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益驚訝的看着司馬信,他印象中的司馬信可是一個老實漢子,什麼時候也變得會玩誣陷這一招了。子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後便是讚賞,在秦國沒有任何辦法比私藏甲冑這一招更殺人誅心了。
正所謂一套甲冑,全族昇天,而且你到底私藏沒私藏這不是你說了算的,我搜出來了,你說沒有,那就是私藏,你說是你自己藏的,那就罪加一等,直接謀逆。
“不用急,私藏甲冑也是需要調查的,一定要趁亂,不要落人口實了。”子游說道。
“是大人。”司馬信說道。
子游這句話的內涵是,讓司馬信看好了人再把甲冑兵器送過去,然後再派人拿下,抄家誅族。
看着三言兩語就把一衆豪族的結果給定下來的子游和司馬信,曲益心中感慨果然近墨者黑,想當初司馬信是多麼老實的漢子,現在都被子游帶的會玩陰謀了,不對這屬於一種另類的陽謀。
此時,咸陽,秦王宮。
嬴政已經接到了子游的密信,此時呂不韋、尉繚、蒙武、王翦、李斯幾人正在商議密信中的內容。
“若是項燕真的沒在許地的話,或許可以讓楊端和他們出擊,佔領許地,切斷郢都等地和楚國內部的聯繫,到時既可東出攻魏,又可以南下收復南郡。”尉繚說道。
平興之前的位置並不怎麼突出,但是在秦軍攻佔下蔡和許地之後,這個位置就成爲了楚國抵抗秦國的橋頭堡了,而且平興下方的息地和曾地是郢都和壽春聯。無論是他們攻打魏國,楚軍回援,還是南下收復南郡,切斷壽春對郢都的支援,都要走曾息二地,拿下平興便能進一步攻下曾息,哪怕無法攻下曾息二地,佔據平興也能極大的威脅楚國不敢亂動。
“但這只不過是司馬信的推測,沒有足夠的情報,若是項燕故意泄露的情報爲的就是引我們大軍出擊,到時候恐怕追悔莫及了。”呂不韋有些猶豫,現在秦國局勢大好,完全沒必要因爲司馬信的猜測而涉險,攻魏只不過是時間問題,雖然趙魏楚簽訂了盟約,但是國與國之間的盟約還不如一張廁紙,在足夠的利益下,他們隨時都能撕毀。
“我認爲可以一試,不一定需要大軍出擊,可以派小股部隊先行探查,佯攻,若是真的大軍在攻打平興也不遲。重點並非是平興之地的攻打,若是項燕真的在郢都集結大軍,便可直入夷陵,分兵圍攻漢中,進而直入巴蜀,若是蜀地出現問題,哪怕拿下平興也不足以彌補。”王翦說道。
“言之有理,哪怕放棄平興也要保證巴蜀之地的安穩,老師的信中說明了兩條可以直入巴蜀的道路,就是不知道項燕會選擇哪一條?”嬴政看着地圖說道。
“項燕的目標是巴蜀的話,極有可能走巫郡的道路,巫郡之路最快只需要十天便能入巴蜀之地,相較於黔中郡的地形,巫郡雖然多山地的,但山路較爲通順,行軍速度大大提升,而且巫郡只有夷陵和漁復兩地可以攔截項燕,面對的阻力也是最小的。”蒙武看着地圖說道。
雖然他行軍打仗的能力不如王翦和尉繚,但是簡單的看圖推測還是會的。
“蒙將軍所言有理,遲則生變,巴蜀二地足以讓項燕冒這個巨大的風險。”尉繚說道,他也覺得項燕最可能選擇的路是巫郡這條路。
“如果是在巫郡這條路上阻攔項燕,可以讓漢中的守軍在此地高山之處拖住項燕,再讓藍田大營的軍隊從後出擊,借道夷陵,前後夾擊。”王翦指着地圖說道。
“趙高!”嬴政說道。
“臣在!”趙高行禮說道。
“傳下寡人的詔令,讓漢中調動軍隊前往巫郡入巴之地進行設伏,再讓蒙恬調動軍隊,隨時準備過夷陵支援巴蜀,再讓下蔡的楊端和準備好隨時進攻平興,若是項燕真的不在平興,便大軍出擊,拿下平興。”嬴政說道。
“諾!”趙高帶着嬴政的口令便下去準備寫下詔書,他現在是中車令,除了負責嬴政的車駕之外,還有這秦王內侍的身份,嬴政下達詔書都是他代爲潤筆,在交由嬴政看後,便蓋上秦王印璽,再讓人傳達下去就行。
趙高在一旁書寫着秦王詔書,嬴政幾人繼續開會。
“這個司馬信你們有誰知道嗎?”嬴政問道,子游在書信中稱司馬信爲軍中戰將,而且還接受過武安君的指點,是不可多得之才。
面對嬴政的問題,軍方的三個大佬和呂不韋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們都是第一次知道司馬信這個名字。
“回大王,司馬信乃是當初秦國大將司馬錯的後人,其父爲昔日武安君的副將司馬靳,在八年前接手了蜀郡郡尉一職,在任期間恪盡職守,練兵之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這些年蜀地糧道的安全和其有着分不開的關係。”李斯說道。
他掌管着廷尉更是在丞相府處理地方事務,對於各地郡守郡尉多有了解,所以知曉司馬信。
“你們看看吧,這是老師舉薦司馬信的書信。”嬴政把書信放到了三個軍方大佬的面前。
王翦、蒙武和尉繚都有些懵,郡尉雖然也是帶兵之人,但調動的是走呂不韋那邊的,跟他們沒有關係,但是嬴政讓他們看,他們看還是老老實實的看起來。
看完之後一個個都是一臉震驚,接受過武安君的指點和學習了一卷武安君兵法,這句話實在是嚇人,震驚的同時三人還有些羨慕,要知道那可是武安君白起的親自指點和武安君一生行兵打仗凝聚出來的兵法,他們怎麼能夠不羨慕?
同樣的三人也明白了子游爲什麼這麼相信司馬信的推斷了,他們開始相信司馬信的推斷了,不因爲別的,就因爲一句接受武安君指點,冒這個險就是值得的。
“若是項燕帶兵奇襲巴蜀是真的,那麼這樣的人才留在巴蜀擔當郡尉實在是太可惜了。”尉繚說道,不說別的單說司馬信是半個武安君弟子,只擔任一個郡尉實在是太屈才了。
“武安君的半個弟子的確是屈才了。”嬴政也是有些惋惜,心中已經想着若是這次司馬信的推測是真的,便將司馬信調回咸陽,說到武安君,嬴政想到了白家,鬼使神差的問道
“武安君的後人現在在什麼地方任職?”
聽到嬴政提到武安君白起的後人,房間的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嬴政,白起的名字在秦國是一個不能提的話題,所有人都知道白起是冤枉的,但是也沒人敢伸冤,一句你沒有造反的心,但有造反的能力便足以嚇得大臣們瑟瑟發抖了。
看到衆人的反應,嬴政才知道是自己失言了,搖了搖頭說道
“算了,最近科學院那邊研究出來的冶煉技術如何了?”
“回稟大王,用炒鋼法已經開始普及,所冶煉出來的鐵塊質量要遠超之前。現在冶煉場內正在加班加點的冶煉,再讓掌握了鍛造技術的匠人進行鍛鍊,現在已經能夠達到先生說的百鍛鋼的水準。至於先生說的灌鋼法,科學院還在研究,他們還沒有掌握其中的訣竅。冷凝甲也在研製中,科學院那邊說冷凝甲製作水平水準太高,其中關鍵技術缺乏,需要大量的時間去研究。”呂不韋說道。
“水車的事情如何?”嬴政繼續問道。
子游在走之前還留下了一些工具圖紙,尤其是水車部分極爲重要,鄭國渠讓關中變成了千里沃土,但是灌溉依舊需要人力,而子游提供的水車圖紙,水轉翻車、風力水車、高轉筒車,這些可以輕而易舉將灌溉用水提升到高田,大大提高了灌溉的效率,提高了糧食的產量。
“水車的事情,秦墨弟子已經研究出來,已經着手打造了,各地的都開始動工建造,關中地區已經普及近半,其他地方也在開始,不出一年就會完工。”李斯說道。
嬴政點了點頭,水車的事情利在萬民,這件事不容有失,趙高也將詔書寫完了,嬴政看後,蓋上了秦王印璽,讓趙高拿下去派人去傳達。
楚國,詹臺家。
詹臺杞和申師於、顏路三人圍坐,桌子上放着子游給他們的書信,上面寫的也是項燕擅自調動軍隊的事情。
“師兄這是在給我們信號,楚國的事情可以儘早提上日程了。”顏路淡淡的說道,這些日子裡,儒家弟子入楚,一些人在民間煽動百姓,一些人投入了李園或者屈景昭三家當做幕僚,無論是做什麼,目的卻是一個,那就是分裂楚國,昌平君讓楚地儒家分裂,他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楚國分裂。
“昌平君麾下的儒家弟子,我們已經策反了六成,而且剛剛有人彙報說,張良也投靠了昌平君。”申師於說道。
“張良嗎?終究還是走上了歧路。”顏路搖頭說道。
他入韓的時候,也看過張良這個人,的確是頗有君子之風,但心胸不夠,心中裝下的只有韓國,而非是天下,這樣的人對於儒家來說是隱藏的風險,所以他也拒絕了讓張良入小聖賢莊。
“讓弟子們準備好,等到項燕動手之後,立刻策動李園和屈景昭三家施壓。”顏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