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鴉瞥了一眼韓熙手中的藥丸,玩味道:“就這麼死了,不覺得太便宜他了嗎?”
韓熙沉默片刻,語氣輕緩的說道:“這些年來,復仇的動力一直支撐着我不斷前行,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殺死他的場景……可是,那又如何呢?”
“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就算用盡手段折磨他……”
“呵呵,與其活在仇恨的痛苦之中,不如儘早了去這段仇恨,開始新的人生。”
墨鴉輕笑道:“看來在墨家的這段時間,你的確改變了不少。”
“君上,君上!”
“來人,快來人……”
閣樓中傳來真正驚呼,府中奴僕侍衛驚慌失措。
“既然這裡已經結束了,那我也該去下一處……執行屬於我的任務了。”
話落,墨鴉的身影化爲烏鴉消失。
韓熙靜立於高閣之上,看着驚慌失措的春平君府,聽着閣樓中陣陣痛呼,心中卻是無喜無悲,這段糾纏了她近十年的仇恨,如今也該有個瞭解了。
皓日東昇。
這一夜,邯鄲註定了不會平靜。
春平君、郭開兩位趙國重臣,接連死於自己府中,仵作驗屍後卻查不出死因爲何。
春平君全身毫無異狀,門客孫瑜雖然口口聲聲說春平君之前有中毒的跡象,但驗屍結果卻並非死於中毒。
至於郭開,他的死因就更蹊蹺了,竟然是被活活嚇死的。
根據郭開府中下人彙報,他們之聽到郭開驚呼一聲,等他們闖進郭開房間時,郭開就已經死了。
郭開其實並不在姜珝的必殺名單當中,他知道的事情不錯,也不算什麼重要人物。
在趙國,郭開還能憑着趙王遷母子的寵信佔據高位,可是到了秦國,嬴政絕對不會重用這樣一個人。
不過墨鴉還是認爲,將春平君和郭開一起殺了,才能將事情從‘殺人滅口’變成‘復仇’,爲李牧復仇。
不管墨鴉做的如何隱秘,哪怕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但僅憑猜測,僅憑殺人動機,就足以讓人將懷疑的目光轉向姜珝了。
或許有人會認爲這兩人乃秦國所殺,可秦國自己很清楚,他們從未下達過這樣的命令。
真正的殺人兇手,對於秦國來說已經不言而喻了。
所以墨鴉纔將此事做成爲李牧復仇,只要秦國認爲姜珝是爲復仇而殺人,反而不會關注其他的東西。
尤其是,這兩人的死活,對於秦國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兩位朝堂重臣死於府中,這件事的確震動了整個邯鄲。
但是此時此刻,趙國內已經沒有多少人將注意力放在調查兇手上了。
因爲秦國已經開始攻城了。
邯鄲已無大將,即便邯鄲城高防厚,可是面對三十萬秦軍三面攻城,邯鄲的守軍也只能節節敗退。
僅僅一個上午,秦軍就數次攻上邯鄲城頭,若非趙軍拼死抵抗,邯鄲甚至有破城之危。
下午的攻城戰更是兇險異常,王翦根本不顧及傷亡,下令全軍攻城,有好幾次,邯鄲差一點就被秦軍攻破。
傍晚時分,王翦鳴金收兵,秦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了遍地的屍體。
邯鄲城頭卻是一片死寂。
今日一戰,已經讓趙國將士看到了秦趙兩國的差距。
城中百姓驚慌失措,卻是已經無處可逃。就連往日輝煌壯麗的趙王宮,此刻也已經亂成一片。
宮女、內侍盜取財寶逃亡宮外,娼後已經完全鎮壓不住宮中。今日就連禁軍都已近參戰了,趙王宮中的防禦力量已經到了有史以來最虛弱的時刻。
城外秦軍大營。
王翦站在望臺上眺望邯鄲方向,左手按於腰間佩劍之上,右手扶着圍欄,眼中全是自信的神采。
和趙國打了這麼久的仗,王翦深知趙國將士的決心。
今日一戰,便是趙國將士憑着胸中一口怒火,拼死擋住了秦軍的進攻。
但是之後呢?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趙國將士今天可以憑着愛國的決心擋住秦國,可是這口氣又能維持多久。
王翦今日全力攻城,已經讓趙國看到了雙方的差距,而且邯鄲城中已無名將,城中將領或許有些能力,在軍中也有威望,但只憑他們,可無法重振軍心。
“傳令下去,明日全軍休整一天,後日繼續攻城。”
“是!”
這一日,也不知趙國軍中有多少人會動搖信念。
這種信念的動搖將會向病毒一般,迅速在邯鄲城中蔓延。
等到所有人都沒有了抵抗之心,王翦就可以率軍攻入邯鄲城中了。
王離走到王翦身後,拱手道:“不出預料的話,七日之內,邯鄲必破。”
王翦淡淡道:“不過趙國這一戰,可還遠遠沒有結束。”
王離聞言目光望向北方。
趙國北方的代縣之中,有一人給王離帶來了一生都無法洗刷的屈辱。
王離永遠也無法忘記那段屈辱的過去,若有朝一日攻破代縣,王離發誓,他要將姜珝永生永世囚禁於地牢之中,一生不見一點光明。
“代縣那邊,應該已經準備妥當了吧?”
王翦轉頭看了王離一眼,王離瞬間噤聲,不在繼續追問。
王翦也沒管王離,目視邯鄲方向,淡淡道:“邯鄲一破,趙國失去王城,若無王室子弟逃亡在外,姜珝死守代縣已經失去了作用。”
“此人才華橫溢,王上的意思是,若有可能,將此人招攬至我秦國效力!”
王離聞言臉色一變,皺眉道:“不可能!以姜珝自負之心,他豈會降我秦國?”
王翦淡淡道:“姜珝雖然自負,但此刻的他,和過去的他已然不同。”
“他有了家族,有了子女,一個成俗的成年人,是不會因爲一己私心就任性妄爲的。”
“何況李牧之死,已經讓姜珝與趙國離心離德。”
“我已經受到了消息,當日趙王不僅收回了李牧的兵權,就連姜珝的兵權……不過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反抗,不是嗎?”
王離沉聲道:“正因如此,才證明姜珝是一個危險的人,他不會忠於秦國的。”
王翦看來王離一眼,冷哼道:“這是王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