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並沒有說話,目光冷冷的掃過衆人,可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那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滔天怒火,不少大臣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嬴政的相貌與他的真實年紀幾乎完全不符,若是沒有人告訴,恐怕誰都不會相信那個看上去才三十都不到的男子,就是那位威名遠揚的千古一帝,就是那個另六國膽寒的秦皇嬴政。
但嬴政的眼裡有着無盡的滄桑,十三歲繼位,二十親政,三十九統一七國。如今他已整整四十二歲了,看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生老病死,手中更是沾染了太多的鮮血。
李斯避開嬴政銳利如劍的目光,低下頭繼續不亢不卑地緩緩道來:“要剷除這樣的江湖勢力,只有以毒攻毒。”一時整個宮殿中只剩下他平靜的聲音在偌大的大殿上回蕩。
“以毒攻毒?”嬴政的嘴角掠過一絲冷酷的笑意,眉頭一挑,開口道:“那你現在可有合適的人選?”
李斯擡起頭來,他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如同毒蛇般刻毒的光芒,嘴角卻仍掛着淡淡的笑意。
這是一個可怕的人,嬴政目光一凝,將這些盡收眼底,心裡暗歎,李斯的心機和城府都很深,用得好,可成就天下大業,用得不好,則毀於一旦。
但是嬴政也清楚的明白,這大秦帝國,目前少不了李斯。
“蓋聶師出鬼谷派,鬼谷派歷代掌門一生只收兩名弟子。而奇特的是,這兩名弟子從一開始就是對手,一個是縱一個是橫,勢不兩立。他們中間只能留下一個,那個人就是新一任的鬼谷先生。這種奇異的傳統,已經沿襲了幾百年。蓋聶就是兩名弟子中的一個。”
【陰陽家,密室】
一個黑袍人站立在那裡,不怒而威,僅僅是站在那裡,便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不用說,此人便是陰陽家最高頭領——東皇太一。
而此刻向來波瀾不驚的東皇太一,身體卻是微微有些顫抖,透過那黑袍似乎可以看見一雙凌厲的眼睛,隱隱閃着殺意。
他下方站着一個黑衣男子,看上去不過二十上下的摸樣,一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並未聲張,緊咬着牙關,臉色有些蒼白,應是受了傷。
“誰讓你對雲魅出手的?”東皇太一眼裡閃過一道厲光,但那滔天的殺氣卻硬是被壓了下去。
“師父,我只是……”男子咬了咬脣,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來,微微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嘴角的那抹笑,有些苦澀。再睜開眼,眼睛已經變得凌厲許多,穆輕舞,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佈下了怎樣的一個局。
“只是什麼?我不要聽你的什麼解釋,我只看結果。”東皇太一冷哼一聲,將手背在了身後,俯視着那男子:“你應該慶幸,雲魅沒有事,不然的話,既然是我一手培養的你,也可以廢了你,明白嗎?”
“呵”男子慘笑一聲,心中隱隱作痛,自己又何嘗願意傷她。冷靜下來,不禁有些疑惑,師父似乎對魅兒的關心過多了一些,從小便時這樣,而且有的時候透過雲魅的身影似乎能看到師父的身影,他們身上的氣質太相似,莫非……皺了皺眉,不可能啊!魅兒是自己接回來的……搖了搖頭,不再多想,緩緩道:“但是,師父不要忘記,雲魅已經不是陰陽家的人,三年前……”
“住嘴”東皇太一打斷了男子的話:“你給我記住一點,雲魅永遠是陰陽家的人,這一點不會改變,更不能改變,不管發生什麼,她在陰陽家的地位都是不可動搖的。”
“莫不是師父早有意傳位給雲魅?”
東皇太一眼神一稟,看向面前的男子,傳位給雲魅?不,不可能,只有自己清楚,在這個位置上是多麼的無奈,何況舞兒根本不適合這個位置,而且還有那個傳承了千年的傳說,微微擡起頭,緩緩道:“不會,此位早有人選,但不是雲魅。”
男子冷笑一聲,接着道:“那是星魂?”
星魂?東皇太一微微一愣。
隨即隱藏在黑袍下的臉竟然勾出一抹笑容,哦?那個有趣的小傢伙,現在,應該還在傳承之地吧!已經進去快到一年了,想來也該出來了吧!但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似乎剛剛一切都只是幻覺,但這一幕卻正好落入男子眼中,眼神一凝,多了幾分冷厲。
星魂,似乎從小就在和自己搶,什麼都和自己搶。
這世上,有一些人生來就註定會是一生的對手。
就像,他和星魂。
“你的問題太多了。”東皇太一不耐煩的的擺了擺手:“好了,你去蝕骨窟待一個月吧!算是對你的懲罰。記住,在陰陽家,你誰都可以動,唯獨不可以動雲魅和星魂,還有做好你自己的本分,不屬於你的東西,不要去想,更不要去爭。雲魅,不是你可以動的,更不是你能奢望的,有些事情,不要以爲我不說,就是不知道,不過是覺得你們還小罷了,但這次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呵”男子冷笑一聲,感覺心被揪了一下,什麼叫奢望?什麼叫不屬於自己?咬了咬牙,看向東皇太一,開口道:“那敢問師父,您和雲魅是什麼關係,怎麼選擇是她的權利,您又爲什麼要干涉,又憑什麼干涉?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直至雲魅離開之時,也沒有拜你爲師吧。”男子目光咄咄的看向東皇太一,有些冷厲。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我只是不明白,爲何,師父每每對上雲魅的事情,便變的心軟起來,雲魅擅闖禁地,你不怪,雲魅偷聽我們的談話,你不怪,雲魅離開陰陽家,你亦是不怪,就是雲魅在干擾我們陰陽的千年大業,你依然不怪。況且,你明明知道是她逼我動手的,她的心臟根本不在左面。”
“你到底想說什麼?”東皇太一眼神一稟,加重了語氣。
“我想說什麼,我想說的就是你聽到的。”男子冷笑一聲:“你若不把她帶到這裡來,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也不會和星魂再有見面的機會。
“看來你這是在怪我了?”東皇太一冷笑一聲,目光一冷。
“是又如何。”男子冷笑一聲,袖下的拳我的更緊了一下,如不是他出手,十年前,星魂就該是個死人。
“姬千宸,你太放呲了。”東皇太一怒聲道,袖子狠狠一揮,掌勁便拍在了姬千宸的身上,姬千宸頓時向後連退數十步,倚住了牆,嘴角有鮮血流了出來,然而姬千宸卻彷彿沒有感覺到痛一樣,拭去嘴角的鮮血,冷冷的看着東皇太一:“如今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爲你?她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陰陽家,做什麼少君。如果有一天,她出了什麼事,也是你把她逼到了絕路。”
“你說什麼。”東皇太一眸色鄒然一變,手上頓時凝結出金色的燦芒,眼看就要對姬千宸出手。而這時密室的大門被推開了,卻是月神緩緩走了進來。
見此,東皇太一卻是收回金芒,看了一眼月神,然後微微嘆了一口氣。
“千宸大人,我與尊上有一些事情相商。”
姬千宸看了一眼月神,然後又看向東皇太一:“徒兒告退。”說完,已經從密室之中走了出去,並關上了石門。
“穆惜,你這是做什麼。”
“住口,我說了,不要再叫我這個名字。”
“好。”月神微微嘆氣:“千宸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不懂事也是正常,你又何必難爲他呢。再怎麼說這孩子也是太一收的唯一的徒兒,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怎麼也要給你哥哥幾分面子吧。”
“你這是在拿哥哥壓我麼。”東皇太一冷冷一笑:“姬如月,我承認是我對不起哥哥,但不代表因爲這個就可以原諒姬千宸所有的過錯。孩子?都二十二了,還是孩子,當年嬴政二十歲的時候……” 說到這裡,東皇太一猛然收住了嘴,眸色暗了下來。
月神微微嘆了一口氣:“我沒有,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靜冷靜,我知道你在乎雲魅,可一來,雲魅並沒有事,二來,雲魅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論算計和你簡直是如出一轍,就是你當初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未必就比得上她,你何時見她做過沒有把握的事,如果她不願,你以爲千宸能傷的了她?論實力,她可能不是千宸的對手,但論心狠,你是清楚的。”
“看你口齒,倒是越來越凌厲了。”東皇太一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略顯不悅,但也沒有對月神如何。
見此月神輕嘆一口氣,神色之中透着複雜:“今日我來此並不是找你說這件事的。那件事,你可是真的想好了?”
“我還有的選擇嗎?”東皇太一冷笑,接着微微搖了搖頭,語氣中微微透出一絲無力之感:“八主已經出現,你認爲我還有的選擇嗎?”說罷眼神一變,語氣凌厲了幾分:“況且,他欠我的,也該還了吧!再說,統一天下,建立帝國不也正是他的追求,他的夢想嗎?至少我幫他完成了,他應該感謝我纔是。”
“我相信,當年的事情,一定有誤會。”月神有些猶豫的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勸眼前的人,陰陽家等那一天已經太久了,而爲了這一天,太多的人付出了努力,也已經犧牲了太多的人。
“誤會?”東皇太一冷笑一聲:“那又如何?”
“但是”月神嘆了一口氣:“我雖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那樣,但是,他真的很在乎你。”
“對麗姬的容忍,建造那偌大的阿房宮……包括他一直苦苦尋求長生不老之藥?因爲相傳,長生不老之藥可以起死回生……”
“更何況……”月神看着東皇太一,輕輕嘆氣:“你恨,只能說明你在乎。”還愛着他。
“夠了,不要再說了。”東皇太一身子猛地一顫,神色之中透出一絲痛苦,擺了擺手:“舞兒現在在哪裡?”
“她現在和那個孩子,還有蓋聶在一起。”月神嘆了一口氣回答道,隨即便是苦笑着搖了搖頭,神情微怔:“算出來了,佔得是坤位。”
看着月神還有些蒼白和虛弱的臉色,便知道,爲了算這一卦,即便是以月神的能力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而即便如此,這隻能算出,雲魅所佔坤卦,僅此而已。
坤位,竟然是坤位,東皇太一手猛地一抖,有些不敢置信和擔憂,她明明不是……難道還是逃不掉嗎?
坤位,八位之中變量最大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