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游提着湛盧對着荀子一拱手說道
“老師,弟子還有事情要處理,先告退了!”
“去吧。”荀子笑着說道,來的時候他和北冥子就發現不少農家弟子都在朝着一個方向前去,但是並沒有在意。
子游運起輕功朝着前方三百步武的方向而去。北冥子看着子游離開的身影,又看了看地上已經頭髮全白臉上佈滿皺紋的逍遙子無奈的嘆氣了一聲。
“你是人宗的掌門,若不是這半個授業之恩,不僅僅是你,整個人宗都要爲你的行爲陪葬。我會帶你回到太乙山,至於如何處置,我會召開觀妙臺,讓門內決定。”北冥子說道。
逍遙子認命般的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什麼想說的了。
大梁城外,一處山間峽谷。此處位於山中,地勢隱秘,三千人的聚集很難不被人發現,只有在這種人跡較少的地方纔能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朱老哥,這個地方真的沒問題嗎?四周險絕若是被秦軍發現了,我們恐怕難以逃生啊。”司徒萬里看着四周險絕的地勢擔憂的說道。
“司徒老弟不用擔心,這處地方是俠魁親自挑選的,據說是當初俠魁在信陵君門下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基本上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朱家笑着說道。
司徒萬里看着四周的環境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若是沒人指路的話這裡還真的不易被人發現,外面是層層茂密的樹林,林中險絕難走,如果不是田光帶着他們找到了一條小路還真的沒人能發現這裡。
朱家和司徒萬里挑開眼前的樹葉走進了峽谷之中,這裡說是峽谷倒不如說是位於深山中的一處平原,寬大的谷內大概能容納上萬人左右,四周的牆壁上爬滿了藤蔓和一些不知名的雜草,但隱約露出來的光滑牆壁說明這裡並不是天然形成的。
司徒萬里走到了山體旁撥開了雜草,朱家好奇的跟了上來,有些意外的看着司徒萬里說道
“司徒老弟好眼力啊。”
“朱老哥客氣了,我是開賭場的,若是沒有個好眼力四嶽賭坊早就被我賠完了。”司徒萬里大笑道。
“這裡是當初吳起和李悝變法藏兵的地方,若不是我當初在深山中迷路無意間闖入了這裡,根本想不到這裡別有洞天。”田光走到兩人身後說道。
變法觸動的是舊權貴的利益,若是沒有絕對的兵力壓制這些人,吳起和李悝根本沒有能力去支撐自己變法,所以變法之前訓練效忠自己的軍隊這是一種很常見的行爲,當初商鞅在秦變法,雖然有着秦孝公的全力支持,但沒有二十萬新軍作爲根基,他們也不可能快速的在秦國推動變法。
“俠魁。”司徒萬里和朱家拱手說道。
“你們怎麼現在纔來?”田光看着兩人問道。
農家的弟子都已經聚集了起來,但唯獨少了司徒萬里和朱家兩人。
“俠魁息怒,我們在大梁城內召集弟子的時候遇到了公子假。這才耽誤了些許的時間。”朱家拱手說道。
聽到朱家的話,田光點了點頭,朱家和公子假之間的關係,田光是知道的,在朱家加入農家還未成爲神農堂堂主之前,朱家是有名的遊俠兒,也曾經當過公子假的門客,二人之間有些淵源,現在魏國危亡,朱家是農家六堂堂主之一,公子假見到朱家定然會上前求援。
“魏國朝堂的情況如何了?”田光問道。
“不太好,廉頗大敗,魏國精銳損失殆重,魏楚聯軍二十多萬大軍,最終逃走的只有不到五萬人。魏王知道這件事之後暴怒異常,連續處死了幾個支持廉頗出任大將軍的朝臣,又罰了和廉頗交好的公子假三百戶食邑。
現在秦軍大軍一方面逼近大梁,又一方面不斷的掃蕩當初廉頗派出的小股部隊,更糟糕的是馮去疾和頓弱率領着第二路大軍從北方南下,兩人連攻三城,現在魏國上下充滿了絕望。”朱家說着看了看田光的臉色。
看着欲言又止的朱家,田光說道
“還有什麼消息?”
“是楚國方面的消息,三天前王翦帶兵秘密前往了上蔡和李園一起攻打了屈景昭三家,壽春僅剩下的六萬大軍一戰被王翦斬殺四萬,剩下的再無戰力。屈家族長派人來魏國求援了,此時景家族長手上的兵力不足兩萬,已經無力支援了。”朱家嘆氣說道。
“王上呢?王上和項燕將軍呢?”田光緊張的問道。
“根據楚國傳來的消息,王上命令項燕將軍帶兵支援屈家族長,但被許地守將,司馬宿在半路埋伏,死傷慘重,而息地的楊端和和李園的一部分軍隊堵住了王上支援屈家族長的路,恐怕現在李園和王翦已將兵圍壽春了!”朱家無奈的說道。
“什麼!?”田光有些眩暈。
“不止如此,我農家在楚國的不少弟子,都也被王上派上戰場,至今生死不知。”司徒萬里也在一旁說道。
田光看着眼前的朱家和司徒萬里,又看了看不遠處的三千精銳弟子,整個人臉色格外的陰沉。
“俠魁,現在我們的人手已經齊全了,是不是該派人通知逍遙子大師了?”司徒萬里看着田光的臉色問道。
朱家並沒有回答,而是開始考慮局勢的變化,現在魏國被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秦軍兩路大軍,加起來一共二十多萬大軍,單憑他們這些人和逍遙子根本擋不住。而現在屈景昭三家危亡,今天王翦和李園能夠聯手滅掉屈景昭三家,明天也能滅掉昌平君,現在是帶着農家弟子前往楚國救援屈景昭三家,還是留在魏國送死,選擇已經不言而喻。
“不,整理弟子,我們去楚國。”田光咬牙說道,雖然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爲可能得罪逍遙子,但是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可是.”朱家看着田光有些猶豫,
“可是什麼?朱堂主!”田光看向朱家問道。
“可是我們若是一聲不吭的就離開,是不是跟逍遙子大師無法交代啊。”朱家一轉話語說道,原本他是想要勸告田光回去齊國的,但是看着田光眼中閃過的一絲狠辣和堅決,朱家最終還是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的想法很簡單,他不想要參與進七國的戰爭了。
之前觀看秦軍和魏楚聯軍之間的對戰,朱家明白了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可不是江湖門派之間的打鬥那麼簡單的,江湖門派之間的打鬥往往都會留手,但戰場廝殺,往往只有一方徹底滅亡纔會收手,尤其是秦國的箭雨,哪怕農家有着十萬弟子也根本擋不住如同蝗蟲過境一般的箭雨。
朱家不知道田光是怎麼想的,但朱家本身只不過是一個豪俠罷了,相較於參與國與國之間的事情,他還是願意回到農家和田姓的人明爭暗鬥。
朱家不是田光,他跟昌平君之間毫無關係,對昌平君更沒有嚮往之情,他投靠昌平君只是因爲他在農家的地位和安全岌岌可危,如果沒有田光幫助他,當初根基不穩的朱家早就被田猛田虎排擠走了。同樣的朱家也爲田光效忠,幫助田光制約其他堂主,穩定田光的俠魁地位,
田猛的目標一直都是農家俠魁的位置,田光雖然是田姓人,但權力面前無親情。俠魁需要六堂堂主半數以上的人同意才能擔任,所以田猛纔會不斷的想要滲透六堂,從而推掉田光自己成爲俠魁。
“這樣,你和司徒堂主去通知一下逍遙子大師,同時召集魏國所有農家弟子,讓他們前往城父,我會在城父等着你們。”田光說道。
朱家和司徒萬里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只是拱了拱手朝着離開了藏兵谷去尋找逍遙子,等到朱家和司徒萬里走了之後,田光看着朱家的背影眼中閃過了一絲忌憚。
現在的朱家在神農堂根基已成,又有了司徒萬里這個同爲外姓人的幫扶,已經不懼田姓人了,剛纔朱家話已經清楚有了反駁的意思了。
“不足與謀。”田光冷聲說道,朱家只是他扶持起來穩固地位的,畢竟在農家中俠魁的敵人永遠是自己同姓的人,但是現在朱家已經有了不聽話的跡象,爲了自己和昌平君的計劃,他必須要把朱家換掉,農家內部已經有不少人反對參與七國戰事,如果朱家在倒戈,青龍計劃中的農家一環就要完蛋了。
“召集弟子!”田光爆呵一聲喊道。
“諾!”
很快田光召集齊了弟子,這些弟子胸前最少戴的的都是農家四星珠草的人。農家弟子用胸前掛的珠草要當做身份的象徵,堂主是七星,管事是六星,以此往下排名,能掛上四星珠草的都是農家的精銳弟子。
田光看着下方的弟子還始了講話。就在田光還在講話的時候,在峽谷的上方黑甲秦兵已經偷偷的拉滿了弓箭,鋒利的箭矢對準了下方的田光,峽谷入口處被秦軍團團包圍。
“將軍,已經佈置好了,隨時可以進攻!”士卒向李信匯報道。
“好。”
李信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令箭,將令箭對準天空,隨着李信拉響令箭,令箭發出嗖的聲音,在空中炸響,山頂的秦軍立刻收到了信號,同時峽谷內的田光聽到令箭炸開的聲音後頓時臉色大變喊道
“不好!撤!”
就在田光的話剛落下,山頂上的秦軍紛紛鬆開了手中的弓弦,無數黑色的羽箭朝着下方的峽谷射去,一時間整個峽谷上空都被密密麻麻的羽箭遮蓋住,農家的弟子看着滿天箭雨紛紛大亂,朝着四周奔跑而去,但面對秦軍的覆蓋式箭雨根本沒有躲避的地方。
農家弟子們揮舞着長劍抵擋着落下的羽箭,但面對數以萬計的羽箭根本無用,紛紛中箭倒地,田光靠着精銳的劍術不斷躲避擊飛着飛來的箭矢,他的眼中充滿了不解和焦急。
田光不明白爲何他們聚集的地方會暴露,哪怕田光功夫如何之高,面對着漫天箭雨也無法抵抗,一着不慎羽箭射入了他的手臂之上,田光低哼一聲,一邊盡力的抵抗着秦軍的羽箭,一方面不斷搜尋着可以躲避的地方,但田光還沒找到躲避的地方第二輪箭雨便射下。
田光咬着牙看着漫天箭雨不甘心的大喊道
“朱家,司徒萬里你們害我!!”
喊完這句話之後,密密麻麻的羽箭紛紛插入了田光的身上,田光眼中充滿了不甘心和恨意,此時他聚集的地方他只提前和司徒萬里和朱家說過,這些弟子根本不知道,都是被兩人臨時帶到這裡的,唯獨能泄露消息的只能是兩人,哪怕田光此時再怎麼悔恨和不甘心也無能爲力,羽箭落下,田光被射成了刺蝟,最終倒在了地上。
隨着兩輪箭雨落下,峽谷內已經沒有幾個活着的人了,這些人要麼是藉助其他人的屍體,要麼是躲在了不易被發現的死角處才倖免於難,這些人的臉上充滿了惶恐不安,看着地上的屍體和黑色的羽箭,他們眼中充滿了恐懼。
隨着整齊有序的腳步聲響起,李信帶着步卒衝入了峽谷內,看着地上的屍體和少量存活的人,步卒們當即擺開了戰陣。存活的人看着秦軍當即丟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了地上。
“倒是識時務。”李信一揮手,當即有士卒上去將這些人捆綁了起來。
隨後秦軍便開始打掃戰場,在存活農家弟子的指引下,李信來到了田光屍體的旁邊,看着身中數十箭,死不瞑目的田光,李信有些唏噓,堂堂農家俠魁,燕國有名的田光節俠,江湖上和墨家鉅子六指黑俠齊名的豪俠就這麼死不瞑目了。面對秦軍的箭陣無論你的修爲有多高都是飲恨。
李信沒有想要幫田光明目的想法,伸手在田光身上摸索了一下,將農家俠魁的信物,神農令拿了出來。隨後說道
“帶上他的屍體走。”
“諾!”
於此同時,朱家和司徒萬里已經來到了小河旁,但是河旁並沒有逍遙子的蹤跡,只有地上炸裂的竹竿和竹簍,以及打鬥過的痕跡,看到這一幕,一股不詳的感覺籠罩住了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