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連當時的我都能看明白,惜自然也明白。嫁嬴政,雖然等於多了一道保命符,不至於兔死狗烹,但也等於失去了自由……"
“惜自是不願的。”
輕舞頓時恍然大悟:"所以……纔有了嬴政錯娶了你的事情。"她就說,僅僅是黑苗,怎麼可能將母親和苗幻蝶的身份死死瞞住,而且後來嬴政居然沒有發難黑苗。
但如果是當事者中的一方的刻意引導,那就成立了。
想到這裡,輕舞的神情越發的詭異起來……雖說她不知苗幻蝶說的是真是假,還是隻是她的主觀臆測……但偏偏聽起來比之前戀愛腦的故事要更有可能的多。
然而……說好的言情虐文,居然一下就變成了權謀大劇加相愛相殺。
而且搞不好還是大女主的那種……
這速度太快,身爲兩個當事者的女兒,輕舞覺得自己有點方。
苗幻蝶垂眸:"惜不希望穆家捲入秦國的紛爭,但黑苗族卻有利益需求。"
"所以從一開始,惜就是以黑苗聖女的身份重新出現在嬴政面前。"
"後來遁逃之後,惜也留了後手,讓嬴政無法爲難黑苗……當然,合作也會就此終止。"
"而那個時候黑苗已經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東西,自然也不希望再過多參與進這趟渾水之中,能夠藉此機會抽身,當然再好不過。"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嬴政會去尋惜。"
苗幻蝶冷笑一聲:"連惜都未料到……嬴政居然還藏了這張底牌。或者說是秦莊襄王留給嬴政爲數不多的底牌之一。"
"影子。"
“從宗室哪裡選出來,極其肖像其主的人,從小就從一言一行開始培養,確保在必要時候……影子可是暫時代替主人出現在外界行事,令人無法分辨,以假亂真。”
"當然,爲了確保影子的忠誠,不會出現以假代真的情況,一來這些影子需要定期服用解藥,二來從小就會接受爲主而活的思想洗禮。"
"於是,只有極少數的人知曉,那個剛親政不久,坐在咸陽宮王位上的人,已經換了個人。"
"後來惜同我說,那時她去了影夜,嬴政也跟隨她到了影夜。"說到這裡,不知爲何苗幻蝶的聲音裡似乎染上了一絲寂寥:"我不知在影夜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當我再見到惜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動了心,對嬴政。"
"而嬴政或許很愛着江山,卻也是愛着你母親的。"說這話時,苗幻蝶帶了無盡的嘆息。
"後來的事,你應該就都能查到了。"苗幻蝶苦澀的笑了笑,半響纔是緩緩道:"這麼多年,我始終在想,是不是我太過自以爲是。"
"雖然一直不喜嬴政……但卻得承認,錯的始終是我。"她定定的看着輕舞:"我啊……始終不想承認,惜心裡是有嬴政的,無論是你的出生,還是後來惜有了長居咸陽的打算。"
"我不知她爲何會有長居咸陽的打算,但那個時候我就偏執的認爲,一切都是嬴政的錯,是他哄騙了惜。"
"我總認爲,你的母親不會甘於留在咸陽宮,和那麼多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嬴政的確不愛那些女人,可他卻又必須得留着那些女人……在我看來,那是對你母親的委屈,或者說,褻瀆。”說到這裡苗幻蝶看着輕舞緩緩笑了笑:"我們苗族,信奉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所以,苗女很難能夠接受和別人一起分享夫君,而苗女若是愛上一個人,那就必然會是一輩子都不會變的事情。"
"所以啊……哪怕嬴政是秦國的王,在我看來,他卻是配不上惜的……因爲他任何承諾都給不了惜。"
"可是啊,愛是無法控制的,也會讓人變得不理智。"
"我想讓惜看清楚嬴政,想讓她明白嬴政給不了她她想要的東西,甚至隨時會爲了什麼犧牲她。"苗幻蝶看着輕舞,彷彿又看見了多年前那個肆意張揚,充滿色彩的女子:"嬴政是龍炎弟子。"
"龍炎幾乎不與其他十二脈交流……也是十三脈中很獨特的一個存在。"
"龍炎弟子學的是置棋之術……以天下作棋盤,衆生爲棋子,比鬼谷還要更加的心無外物,冷血無情。"
"爲了這天下……可以不擇手段。"
"而嬴政便是龍炎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是龍炎弟子中,最後的勝利者。"
“這樣的人,我信他愛惜,卻不信他會爲了惜而輕天下。”
“所以,趁着惜還沒有那般深愛嬴政的時候,讓她遠離纔是最正確的決定。”
"所以我用了阿大。"苗幻蝶垂眸:"阿大的能力是能短時間操控別人。"
末了,她補充道:"活人。"
"雖然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但已經足夠了。"
苗幻蝶擡起頭看着輕舞,神色悲傷:"我用阿大操控嬴政,刺傷了惜。"說到這裡,苗幻蝶忽然笑了,帶着悲涼,笑着笑着便哭了:"我知你母親服用過明蘭,知你母親天生心臟異位……準備好了可以用來快速療傷的聖藥……我自以爲萬無一失……"
"可事實上……居然是我害死了惜。"一滴滴眼淚掉落,砸在苗幻蝶的手指上:"你若想爲你母親報仇,應當找我纔是。"
隨着苗幻蝶的話,輕舞的神色也從愕然一點點轉變爲無措。
是對一直以來錯怪嬴政的無措,也是對苗幻蝶的無措。
苗幻蝶的悲傷與痛苦,是真的……甚至應該用絕望去形容。
也正是因此,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恨苗幻蝶,又該如何去恨。
恨苗幻蝶的自以爲是?
還是恨苗幻蝶……那心中不可言說的感情?
而苗幻蝶已經擡起手,將眼淚擦去:"當年我便知自己罪不可赦……我想,我當去陪你母親,也該去。可是啊……偏偏那個時候巫神又給了我一絲希望。"
"阿練發生了變異……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
"一絲……救活惜的希望。"苗幻蝶的眼睛變得極亮,絕望之中卻帶帶着瘋狂與偏執:"當年你母親的屍體被鄒行帶走,冰封了起來。"
"只要屍身完整,就有希望……"
可是,十二年真的太長了……長到她看不到盡頭,卻只能走下去。
"惜,等着我。"
……
出了清幽宮,輕舞的心緒卻複雜極了。
一方面她的確得知了當年的真相,讓她不知所措的真相,另一方面,她卻好像有了更多的疑惑。
"舞兒……"星魂牽住輕舞的手。
"放心,我沒事……過去了那麼多年,我早就沒有那麼恨了。"比起恨意,她一直想要追尋的只是一個真相。
"更何況,比起是嬴……"輕舞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對十年來錯怪嬴政的愧疚,卻又因爲十年的怨恨,早已經不知道如何與嬴政相處。
"比起是他殺了我母親來說……這個真相……對於我而言難道不是更好一些嗎?"至少沒那麼殘忍。
至少,嬴政,不曾對不起母親。不曾捨棄母親。
星魂微微頷首,過去了那麼多年,他的嘴依然不怎麼會說話,也不知如何安慰,但的確如同舞兒所言,對於舞兒而言,這個真相沒那麼殘忍。
"不過……似乎有更多的謎團。"十年過去,對於母親的記憶早已經沒那麼清晰,輕舞微微擰眉:"我母親……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苗幻蝶口中母親,太完美了……不可否置這其中應該有苗幻蝶的美化光環。但拋出去這些之外,她還是看到了母親的另一面。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母親在沒有喜歡上嬴政的前提下,會主動捲入秦朝的紛爭,並且一手促成羅網這樣可怕而不可控的存在。
甚至於,母親當年結交那麼多的六國遊俠,諸子百家之人……真的是喜好遊山玩水,廣交天下好友……還是有着更深的目的?那個時候苗幻蝶爲了她的兩個蠱蟲,幾乎是常年閉關,所以對於那幾年裡母親的行蹤和所作所爲,知道的並不多,但在她看來,如果苗幻蝶口中的那個母親是真的話……那麼母親後來的所作所爲就真的太過奇怪。
而刨除這些……還有諸多謎團。
比如,苗幻蝶口中那個她只是提到一嘴,卻並不知道身份的瑞炎。
苗幻蝶說,她看見過母親稱那人爲老師,但態度卻算不得好,後來那人離開了穆家,她就再也沒見過。
看似很普通的一件事……但實際上,在這麼多曾經與母親相識的人的口中,她從不曾聽聞母親有什麼老師。
母親出身穆家,自小在穆家長大,九歲初次下清風山,結識了苗幻蝶。
在此之前,母親應該是一直在清風山上的……母親修的是穆家的毒經功法,據說由母親的姨母所傳授,也正是因此,大部分時候,母親應該稱呼她姨母爲師父。
而母親的姨母正是當時穆家家主。
世人皆道,母親有且只有這一位師父。
無論是年幼時從母親的口中,還是從嬴政,師父,師叔以及清姨的口中,她從未聽過母親有第二位師承。
星魂看到輕舞一臉凝重,不由得開口:"舞兒,你在想什麼?"
"瑞炎,你聽說過這個人嗎……"輕舞擰眉:"這個名字也很奇怪,難道是化名或者……僅僅是名?"或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