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天明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地圖上:“影夜城與幽都不同,在幽都,只要憑藉紫幽閣,我至少性命無憂,但進入內城之後,一旦我的身份暴露,就會立刻遭到影夜的全力圍剿。”
“更何況,想要到孤字的領域,至少要穿過兩位公子的領域,甚至要繞着城主府半圈。”
白沉微微點頭:“的確,那太過危險。”
“更何況,我現在只知傳承的地方大體是在孤字領域這裡,到達之後,還需要仔細對比盤查,才能找到,必然會引起注意。”
“再加上我鬼谷弟子的身份,一旦被發現……”說到這裡,天明漸漸沒了聲音,良久纔是微微嘆了一口氣:“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
“效仿姐姐,拿到一張,影夜城內的免死金牌。”天明眼睛鄒然眯起:“孤字令。”
“聽姐姐說,孤字令並不由內庭給予,它在很多年前就遺失在外,誰能找到它,它便是誰的,當然,前提是,你能拿穩了它。”
白沉皺起眉頭,疑惑的看向天明:“那你怎麼能保證找得到它。”
“唔,因爲我知道它在哪裡啊。”說到這裡,天明朝着白沉擠了擠眼睛:“嘿嘿,別忘了我阿公阿婆原本可是影夜的十二長老,一點內部消息總是有的,再加上姐姐的一些消息,知道不足爲奇。”
說着天明指了指地圖上的一處:“吶,這裡,摘星樓。”
“孤字令的上一位主人,名爲孤舟。據說是即是那一任影夜之主的得力助手,又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本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愛人,但是後來卻不知什麼原因被那一任影夜之主殺死,自此之後那位孤舟公子便不見身影。”
“但其實,此人並未離開影夜,而是建造了這座摘星樓,用來存放他愛人的身體,而他此生也再也沒有踏出摘星樓一步。”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這孤字令自然就應該在這摘星樓中。”說到這裡,天明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而這位前輩,乃是一位陣法大家。”
七枚令牌,即是七個人,天明手指緩緩的扣着桌面,將人選確立下來。
子熙,紫衣姐姐,姜神醫,黎玥姑娘……還有紫衣選的兩名紫幽閣額弟子。
至最後一個人選……天明盯着‘大司命’三個字,閃過一絲猶豫。
天明深吸一口氣,看這大司命緩緩道:“影夜城內不必幽都,根據姐姐所說,影夜城的格局是按照一種上古陣法所建造,在影夜城內形成了一種極爲奇特的氣場,使得陰陽家的弟子在其中,均無法運行功法,當然,這其中會有極少數的例外,能夠打破這種限制。”
“不過,卻應該不包括你。”
“而且,你陰陽家火部長老的身份一旦被發現,下場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清楚。”
“呵。”大司命只是輕輕勾了勾嘴脣,發出一聲輕笑:“那就不牢你費心了,我敢跟你進去,自然有我保命的手段。”
“還是說,你之前說的都只是爲了敷衍我。獵物麼,總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你說是不是啊,扶澈殿下。”
不得不說,大司命口中的‘扶澈殿下’其中完完全全只有着諷刺意味。
扶澈,曾經秦國除了扶蘇外,唯一被登策記錄的皇子,堂堂的二皇子殿下,卻不是始皇陛下親子不說,如今更是站在了秦帝國的對立面。
更是爲了曾經被秦滅掉的燕國的公主,而心甘情願犧牲掉自由,乃至生命。
天明聽到‘扶澈殿下’四個字後卻並無多大的反應,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我也不會阻攔。”到這裡爲止,隨他一起進入影夜城的七個人的名單也是正式的確立下來。
……
把玩着手中的孤字令牌,天明緩緩將頭靠在身後的牆上,許久纔是緩緩睜開:“幾時了?”
“回公子,酉時三刻。”
“酉時三刻啊,哪裡戌時也沒差多少時間了。”天明微微輕輕嘆了一口氣,卻是緩緩收起孤字令牌,然後站了起來:“告訴紫衣一聲,我未回來之前,不可妄動。”
那名弟子似乎微微一愣,但還是抱拳道:“是。”說着,那名弟子似乎有小心翼翼的看了天明一眼:“公子,需要爲您準備馬車麼?”
“不必了,也沒多遠的距離,我走走也就到了,你下去吧,我還需要準備些東西。”
“是。”那名弟子得了吩咐之後,也就不在逗留,退了出去,並且將房門關好,他是一年前纔來到,聽潮軒的。
聽潮軒,影夜四字令公子之一,公子夜的地界。
如同聽潮軒,其實每一位公子的地界都有一個寫詩畫意般,很是好聽的名字,比如公子落的,聞蘭亭,再比如公子月的觀崖居。儘管,他們的所作所爲,從來都和詩情畫意搭不上邊。
更爲準確的說,聽潮軒真正充盈起來,也不過只有一年的時間。
一年前,這片位於城東的地域還是一片無主的混亂之地,聽潮閣也還沒有它的主人,甚至還不如南方的哪塊有着名義上的域主,但實際上根本無人打理的局面。
但是一年前,彷彿突然出現的一個少年,卻是打破了這個局面。
一個十五六的少年,手持着已經消失了近百年的孤字令牌,突然闖入了所有人的視線,徹底的在影業內城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當然,原本的大多數人都是抱着看好戲的念頭,畢竟在他們看來,一個十五六的少年是拿不住孤字令的,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外來之人,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公子月。但很快,那個少年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所有人,他又能力拿的住哪塊孤字令,掀起了一股比六年前公子月還要大的浪潮。
畢竟,六年前的記憶,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有些久遠,讓他們對於那個女子的記憶已經開始模模糊糊,只留下一個大概的影響,只記得那個女子的可怕。
而這位跟公子月一眼,彷彿突然出現的少年,卻是實實在在的就在他們面前。
當年的公子月,完全是憑藉一身古怪的武功還有身法,再加神鬼莫測的擁堵手段,硬生生的打上了他們影夜的天榜,又成爲史上最年輕成爲天榜之首的人,從原本的榜首那裡奪得了殘字令牌。
殘字令牌,天榜之首可得之。
所以其實坦白的講,除了天榜上的人,其他人還真的沒怎麼和這位公子月打過交道,雖然天榜山的人,對於‘公子月’三個字,已經到了,聽到就要抖一抖的地步。
但是孤夜卻不一樣,他突然出現,年紀尚幼,在衆人看來無根無萍,卻身懷‘寶藏’,因此也就成了懷璧其罪,自然人人都想上去咬下一口肉去。
而那個少年卻就是坐在聽潮閣前,一人一劍一白衣。
第一日,六十三人前來,全部重傷,沒有幾個月完全起不來牀的那種。
第二日,七十九人,又是全部重傷,甚至還有不少會終身殘廢。
第三日,卻是真正高達一百三十四人。
然後那個少年開口了,第一次在他們面前開口。
“她說的的沒錯,對於你們這種人,不殺人是永遠起不到作用的。”
一百三十四人,盡數喪生。
此後的連續一個月內,每天都陸陸續續有人找到少年,想要從少年手中搶走孤字令牌,雖然人數沒有前三天那麼多,但卻也沒怎麼斷過人,而且修爲也是越來越強。
但是無力例外,全都失敗了,至於是死是活,似乎全憑那名少年的眼緣。
一個月後,那少年也就是一人一劍的站在聽潮閣外,一身白衣已經因爲鮮血浸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臉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
可繞是他的模樣再怎麼狼狽,也都無人再敢上千。
然後少年第二次開口:“現在,還有人對我手中的這塊孤字令有異議麼?”
所有人都忍住不搖頭,看着聽潮閣外,幾乎是被鮮血洗刷過的一邊臺階,生生的後退了一步。
雖然城中有維秩隊,每日都會將死在少年劍下的人的屍首拉走,但是這地上已經幹固凝結的血色,卻不妨礙他們猜測這裡曾經倒下去多少人。
少年眉眼淡漠:“很好,那這裡,歸我了。”
“麻煩你們給白沉送給信,三日內,讓他將我的人送回,而他的命,我早晚有日,會親自去取。”
衆人譁然。
白沉,影夜七長老,人稱無面閻羅,誰不知那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主,而眼前的人,竟然就敢這麼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也是,眼前的這個瘋子,還會有什麼怕的。
“按照你們這裡的規矩,你們可以叫我,孤夜。”
也是自此以後,任何人都沒有看過那名孤夜公子,再穿過白衣,永遠都是一身黑衣黑褲的模樣。
……
再一次看到‘摘星樓’三個字,天明的眼眸微微垂了垂,但腳步只是微微一頓,就緩緩走進摘星樓,諾大的摘星樓,一如既往連一個人的都沒有。
天明眼眸淡淡的掃過四周,看着摘星閣內還是一如既往模樣的擺設,一言不發的從側面的樓梯走了上去,二樓,三樓,直到走到四樓,也是頂樓,才緩緩停下。
天明緩緩轉身,看向早已經在屋子中間桌子後面的白沉,緩緩開口:“許久不見……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