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榆關城頭上的魏國旗幟已經換成了秦國的黑色玄鳥旗,榆關內的百姓紛紛閉門不出,躲在家中生怕觸犯了秦軍牽連全家,這個時代放縱士卒搶掠城中百姓太過於常見了。士卒上戰場每天面對的壓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到的,若是不讓他們釋放自己的壓力,難免不會出現炸營的事情。
王賁和李信兩人騎着馬走進了榆關內。
“這是第三個沒怎麼抵抗就投降的城池了。”李信無奈的說道。
李信現在很好奇這些城池的守將和城守是怎麼搞的,每次看到秦軍抵達之後象徵性的抵抗了一番後,便直接撤離了,絲毫沒有給他們來一場兇險攻城戰的機會。倒不是說李信想要屍骨累累,這樣輕鬆簡單就佔領一座城池李信巴不得以後遇到的城池都這樣呢,只不過這城池佔領的太輕鬆了,讓李信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甚至後怕。
很快整個大軍停了下來,一個騎兵來到了李信和王賁面前拱手說道
“大帥,副帥,榆關的城守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榆關的城守!?他帶人反抗了?”王賁問道。
“沒有,他只是攔住了我們的去路,希望能夠面見大帥。”騎兵說道。
王賁和李信兩人齊齊一愣,兩人對視一眼之後,王賁說道
“前面帶路。”
“諾!”
王賁和李信騎馬來到了大軍的前方,城守帶着一些官吏站在大軍的前面,擋住了大軍的去路。守城看到王賁和李信到來之後,眉頭微皺,但還是對着王賁和李信行禮說道
“榆關城守,呂士良拜見秦軍主帥,敢問子游先生何在?”
聽到城守的名字,王賁微愣,呂士良的名字他是聽說過的,是魏國一個有名的士人,才華不低,備受百姓愛戴,聽到呂士良問到子游,王賁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麼,但還是如實說道
“這次攻魏的主帥是我,先生在潁川郡視察,不知道呂先生尋找先生所爲何事?”
“原來如此,沒有什麼事情,作爲榆關城守投降秦軍,怎麼能不拜見秦軍主帥?”呂士良說道。
聽到呂士良的話,王賁和李信微微一愣,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投降的人如此強硬的拜見大軍主帥的。呂士良身後的官吏都緊張的看着自己的城守,他們生怕呂士良的態度惹怒了暴秦,從而牽連整座城池。附近的百姓也紛紛透過窗戶或者大門的縫隙看着街道上的一幕,心中紛紛爲呂士良提起了心,生怕呂士良惹怒了秦軍引來殺身之禍。
“大帥還請見諒,城守說話語氣向來如此,前方便是城守府,還請跟我來。”呂士良的助手,榆關城的管曹上前賠笑說道。
“呂先生大名,我在秦國也略有耳聞,自然知道呂先生的脾性如何,還請前面帶路。”王賁微微搖頭說道。
攻打魏國之前,王賁和李信接到了嬴政的命令,要求他們嚴格約束軍紀,不得侵犯百姓和農田,更不得在進城之後放縱士卒,對於投降的城池更要以柔和手段爲主。對於在魏國遇到的士人要以禮相待。戰國流傳着一句話,天下人才出魏國,但不扶持魏國。魏國可謂是七國人才培訓基地,秦國的崛起之路可少不了魏國人才的支持。
從最開始的秦孝公的商鞅到惠文王犀首公孫衍、張儀等人再到昭襄王的範睢,再到如今的尉繚都是出身魏國的大才。這還只是秦國,趙韓齊燕楚這些國家的崛起之中都少不了來自魏國的大才的幫助。
看到王賁沒有放在心上,所有人懸着的心都放下了。這些官吏看向王賁和李信,心中爲自己感到了一絲慶幸,認爲這次的秦軍主帥並非是好戰好殺之人。
“嚴守軍紀,不得侵犯百姓。全軍背誦戒令!”王賁突然喊道。
頓時整個秦軍爲之一肅,所有人站的筆直,黑色的秦軍旗幟被吹得獵獵作響,黑甲的秦軍士卒眼神莊重,彷彿在進行神聖的儀式一般。
“凡我秦軍所過之處。”李信在一旁奮力的喊道。
“反我秦軍所過之處,不得姦淫擄掠,不得滋擾百姓,違者不論將校大小,皆斬!不得破壞農田毀壞作物,違者斬。不得取民分毫,違者斬!.”龐大的秦軍齊聲喊道。
秦軍的聲音響徹整座榆關,躲藏在房屋內的百姓聽着秦軍的宣誓眼中充滿了驚訝。呂士良和他身後的官吏也是如此,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是暴秦的軍隊所說出來的話。
等到戒令背誦完畢之後,整個榆關還回蕩着秦軍的戒令,王賁和李信下了戰馬,對着呂士良說道
“呂先生還請帶我們去城守府。”
“好。”呂士良有些失神的說道。
看了一眼駐紮在街道上沒有對百姓有絲毫侵犯的秦軍,呂士良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帶着王賁和李信來到了城守府中;此刻的城守府大堂中,堆滿了文書。
“這些是榆關的戶籍、地圖、稅收、牢獄案件.”呂士良說道。
在決定投降的時候,呂士良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這一切,爲的就是保證城內的穩定和百姓的安全。王賁和李信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配合的投降郡守,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呂先生真乃明潔之士。”王賁感慨一聲說道。
呂士良沒有迴應王賁,而是揮手驅散了跟着他的官吏,這些官吏紛紛退到了大堂之外等候着。
“我所做的這些是爲了城中的百姓.我呂士良,乃是昔日信陵君之門客,現爲大秦王師子游先生的門客。子游先生讓張耳告訴我們這些門客,秦軍所到之處不僅侵犯絲毫,更會派人解決想要趁亂爲非作歹之人,爲此我才獻城投降。”呂士良說道。
聽到呂士良說自己是子游的門客,王賁和李信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兩人紛紛想到了前兩座投降的城池出聲問道
“之前兩座城池的城守也是先生的門客嗎?”
“他們不過是貪命之人罷了,爲了自己的性命拋棄了城中百姓逃跑的小人罷了。昔日君上對於門客的品德要求十分苛刻,若是在大戰之時拋棄百姓棄城而逃,早就被張耳一劍殺了。”呂士良不屑的說道。
說到這裡呂士良也是無奈的嘆氣了一聲,如果魏國當真有和秦國一戰的能力,這些兩座城池的郡守也不會逃跑了,而他也不會如此主動的投降。
當初子游和張耳約定好之後,子游答應對魏國投降的百姓不犯秋毫,更會像是對待秦國百姓一般對待魏國百姓,張耳這才答應子游,在將來秦軍攻魏的時候提供幫助。
當初他們這些門客知道這個約定之後,紛紛斥責張耳是貪生怕死的小人,不配成爲君上的繼承人。一些人當場憤然離去,但是更多的人則是思考着張耳和子游的約定。
魏國和秦國之間的差距,他們這些人是十分清楚的,一旦秦軍攻魏,他們哪怕全力抵抗,最終的代價也是秦軍攻佔魏國。既然結局已經註定,他們能做的就是保全魏國和魏國的百姓,讓這些百姓在戰後也不會被飢寒威脅,也算是對得起他們當初的君上,信陵君。
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韓國就被攻佔,而攻佔之後的韓國百姓沒有被秦軍絲毫侵犯,反而有了自己的土地,也不會再被那些惡劣的貴族豪強欺壓的時候,這些門客知道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的,於是紛紛開始爲之後的秦國攻打魏國做準備。
當初信陵君的門客因爲聲望和才能,不少人擔任着魏國的官職。信陵君死後因爲這些人在地方備受愛戴。魏王增也沒有去清算他們,繼續讓他們擔任着官職,希望他們能夠繼續穩定自己,來保證自己能夠安穩享樂。
而這些門客也是利用手中的權力開始充當秦國的間者,負責地方城守的門客時刻都在做着舉城投降的準備,而身居高位的人則是將一些重要關隘的守將換做無能之輩。可以說現在小半個魏國看似在魏國手裡,但實際上已經是秦國的了。
“原來如此,那不知道呂先生之前找先生所爲何事?”李信問道。
“只是想要拜見君候罷了,我們和君候做了約定,我想要提醒君候不要忘記了當初的約定,但看到秦軍剛纔背誦戒令的時候,我便知道,秦軍並非是我想的那般。”呂士良笑道。
子游是秦國的徹侯,封號景,他們這些門客稱呼子游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叫做先生,而是稱作君候。
“先生此刻在潁川郡視察民情,要過些時候還能抵達榆關。”王賁說道。
“我也不心急,既然如此,榆關我就交給諸位了。”呂士良說道。作爲投降城守,他自然不能再繼續處理榆關的事務了。
“不,呂先生還請繼續處理城中事務,我們相信呂先生。”王賁突然攔住了準備離開的呂士良說道。
聽到王賁的話,呂士良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王賁竟然還將榆關的政務交給他,絲毫不擔心他會心存歹心。李信看着王賁和備受感動的呂士良,心中十分贊同王賁的做法,不僅收復了呂士良,還成功將治理政務的事情甩出去了。
秦軍中除了大老粗之外,也有不少讀書識字之人,但懂得如何處理政務就剩下他和王賁了,他們二人也是稍微懂一點,不是任何人都是白亦非這樣的軍政全能型人才。若是要他處理政務,李信寧願去跟武陵鐵騎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