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蓋聶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好吧,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小舞這不是第一次自我封閉記憶了吧,可按照小舞說過的,自我封閉記憶一般都是在受到什麼劇烈的事情刺激之後,人本能的選擇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將一段過於痛苦的記憶自動屏蔽,不是真正的忘記,而是不去觸及,但還是有一定的可能因爲一些事觸動這些記憶,而想起來那些事。
上一次,那是小舞七歲的時候,可她只忘了那一個人。
不對,這和十年前的情況不一樣。
這不像是小舞說的那種自我封閉記憶。說話條例很清楚,並沒有因爲失去記憶而改變什麼,但卻對所有的人和事情想不起來,這種情況反而倒像是……陰陽家便有一種手段,可以封印人的記憶,可以是對己,也可以是其他人。
莫非這真的是六芒封印?
“那就不要想了”蓋聶嘆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麼她究竟遭遇了什麼。
又或者說,她究竟要做什麼?
“你認識我嗎?可以告訴我是誰嗎?你們又是誰麼?”輕舞好奇的看向蓋聶,又看了看天明,隱隱約約之間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對,就是安全感,這種感覺似乎是從未有過的,又或者是,好久都沒有過了。
蓋聶看了一眼人,緩緩閉上了眼,我是叫你輕舞好呢,又或是,雲魅?
輕舞,輕舞天下,藝絕空城。
雲魅,雲惑魅生,鬼魅之影。
蓋聶微微思慮一番後,纔是緩緩開口道:“你叫穆輕舞,我以後就叫你小舞好了。至於我,嗯,我是你的……。”說到這裡,蓋聶猶豫了一下,卻是嘆了一口氣:“是你的師父。” 輕舞,對,無論你曾經經歷了什麼,變成了什麼樣,現在,你都只是以前的那個輕舞,我的小舞,我的徒兒。
“大叔,原來你是姐姐的師父啊,輕舞?小舞?嗯,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天明摸了摸下巴,拜大叔爲師,和大叔學習厲害的劍法,然後做一個和大叔一樣厲害的大俠,一直是自己的夢想,若是別人和自己搶師父,自己一定會很不高興,可爲什麼大叔說自己是這個姐姐的師父後,自己一點不嫉妒也不生氣,反而很高興呢?
天明搖了搖頭,他覺得這種事情對於他而言太過深奧,還是不要把自己想的頭都痛了纔好。
“那你呢?”輕舞好奇的看着天明。
“我啊?”天明右手指了指自己,然後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啊,怎麼辦?”
輕舞頓時輕笑出聲,託着腮:“難道你也失憶了?”
天明想了想先是搖了搖頭,有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誒。”
輕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你也失憶了。”
“……”蓋聶看着這一幕,嘴角略微的抽了抽,這兩個人真不愧是……微微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那些意外,自己也應是小舞的師父。
可畢竟,一切都和當年不同了。
蓋聶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十二年前】
“白衣叔叔,我可以拜你爲師嗎?”面前不過五歲的小女孩用充滿期盼的眼神的看着自己,小手託着下巴,那時的輕舞不過才五歲。
“那你爲什麼要拜我爲師呢?”蓋聶輕輕的笑了笑,溺愛的揉了揉輕舞的頭,唯有在面對輕舞的時候,他纔會露出如此真誠的笑容,唯有在這個小女孩面前,自己纔會放下所有的戒心,在這樣一雙清澈的眼睛的注視下,自己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掩飾自己。
“因爲我要變強啊!”輕舞理所應當的說道,臉上綻放出一抹笑但是那小小的眸子裡卻滿滿的的都是自信:“父王和母妃說你是劍聖,是秦國的第一劍客,白衣叔叔是最厲害的,所以小舞想要拜白衣叔叔爲師,這樣小舞纔會變得和白衣叔叔一樣厲害。”
“那小舞爲什麼要變強呢?小舞的身邊會有很多人保護小舞的。”蓋聶微微一驚,實在不明白,面前的這個女孩爲什麼如此執着的要變強,每次她偷偷來看自己練劍,自己不是不知道,只是單純的以爲,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罷了!但現在看來卻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不過究竟是爲什麼呢?
“不”輕舞搖了搖頭,執拗的說道:“小舞不要被人保護,小舞要可以保護身邊的人,這樣小舞纔可以保護好母妃,才能找到母后。”
“但是小舞要明白,有的時候,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決定的,明白嗎?江湖並不是你看上的那樣簡單的,稍一不留神,賠上的便是你的性命,而且,練武,是一件很苦的事情。”蓋聶語重心長的說道,不是不想教,是怕你受傷害,江湖,哪裡有那麼簡單。
輕舞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蓋聶的話他怎麼會聽不明白,撇了撇嘴,擠出一絲笑容,接着道:“小舞明白,但是小舞還是想拜白衣叔叔爲師,小舞會很乖的,小舞不怕危險,也不怕苦,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蓋聶聞言只是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她女兒的要求,自己怎麼忍心拒絕,可是……
但最終還是點點了點頭,道:“這樣,叔叔先教你一些簡單的劍術,等小舞在長大一些,如果還沒有改變主意的話,再拜叔叔爲師好不好?”
“好,一言爲定哦!”輕舞甜甜的笑了笑,俏皮的衝着蓋聶眨了眨眼:“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
想到這裡,蓋聶不由得微微嘆氣,如果當年自己便答應了,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
他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了那個樣子,更沒有想到輕舞會被陰陽家帶走。
當年自已不肯收她爲徒,何嘗不是就是怕捲入江湖的紛爭,她是大秦的公主,是花中起舞的精靈。
這樣的人兒,是不該在這個看似瀟灑,實則無奈,看似充滿激情,實則冷酷無情的世界中。
她應是嬴政最寵愛的女兒,應是大秦身份最高的公主。
她是哪個女子的女兒啊。
可最後她還是捲了進來,而且如此的徹底。
“雲魅,雲…魅…。”蓋聶輕唸了一遍,臉上有一抹淡淡的苦笑,雲魅嗎?
小舞,昔日的你,又怎能會成了那穆雲魅?
這些年來,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昔日那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因何成了這樣?
“穆輕舞,穆輕舞。”輕舞輕輕唸了幾遍,恍惚之間,幾句話在耳邊響起,不知不覺便唸了出來:“一生不輕舞,一舞傾天下。”
聽着輕舞念出來的句子,蓋聶眼神微凝,似乎想說什麼,可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咦?”天明直直地盯着輕舞脖頸,突然驚叫道:“大叔你快看,是墨玉,和我的竟然一模一樣呢,不對不對,是正好相反這的!”
聞言輕舞也是將脖子上的墨玉解了下來,和天明手中的墨玉進行對比,發現真的如天明所說,兩枚墨玉不但材質顏色花紋都是一摸一樣,最關鍵的是,這兩枚墨玉分明可以拼成一個完整的墨玉。
原來,這兩塊墨玉只能算是半塊!
——“記着,哪個有着和你一樣墨玉的女子,就是你的……”恍惚之間,天明似乎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柔柔的,很是好聽,自己着也時常聽到這個聲音。
可這個聲音究竟要告訴自己什麼,有着和自己一樣墨玉的女子,就是這個姐姐麼,她究竟是自己的什麼?
‘靈衣玉佩,一陰一陽,逆轉天倫’蓋聶瞳孔一縮,驪姬怎麼將這半塊墨玉給了小舞?她難道不知道這靈衣玉佩是陰陽家……眸子微微暗了暗,好在現在靈衣玉佩並不它的本貌,估計也不會有幾個人能認得出來。
想來驪姬也是爲了這兩個孩子將來能相認吧。
“小舞,以後不要讓其他人看見這塊玉佩,我說的是任何人,你明白嗎?”
“哦”輕舞點了點頭,將墨玉重新戴在了脖子上,讓後放在了衣服裡面,並沒有多問什麼,她不是一個好奇心太重的人,而且她能感覺得出來,眼前自稱自己師父的人對自己並沒有惡意。
“對了師父,你知道我的父母在哪裡嗎?他們是誰?”
“你父母。”蓋聶欲言又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想了纔是緩緩的道:“你的母親,名爲穆惜,字阿房,是一個醫女,在醫和毒上都有很高的造詣,被譽爲醫毒雙絕,說起來,你母親還救過我呢!不過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和她失散了,人海茫茫,找到彼此何其困難的,但若有緣,總會相見的。”
“哦”輕舞的神色有些暗淡。
穆惜,穆阿房,我能爲你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也算報答當年救命之恩,從此便兩不相欠了吧!苦嘆一聲,可是真的能忘記,真的能不相欠嗎?蓋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迷茫之色,但最終都化在了這一聲長嘆裡。哎,這孩子越長越像你啊
此時輕舞有一種感覺,師父似乎是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
天明更是好奇的看着輕舞,如果這位姐姐是大叔的徒弟,這位姐姐是不是就會和自己還有大叔同行啊!
太好了!
突然,天明偏過頭,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他他他看見了什麼!
剛剛姐姐明明把自己的嘴脣都咬破了,流了好多血,可現在怎麼看不見傷口了。不,準確的說,是自己親眼看着最後一點小傷口在漸漸癒合消失!
揉了揉眼睛,難道自己是太累了,出現幻覺的了?
“咦,天明,你眼睛怎麼了。”輕舞記得師父是叫這個小男孩天明的。
天明急忙擺手:“沒,沒什麼,就是,就是,哦,有沙子進眼睛裡了。”
輕舞疑惑的看了看四周,雖然這個小屋很是簡陋,甚至可以說是——破敗,可也不至於有沙子刮進來啊。
而且現在可是冬天,外面全是雪,颳得有是北風,無論如何也不會有沙子吹進來的。
蓋聶也是微微撫了撫額,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天明這孩子,真的實在是……
而對於,輕舞脣上的傷痕神秘消失一事,蓋聶似乎沒有絲毫意外,彷彿早就料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