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鬼不過是天澤的下屬,李斯雖心有不甘,但卻不敢過於逼迫。
這是李斯出仕後第一次作爲使臣出使外國,而此時秦國內部的矛盾加劇,使得秦國不敢貿然與韓國開戰。
李斯作爲秦國使者,就算不能要挾韓國,使秦國得到好處,也絕不能讓秦韓開戰。
秦韓開戰的勝負暫且不提,一旦秦韓開戰,就意味着李斯作爲秦國使者的失敗,他的仕途將止步於此。
即便再不甘心,李斯依然陰沉着臉放棄了繼續追究韓國的責任,而韓非也因爲化解秦韓衝突之功,再一次證實了自己的能力。
韓非想要以真心和能力博得羣臣的擁戴,就必須不斷的證實自己的能力。
這條路很難,可一旦成功,那便堅不可摧。
韓國也並非全是姬無夜、張開地這樣的人,總會有人爲韓非的真誠所感動。
朝局散後,韓非與李斯一同來到郊外,站在湖邊,韓非首先說道:“一場局,只有納入最大的籌碼,才能獲得最大的收益。”
李斯淡淡道:“師兄妙計,李斯自愧弗如。”
韓非輕笑一聲,道:“我請你去見一個人,作爲回禮,如何?”
紫蘭軒後院的竹林中,李斯緩緩走到嬴政身後,作揖道:“李斯拜見大……尚公子。”
“哼!”嬴政緩緩轉身,沉聲道:“你效力於仲父,也等同於爲我做事。”
李斯聞言連忙拜倒在地,恭聲道:“所有的權利都由王賜予,李斯效忠,唯有王一人。”
嬴政對此雖不置可否,但卻也沒有拒絕李斯的效忠。
安撫了李斯,嬴政來到雅閣中與韓非對坐於案几兩側,李斯站在嬴政身後侍奉。
“所以,那個無雙鬼,就是先生想要我赦免的人?”嬴政開口問道。
韓非一邊爲嬴政斟酒,一邊道:“正是!”
嬴政好奇道:“據聞無雙鬼是百越賊首天澤的心腹,先生如何不動聲色便從天澤手下借走了無雙鬼?”
韓非笑道:“這還需感謝一個人。”
嬴政問道:“何人?”
韓非淡淡道:“趙國神威侯姜珝。”
嬴政眼神一閃,凝聲道:“怎麼,他也在韓國?”
韓非笑道:“已經兩月有餘。”
姜珝來新鄭的渠道與嬴政、八玲瓏等人不同,他們是外鄉人,從城門入城,必然會引人懷疑。
而王哲在新鄭經營兩年,姜珝與王哲一同入城,自不會引人注目。
況且兩月前的新鄭與現在的新鄭情況不同,當時韓國內朝局穩固,既無韓非跳出來對抗姬無夜,也沒有天澤在外作亂,自然不會有人注意來往的外鄉人。
所以姜珝隱於新鄭,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的也永遠不會知道。
嬴政在來韓國之前,也對新鄭的局勢做過調查,所以他知道韓國朝局,知道百越天澤,也知道韓非流沙,但卻忽略了姜珝。
或者說,將目光放在韓國身上,就註定了會忽略姜珝。
對於姜珝,嬴政也頗爲感興趣。
當年的秦國甘羅和趙國姜珝,可謂是一時瑜亮,很多人都拿兩人做對比,猜測誰的才華更高。
只是隨着甘羅被殺,當年最爲閃耀的兩人如今就只剩下姜珝一人。
嬴政問道:“他在何處?”
韓非笑道:“城北,與尚公子當日住所就隔了幾座宅院。”
嬴政好奇道:“天澤作亂韓國,而先生卻要保護韓國,姜珝遊離於先生與天澤之間,先生似乎很信任他?”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韓非悠然道:“尚公子,您此前問我深陷困境當如何解脫,韓非今日給出的答案,您以爲如何?”
藉着姜珝之名狐假虎威,這是韓非此前從未想過的。
但在東方六國之中,能夠不懼秦國虎威,甚至還敢撩撥秦國這頭猛虎的,似乎也就只有趙國了。
三年前的五國合縱伐秦雖然失敗了,但卻也讓秦國損失頗重。而趙國則趁勢兵分兩路,由姜珝率兵攻齊,奪取了齊國兩座重城,十幾座小城。
如今商業鼎盛,百姓繁榮的饒安,正是姜珝從齊國手中奪來的。
而接下來秦國的報復,卻釀成了成蟜之亂,秦國再一次在趙國的手上吃癟。
嬴政滿臉讚賞,含笑道:“不戰,而智退大秦百萬雄兵;不搶,而讓天澤主動交人;不媚,而結交秦國來使;不退,而拉攏姜珝、天澤爲流沙盟友。先生之才,我很欣賞。”
李斯眼神數變,充滿了對韓非的嫉妒,但最終還是歸於無形。
他與韓非終究地位不同,韓非即便只是韓國公子,但卻是王室血脈,而李斯卻只是臣子。
而對於姜珝在韓這個消息,嬴政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
秦趙之間雖然敵對,但卻並不妨礙嬴政對於趙國能臣的欣賞。
即便韓照結盟會對嬴政的野心有所妨礙,但一盤棋若是勝的太輕鬆,也未免有些無趣。
趙國這兩年雖隱約有崛起之勢,趙王偃也頗有雄心,但趙王偃年歲已大,而他的兩位公子趙嘉和趙遷,卻是一對膿包。
秦國羅網早已收買了趙國郭開,羅網雖掌握在呂不韋手中,但嬴政也隱約得知,在儲君這件事上,姜珝與李牧意見相左,姜珝似乎是支持公子趙遷的。
所以即便趙國有李牧這位名將,姜珝這位未來將星,但嬴政依然不擔心趙國。
趙、韓面對強秦,最多也只能自保。
而他們的結盟,也證明了他們對秦國的恐懼。
“不敢!”韓非謙虛道:“若無趙國姜珝相助,我也很難取信於天澤。”
韓非此言雖是感謝姜珝,但卻也表露了趙、韓、百越三方結盟之意。
而趙、韓、百越之間國土雖不相鄰,但趙、韓結盟,進可共抗秦國,退可夾擊魏國、齊國。百越在楚國境內,也可讓楚國內亂,無暇顧及韓國。
如此一看,韓國周邊敵人盡去,可保數十年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