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興樂宮時,已是戌時,天色漸暗。
宮人見到天明後都紛紛行禮叫道:“荊公子。”
院中,涼亭內的白沉正溫了一壺熱酒,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斗篷。
天明見狀微微皺眉,走了過去:“我記得姐姐和蓉姐姐都同你說過不得飲酒。”
白沉似是微微斂眸輕笑:“沒有飲,只是溫上了,算一算時間,你也應當回來了。”
“哦,給我的呀。”聞言天明有些訕訕,也不知自己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從何而來,半響纔是道:“你不必在這裡等我,你現在身體還未完全恢復,還是注意些好。”
白沉緩緩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嬌弱。”說着,酒已經溫好,白沉倒了一杯茶,在緩緩推向天明,自己則是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飲了一口。
再次開口說話,白色的哈氣便越發的明顯了:“如何?同少宮殿下聊的還算開心?”
“阿?”天明有心不明所以,對着白沉坐的但是整整齊齊:“只是說了些往事,又談及了影夜與十三脈之間的糾葛。”說到心裡,天明微頓:“子熙,影夜是不是真的企圖創造出一個神明?並且爲此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看來,少宮殿下的確同你說了許多。”白沉微微垂眸:“不過的確有些有趣……按理來說,你姐姐纔是八主之一,也當爲此次大劫的中心,可東皇太一卻似乎一直在有意無意的瞞着你姐姐一些事情。”
“反而是這位少宮殿下以及,哪位葉姑娘更加了解影夜與十三脈。”然而不同的是,前者是的確知道,後者則更像是通過某些事情去還原推測一些事情。
“當然,事實上這隻能說明,這位東皇閣下大抵是真的不希望你姐姐過於參與進這件事。”而與穆輕舞截然不同的姬千瀧,顯然已經徹底無法抽身,並且似乎……甘心捲入其中。
“至於你說的事情……我的確還未能知道詳情,但根據我的推測,的確是這樣。”白沉斂眸:“所以,太上大長老固然會處處鉗制公子,卻從未想過要殺了公子。”
“千瀧同我說,上古時期,有一個部族,被稱之爲百丘族。”
“而百丘族的族人,又被稱之爲神族的子民。”
“因爲他們的身體可以承受來自神靈的力量。”
天明看着白沉,微微抿脣:“因此即使是在上古時期,他們過得也不算太好,因爲百丘族人一旦落單在外,就很容易被其他部族的人抓走。”
“然後送上祭臺,以祈求獲得強大的來自神靈的力量,甚至是復活神靈,以及讓神靈借住這些人的身體降臨人世,如果是前者,便會再通過某些特殊的控制手段,讓這些百丘族人能夠爲那個部族所用。”
“然而,或許是因爲人的身體太過脆弱,遠遠無法承受神明的力量,所以這些百丘族人大多數要麼神智全無,要麼經脈爆裂而亡。當然,據說也有極少部分的百丘族人能夠反過來運化那股力量。”
“但終歸是極少數。大多數被外族人抓到的百丘族人下場都並不好。”
“故而,百丘族人,還被稱之爲……天生的祭師。”
“所以……”天明看向白沉,微微抿脣:“冥落……便是這個祭師是麼?”
“影夜要通過某種手段,在他的身上“復活”或者讓他擁有一位神靈的力量,對麼?”
白沉淡淡垂眸,半響纔是緩緩道:“或許吧。”
而在不遠處的輕舞也是鄒然抿緊了脣,半響纔是看向她身邊的葉諾:“葉子,我似乎從來沒有問過你,你是怎麼知道百丘族的。”
“我母親爲了探查這個問題,用了十餘年的時間……若是陰陽家真的遺留有此方面的資料,她便不必四處收集百丘族的資料。”
“當然,也不能排除你看的資料本身就是我母親留下的,以及後世一些人再收集,在整理而成的。”說到這裡,輕舞抿了抿脣,似是有些焦慮:“葉子……你……”
葉諾也轉頭看向輕舞,忽而一笑“你是不是想問……那麼我和這個百丘族又有什麼關係?”
“可這重要麼?”葉諾微微側頭:“誰知道是我那一輩的祖宗。”
“總之,只有一個我,恰好趕上那個時間,恰好看到那本書,恰好身爲葉家家主的女兒,可以進入禁地。”
輕舞眸子微垂:“所以?”
葉諾則是淡淡道:“看來你母親的確查到了很多東西,又把這些東西都告訴給你東皇太一。”
“百丘族活下來的人雖然少,但的確是存在的,除了讓影夜帶走了絕大部分,但也還有許多遺落在外,比如說珞家,以及很多早已經隱姓埋名,改頭換面之人。”
“或者說,其實只要他們一輩子碰不上所謂的一個獻祭的法陣,這輩子也就是個普通人了。”
“我記得你同我講過,冥落的臉上有一個鮫人圖騰……而且身體裡彷彿有着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他的確應該和我是一種情況。”
“當然,他的身體裡未必住着一個戰。但卻必然有着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而影夜要做的就是讓寫股力量徹底爲他們所用,並且將它再放大數百倍,好能夠撕碎某種現在禁錮纏繞在這片天地間的壁壘。”
“影夜奇奇怪怪的人很多……也許不止冥落一個祭師,只不過唯有他是最強的一個罷了。”就像,並不是只有百丘族的人才能成爲祭師,事實上理論上任何人都可以,只不過唯有百丘族人往往能夠獲得最厲害的神明的青睞,也能夠容納最多的力量。
輕舞眉頭微皺:“那你可想過,若是影夜發現了你的存在……”
葉諾嗤笑一聲:“那他們也得有那個本事能夠控制的了我……否則豈不是白白幫他人做嫁衣?”說着葉諾指了指自己:“我,葉熒惑。哪位,說得好聽叫戰,說的直白一些就是兇獸睚眥。”
“聽過睚眥必報這個詞麼?”
“他們以爲哪位是阿拉伯神燈麼?把它放出來就能實現他們三個願望?哈,怎麼可能。”
輕舞:“……”一時間我竟無法反駁。
“唔……不過桑海雲中君那邊……能讓東皇太一親自過來……不會真的研究出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了吧。”
輕舞:“……”
“你該不是真的相信會有什麼長生不老藥吧。”
葉諾微微攤開手:“怎麼說呢,理論上,只要能夠解決細胞分裂次數有限的問題,就可以實現永生。”
“但這畢竟是理論上,事實上鬼知道靠不靠譜。”
輕舞有些無奈:“行吧。”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葉諾忽然問起:“對了……哪位孟姜女,現在如何了?”
“還在玉臺宮修養,不過已經大好,估計再有半個月左右就能痊癒。”
葉諾點了點頭:“還是派人盯着她些,總覺得那場刺殺來的蹊蹺,這位孟姜女出現的時機就更是巧妙。”無論是正好趕上百年難遇的洪澇之災還是胡人入侵。
輕舞也微微點頭:“放心,我也覺得有些過於巧合了,而且,我在這位孟姜女的身上,總有幾絲熟悉的感覺。”
“哦?該不會是你什麼時候惹下的吧。”
輕舞翻了個白眼:“想什麼呢?”
“而且,我不是對她熟悉,而是她的一些行事作風或者說穿着打扮,總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但又不是很強烈,我一時間又想不起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葉諾打趣歸打趣,但聽到輕舞的話後,神色略微有些凝重起來:“你父親呢?可否去探望過她?”
輕舞搖了搖頭:“去過兩次,但都沒發現什麼異常。”葉諾考慮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
如果先將孟姜女有問題作爲先知條件去推論……她先是同他們一起回了咸陽,之後又因護駕有功暫留宮中修養,如果有目的的話,只能是衝着嬴政而去。
只可惜,無論孟姜女究竟想做什麼,現在看來都並不順利,因爲她根本近不了嬴政的身。
玉臺宮雖然也在咸陽宮內,但缺幾乎在最外環,基本是作爲暫留大臣及其家眷的宮殿。
離內宮,着實不近。
因此,葉諾當時聽聞嬴政將安置在了玉臺宮,着實有些感慨,畢竟得這麼個美人相救,不說以身相許,按照電視劇怎麼也該有個小火花,嬴政卻直接人有多遠將人安置到多遠。
嘖,宇宙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