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韓王宮上飄揚的黑色龍旗,狼狽不堪的張開地淚水從臉上不斷流下,他原本應該在城頭上被亂石砸死,所有人也都以爲他在城頭和韓宇一起被廢墟掩埋而死,但是他的護衛捨生救了他,在剩餘護衛的掩護下他回到了張府。
他的侍衛想要讓他從張家的秘密通道離開新鄭,但是他不準備再走了,撞開張府的大門後,看着空蕩蕩雜亂不堪的張府,張開地無聲的笑了笑。
“家主您還活着?”沒有離開的張家管事擦乾了臉上的淚水驚訝的看着張開地。
“張明,你沒有離開嗎?”對於這個沒有離開的管家張開地也是有些驚訝。
“沒有,家中的僕人護衛跑的跑死的死,家裡也被搜刮一空,我聽說家主守城戰死,準備燒了張府,張家不能落入秦軍的手中。”張明說道。
“好,好,沒想到我張家還有有骨氣的人。”張開地大笑道“準備清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家主。”
張開地所謂的沐浴更衣不過是將手臉和頭髮梳洗乾淨,換上了自己的官服,管事服侍張開地整理完之後,張開地吩咐管事把他牀下珍藏的盒子拿來。
管事將盒子交給了張開地,張開地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罈封存完整的酒,張開地說道
“這是張家世代相傳的美酒,已經有了近百年的年份了,今天我們一起喝了它。”
“是,家主。”
張開地將酒罈打開之後,醇香的酒氣散發了出來,張開地將酒水倒入杯中,一飲而盡,張開地看着齊國的,想着張良應該會聽他的話安穩的活下去,張開地臉色平常,但五臟六腑已經酒水中蘊含的劇毒侵蝕,嘴角流出一道黑血之後,閉上了眼睛,靠在座位上死去了。
張明眼中的淚水不斷落下,將剩下的酒水一飲而盡,倒在了張開地的身前。
子游此時在回到了大營之中,他現在不能進城,他是秦軍的主帥,要接受韓王的投降,但是這個受降只能在白天,此時黑白玄翦和白亦非回來了。
“先生,張開地死了,服毒自盡,身邊只有一個一起服毒的管家。”黑白玄翦說道。
“我知道了,厚葬吧,他也算是一代名相。”子游說道。
“諾!”黑白玄翦說道。
“其他權貴如何了?”子游問道。
“除了留下一下受降用的官吏之外,剩下的全部清理乾淨了。”黑白玄翦看了一眼子游繼續說道“我們在韓王冷宮尋找到紫蘭軒老闆紫女的時候,遇到了陰陽家的大少司命和護法星魂?”
“哦?星魂?他痊癒了?”子游饒有興趣的問道。
“是的,但是他被屬下重創了,這次哪怕恢復了也會變成一個廢人。”黑白玄翦說道,相較於大少司命,黑白玄翦的重點目標是星魂,不爲什麼就因爲星魂實在是太囂張了,他有點看不下去了。
“既然來了就不要讓他們再走了,抓住他們。”子游說道。
“韓王室都看起來了,四公子韓宇被亂石壓死,屍體就在外面。”白亦非說道,最開始他以爲四公子韓宇跑路了,但是最後士兵在亂石下找到了韓宇的屍體。
“守城而死,比其他人強多了,一樣收斂屍體,厚葬。”子游說道,
韓國的宗室中太多的人在秦軍破城之後主動去迎接秦軍了,只不過面對他們的不是秦軍的賞賜,而是羅網背後的劍刃,韓國的宗室除了韓王安、紅蓮和韓非之外全部被殺,只剩下了一些邊緣人物,這些人已經衰落,還需要他們作爲宗室見證明天的受降。
白亦非點頭之後,黑白玄翦和白亦非離開了大營,子游正在準備第二天受降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到了子游的大帳。
“師兄,你怎麼來了?”子游看着韓非詫異的詢問。
“明天韓國就亡了,我這個宗室公子應該來看看。”韓非眼中一片黯然,看着夜幕下的新鄭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去見見韓王和紅蓮吧,他們在等着你。”子游說道“玄翦!”
黑白玄翦掀開大帳走了進來。
“帶着我師兄去韓王宮見一見韓王安。”子游說道。
玄翦帶着韓非離開了,在經過重重檢查之後,韓非來到了看押韓王安的地方,韓王安和紅蓮看着韓非的到來,紅蓮直接撲了過去,而韓王安也是忍不住的流下了淚水,在這種國破家亡的時刻,在韓王安和紅蓮最忐忑的時候,韓非的到來無異於給了他們最大的安穩。
韓非安穩住了韓王安和紅蓮,在玄翦的催促下,韓非離開了這裡,但是韓非並沒有回到大營,而是跟着玄翦去往了紫女的藏身地點。
第二天,整個秦軍已經整理好了隊伍,子游一身秦軍將帥的盔甲,黑色大氅,腰間別着湛盧,站在四匹馬拉着的戰車之上,黑色的秦軍龍旗在上面飄揚着,鐵面甲士駕車,墨鴉則是手捧着天子劍在一旁,身後跟着騎馬的王翦和蒙武,子游一聲令下大軍開拔。
此時新鄭城門外,白亦非、楊端和、李信和馮毋擇四個攻韓的主將和黑白玄翦這個情報系統提供者帶着韓王安和韓國宗師和殘存的百官站在城外等候着,新鄭的百姓也都簇擁在城門外等着,他們已經沒有了昨日的惶恐不安,眼中十分好奇的看着正在走來的秦軍。
秦軍攻入新鄭內不僅沒有侵擾百姓分毫,反而將一些趁亂想要作祟的小人全部捉拿,還將一些讓他們頭疼已久的地痞流氓給收拾了,這讓他們不由得對秦軍的看法刷新了。
蒙武和王翦臉色都是十分的開心,等到子游接受韓王安的投降之後,攻韓之戰就徹底結束了,隨後便是將軍報送回咸陽,咸陽會在他們到達咸陽之前做好授功的準備。
黑色的長龍還在徐徐前行,新黑色的旌旗招展。
黑色的秦軍大纛緩緩的出現在新鄭百姓面前,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秦國主帥到了,他們的國沒了。從今以後他們不再自稱韓民,而是要改稱秦了。
韓王安口含玉璧,反手綁着雙手,赤着上身,牽着一頭白羊的韓王安嘆了口氣,看向韓王安身後百官也是穿着孝服麻衣,伴架在一輛拉着黑色棺材旁。
春秋亡國,亡國之君需要“面縛”“銜璧”“肉袒牽羊”三項禮儀,即反綁雙手,表明放棄自己的生命,誠心臣服,期待受降者的寬容。口含玉璧即是將“禮天”的祭器交給敵國表明聽從對方的裁決。裸露上身牽着羊,表示着國家不再抵抗,任由對方宰割。
而百官孝服麻衣這表示着國君將死,拉着棺木等着收斂國君的屍首,也是將姿態放到最低希望得到對方寬容,混在其中的五國使節他們的目的是一個見證,見證韓國滅亡,同時也是想要看看韓王的下場,由此來判斷一下秦國對待韓國的態度。
韓王安看着緩緩前來的大纛,看着大纛之下,戰車之上的子游,眼神中充滿了悲哀和苦澀,他成了韓國的最後一任君王,他活着享受的足夠了。
靠着武備庫的鑰匙和韓國鑄造術他的後半生也衣食無憂,但他悲哀的是自己死後。
歷代亡國之君,在史書中會得到一個惡諡。但是他卻不會知道,在他死後會得到一個韓廢王的諡號,而廢字卻是史上唯一一次出現的在諡號。
人羣中,韓非和紫女看着跪在子游面前的韓王安,眼淚忍不住流下,他們雖然知道韓王安不會死,但是面對韓國覆滅的結局,他們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心中還是不由得悲痛。
新鄭百姓也都是紛紛跪下,祈求秦國能放了韓王安留他一命,國君面縛除了表示自己臣服也是希望戰勝國能夠善待自己的百姓。
子游看着下方韓王安,腰間湛盧頓時出鞘,一道寒光閃過,韓王安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但是隨着身體的束縛感消失,韓王安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死,睜開了眼睛看着子游,子游下車扶起了韓王安,接過了玉璧和白羊,棺木也被點燃,洶涌的火焰燒乾了棺木,也燒乾了韓王安心中對死亡的恐懼,也讓韓國的百姓燒掉了心中最後屬於韓國的一點念想。
於是韓國百官和新鄭百姓都是三拜行禮,來感謝秦軍和秦王的恩德,放過了他們這些王國之人,墨鴉下車將天子劍送到了子游的手中,子游舉起天子劍高呼
“從今日起,再無韓國,再無韓民,有的只是大秦潁川郡,爾等皆爲秦民!”
黑色的長龍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喊聲
“秦軍萬勝,大秦萬歲!”
五國使節,諸子百家都是嘆了口氣,從今日起,天下再無韓國,韓國也變成秦國的一郡,名爲潁川,但好在秦國還是沒有殺了韓王安否則他們這些人還真不好回去。
躲在暗處的衛莊看着這一幕,握緊了拳頭,眼中一片冰冷,看着進城的秦軍,衛莊將兜帽戴上,防止被人認出之後,消失在了陰影中,韓國滅了,但不代表他認輸了,他覺得自己還可以捲土重來。
齊國境內,張良看向了韓國的方向默默不語,手中攥緊了張開地最後交給他的書信,一旁的張氏族人正在埋頭造飯,有人在砍柴,有人在戒備,有人在殺雞,就在張良走神的時候,拄着柺杖的楚南公從樹林中走了出來,看着陌生的來人,所有張氏族人都嚴肅了起來,一些人手中的長劍已經出鞘。
“山野老人,偶爾路過這裡,來此求口飯吃。”楚南公輕咳說道。
張良看着楚南公,心中想到,如此荒山野嶺,您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家還出來討口飯吃,要說沒問題鬼都不信,齊國雖然安穩,但是也有着不少的山賊土匪,若是沒有一點本事,伱早就變成一堆枯骨了,但是張良並沒有感受到楚南公的惡意,對着楚南公說道
“相逢即是有緣,老人家還請這邊坐,我們正在造飯,若是不嫌棄可以過來一起吃。”
聽到張良如此說,一旁的張氏族人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被張良的眼神制止了,張良在張家地位頗高,在走之前張開地更是將家主之位傳給了張良,看到張良示意他們放下武器,衆人也都放下了武器,繼續忙着自己的事務。
“我老頭子自然不會嫌棄,聽你們的口音是韓國人吧?”楚南公說道。
“是的,韓國正在打仗,我們爲了躲避戰亂來到了齊國。”張良苦笑一下說道。
“現在韓國戰事結束了,據說韓王投降了,秦軍主帥子游代王受降。”楚南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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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聽到韓國投降了頓時有些激動,急忙問道
“韓王如何?韓國的大臣呢?可有韓國丞相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