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李園在陣前的親口承認會放過壽春上下,嚴盛心中也鬆了一口氣,當即從懷中掏出了一杆小旗子,對着壽春的方向揮動了起來。
城頭上的守將看到之後,看向了身後早已疲憊不堪的被強行帶來守城的百姓,心中輕嘆了一聲,隨後說道
“所有人放下武器,回家去吧,士卒整備,隨我出城投降。”
聽到守將的話,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這些人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守將的話,守將再次重複了自己的話,這些百姓和將士才明白戰爭結束了,一時間這些人不知道該痛苦自己的國亡了,還是該慶幸自己活了下來。
在守將和士卒的控制下,百姓們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拖着疲憊的身子朝着自己的家而去,有些人則是揹着自己因爲守城而死的親人,一邊流淚一邊走着。
很快壽春上下的士卒整齊有序的走出了壽春城,在王翦和李園的面前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卸下了身上的盔甲。李園看了一眼王翦,王翦點了點頭,李園騎馬上前一步喊道
“看押起來,大軍隨我進城!”
“令伊威武!令伊威武!”
李園大軍中士卒齊聲爆呵,李園聽着士卒們的呼喊聲心中的虛榮達到了頂峰。等到楚軍將降卒看管了起來之後,王翦和李園帶着大軍進去了壽春城內。
來到楚王宮之後,看着王位上的負芻,李園上前一把將其屍體推了下。
“楚王之位可不是誰都能坐的。負芻啊負芻,放心很快我就會送你的兄弟,熊啓去陪你。”李園看着負芻的屍體不屑的說道。
看着倒下的負芻,李園沒有絲毫避諱的坐到了楚王王位上,手掌不停的摩擦着王位的扶手,眼中滿是得意。
王翦看到李園這幅樣子微微蹙眉但並沒有說什麼,轉身準備離開,負芻屠殺屈景昭三家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計劃,他送回咸陽的軍報上也需要改正。
“上將軍何去?”李園笑着問道。
“壽春城破,但城父還在,景家族長帶領的大軍也在路上,我帶軍去解決掉他們。”王翦說道。
“這點小事何必勞煩上將軍,景家族長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讓我帶人前去即可。”李園臉上帶着笑容說道。
聽到李園的話,王翦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眼中充滿冷意的看着李園,李園被王翦突如其來的變臉嚇到了,這才意識到了自己剛纔的話有問題。
“令伊大人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盟約吧?秦國助你誅殺叛賊,除卻壽春,秦軍所攻佔之地都爲秦國所有,這是您親口說的吧?”王翦冷聲說道。
“當然,上將軍多慮了,我當然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盟約。”李園連忙起身陪笑着說道。
“那就好,在下還有軍務,就不奉陪了。”
王翦說完便轉身而去,李園看着王翦的身影此時有些懊悔和後怕,剛纔他實在是得意過頭了。負芻的自殺投降讓李園過於得意了,忘記了這次攻打負芻和屈景昭三家的主力是秦國了,想到了自己手下的軍隊,又想到了秦軍,李園更加後怕,生怕王翦認爲他這是想要毀約,轉而調轉矛頭攻打他。
更重要的是,屈景昭三家核心雖然都被負芻屠殺殆盡,但城父的根基還在,若是王翦毀約了,李園知道自己到時候連哭的地方都沒有了。
李園和屈景昭之間的矛盾並非是一日之寒,從當初楚王熊完用春申君制約屈景昭三家,李園可沒少當春申君的馬前卒進攻三家。
想到這裡,李園頓時沒有了剛纔的得意之色,也顧不得享受楚王宮,連忙回到了自己的軍營找到了自己的幕僚們,說了剛纔楚王宮中發生的事情。
“令伊大人,實屬不智之舉啊,秦軍不過幾萬人,且後勤困難,他們哪怕北上攻打各個城池,也無法佔據過多的城池。可是現在令伊大人之話很可能會讓秦國記恨啊。”一名幕僚看着李園痛惜的說道。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不知道先生有何辦法找補一下?”李園連忙問道。
“要想讓王翦放過這件事,恐怕只能從賠款割地一事上想辦法了。令伊大人不如將新蔡、城父、芒城、相城等地割讓給秦國。
秦軍從平興出發,一路上連破繁陽、寢城等地,直逼壽春,城父也在其手中,根據秦軍的兵力和糧草,以及上蔡的司馬宿和曾息二地的楊端和的動向,新蔡、頓、相、漾陵、城父、新陽等巨陽以北十三城定然是秦國掌中之物。
而令伊大人主動割讓巨陽以北十三城只不過是做了順水人情罷了,對於自己並沒有任何損失。至於芒城、相城等四城則是表達了令伊大人的態度,向秦國表達歉意罷了,而且四地多爲山地,並非是富庶之地,但對於秦軍來說這是白的戰功。以巨陽以北十三城爲人情,芒相四城爲代價,王翦定然不會在計較這件事了。”幕僚接着說道。
幕僚的建議讓李園頓時眼睛放光,雖然看起來李園要給秦國的土地很多,但真正上的只不過是芒相四城罷了,而且這四城也都不過是雞肋,留之無用,棄之可惜,一起送給秦軍從而換取王翦消氣,倒也值得。
“先生,真乃大才,等我迎回大王,定然舉薦先生爲左伊。”李園拉住幕僚的手說道。
“陳濤並非貪慕虛榮之人,蒙受令伊大人賞識,這纔不至於餓死,出謀劃策本就是吾等應該所做之事,左伊之事還請大人不要再說了。”幕僚陳濤義正言辭的說道。
看着如此高風亮節的幕僚,李園心中更加感動,當即說道
“先生不要推辭,現在楚國內有亂賊,外有強敵,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這件事如此便是,先生等着就好。”說完李園也不等陳濤拒絕,便拔出佩劍割破手掌立誓。
一番主臣惺惺相惜之後,在陳濤的提議下,李園這纔再去秦軍大營尋找王翦,並且將準備割讓土地的事情說了出來。王翦看了一眼李園說道
“這件事並非是王某能決定的,還請令伊給王某時間上報給大王!”
“這是自然,還請上將軍上報秦王,彰顯我楚國之情誼,我楚國願和秦國永結同心。”李園說道。
王翦有些詫異的看着李園,他不知道李園是真傻,還是假傻,楚國和秦國永結同心,這句話說出去,李園恐怕要成爲楚國公敵吧,楚國爲什麼現在如此孱弱不堪,秦國可是出了大力。不說張儀騙楚吧,再說昭襄王囚禁楚王,之後白起攻佔郢都殺了多少人。秦楚之間可是血海深仇啊,就依照楚國權貴和百姓的性格,李園今天敢說和秦國永結同心,明天就有楚國人刺殺他。
但是王翦也沒有去提醒李園,只是當下決定跟李園這人拉開距離,之前王翦覺得李園還是聰明人,但現在看來李園太容易得意忘形了,跟這樣的人交往,一着不慎就容易出事。
“這件事還需要大王首肯才行。我這就寫軍報上奏大王,還請令伊等待一些時日,現在各地還有屈景昭三家的叛軍,清理叛軍纔是當務之急。”王翦說道。
“這是自然。”
李園看到王翦沒有再談下去的意思,也就沒有打擾王翦,拱手便離開了。離開秦軍大營的李園想着自己剛纔和王翦的對話,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王翦雖然沒有直接答應自己,但王翦決定上奏秦王,這就說明王翦心動了,自己只需要等結果即可。
想到王翦的提醒,李園也知道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屈景昭三家的殘留勢力全部清除,同時派人去姑蘇將熊悍接到壽春來,只有楚王熊悍在壽春重新登基祭祖,才能讓楚國百姓相信,熊悍纔是真的楚王。
回到大營之後,李園當即安排了各項工作,而王翦這邊也派人將楚國最新的情況傳遞迴咸陽。
魏國,大梁城外,秦軍的旗幟招展,城頭上的魏軍緊張的看着下方的秦軍,廉頗站在城頭上看着秦軍也是有些緊張。
“看來農家和人宗失敗了。”廉頗低聲說道。
看着下方的秦軍,廉頗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燕軍了,大梁城高牆厚,城內糧草充足,守軍也有兩萬,加上禁衛和城中的百姓,足以硬抗秦軍半年以上。
看向北方,廉頗的心中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希望李牧能夠成功,靠着燕軍想要反攻秦軍風險太大了。”廉頗低聲說道。
趙國,丞相府中。
郭開看着眼前鐵着臉的魂燭當即心中暗叫不好。
“魂先生,今日怎麼來我的府上了?現在正直先王國喪,我等不得飲酒,多有怠慢還請不要怪罪。”郭開笑着說道。
“呵~郭相最近可是得意啊,我今天來這裡是告訴郭相,郭相和我們的友誼到此爲止了。”說完魂燭轉身便走。
看到自己的財神爺和未來的保命符就這樣要離開,郭開當即心中大叫不好,連忙上前拉住了魂燭的手,說道
“魂先生且慢,這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還請魂先生明說,我實在是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魂先生?”
看着郭開一臉迷茫的樣子,魂燭鐵青着臉說道
“郭相難道不知道趙國借道燕國,讓燕軍支援魏國的事情嗎?”
“什麼!?趙國借道燕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啊!”郭開大驚失色的說道。
看着郭開的樣子,魂燭也有些發愣,因爲郭開的樣子完全不是假的,但是郭開作爲趙國丞相,怎麼可能不知道趙國借道燕國的事情?
看出來魂燭的疑惑,郭開連忙解釋道
“我爲先王守陵已有一月有餘了,最近朝堂之事我完全不知啊。”
郭開此時臉色一愣,他似乎明白了這件事的緣由了,一個月前有大臣上奏說他是先王近臣,又頗受先王喜愛,應當爲大王守陵。爲先王守陵這雖然是一個苦活累活,但對於自身的名聲提升卻有着極好的益處,而且就一個月。郭開當天便和趙王遷和娼後商議,隨後就讓趙王遷應許,隨後郭開便動身去守陵了,爲了表達自己的虔誠,郭開還特地延長了半個月,其間更是不近酒色,每日都去宗廟爲趙王偃上香。
郭開將這件事說出來之後,魂燭當即也反應過來了,這是有人故意調走了郭開,爲的就是讓趙國借道給燕國。
“郭相離開之後,朝堂之事是何人主事?”魂燭問道,趙王遷不理政事是趙國朝堂上下全都知道的,一般都是交給臣子來辦,趙王遷雖然依靠郭開,但也知道制衡的道理,郭開雖然說是風光無限,但也不能算是完全的隻手遮天,畢竟郭開沒有軍權。
“如果我猜測的不錯,應該是宗正,春平君趙佾。”郭開咬着牙說道。
聽到是趙佾,魂燭也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趙佾雖然和李牧是一個派系,在趙王偃還沒死的時候,趙佾和李牧可是公子嘉的鐵桿支持者,可惜兩人再怎麼支持公子嘉,都沒有娼後的耳邊風有用。按理說趙佾是曾經的公子嘉派系的中流砥柱,而公子嘉和還是公子的趙王遷之前爭儲鬧得可是整個趙國皆知,而趙王遷上位第一時間就是想辦法整死公子嘉徹底消滅自己的威脅。
作爲公子嘉支持者的趙佾不說被趙王遷記恨吧,但也說得上是恨不得殺了對方,而郭開離開朝堂,趙王遷將權力交給趙佾,自然不是趙王遷看重趙佾的能力,而是因爲趙佾和娼後之間不得不說的那些事情。
如果按照輩分來說,趙佾應該算得上趙王遷的假父。趙佾在朝堂掌權,李牧作爲積極的抗秦派,兩者合力,趙國自然會借道燕國了,如此一想魂燭和郭開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倒是我誤會了郭相,但郭相趙國借道燕國是事實,整個秦國上下震怒,現在大梁被圍,魏國只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我聽聞大王有意讓蒙武、馮去疾和頓弱率領四十萬大軍攻打趙國,壓上全國之力,來報復趙國啊。”魂燭說道。
“魂先生是開玩笑吧,現在秦國三面作戰,楚國、大梁、燕軍,哪裡還有四十萬大軍。”郭開說道,郭開雖然貪,但不代表郭開沒有能力,要不然當初郭開也不可能扶持趙王偃從一個不受寵的公子成爲趙王。
“那郭相可知道,楚國戰事已經結束了嗎?昌平君大軍被我秦國戰將司馬宿、楊端和合圍殲滅在了上蔡,王翦將軍與李園圍困壽春,攻破只是遲早的事情,而馮去疾和頓弱軍隊已經設好了埋伏,正等着燕軍鑽進去呢,至於魏國,郭相看着吧,不出三天諸事皆休,到時候就是我秦國報復趙國之時!”魂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說完魂燭不等郭開反應便直接離開了,郭開不是無能之輩,單靠恐嚇是嚇不住他的,現在秦軍各個動作還沒有結束,也不着急郭開的動作,畢竟要打燕國必須等到魏國戰事結束,而且現在拖得時間越久,到最後郭開越着急,對他們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