一族的口中提出，並以利益交換，將姜珝從饒安調回來。
試探了一下李牧的心意後，姜珝心中已明，不在多話，拱手告辭。
李牧雖然在政治上有些偏科，但也並非全然不知朝中局勢，至少他已經開始注意到必須要和龐煖劃清界限了。
若姜珝想要達成此事，還需要有人作爲第三方爲娼姬出謀劃策。
以‘挑撥姜珝與龐氏一族關係’爲名義，讓龐氏一族的人摘掉姜珝在饒安所經營的一切，而後再與龐氏一族分享饒安的利益。
如此一來，只要姜珝提前與龐氏一族達成盟約，就能達到暗中控制饒安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