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巡邏,白鳳都不知不覺的路過雀樓,而每一次都恰巧看見輕舞在彈琴,對此輕舞也只能表示無奈,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做個安靜的美少女,可是想要接近冥落,只有這一種辦法,而自己身邊現在什麼都沒有,好不如練練從高大哥還有雪女哪裡收刮來的曲子呢,沒準該能鼓搗出來個音功什麼的。
‘每次看到她,都在彈琴。’白鳳眸子斂了斂:‘她在談得究竟是一手怎麼樣的樂曲’
這是,一隻翎鳥從窗外飛了進來,落在輕舞的案前,輕舞面色上閃過一絲吃驚和奇怪,輕輕用手指碰了碰翎鳥:“又是你。”
那隻白色的翎鳥輕輕一跳跳到輕舞的手上。
輕舞將白色翎鳥托起,忽然發現翎鳥的爪子上纏着一根白色的帶子,不禁挑了挑眉:“你受傷了。”
白鳳一愣,是之前他和墨鴉打賭的那隻小白鳥?
“幸好有好心人替你包紮。”說着輕舞也是面上閃過一絲不解,在這生命被微弱草菅的幽都之中,會是誰會在乎一隻小鳥的生命?不過只這常常來他這裡的小翎鳥,不但靈性十足,而且好像很是眼熟。
……
“你很奇怪哦。”墨鴉從後面走了過來:“最近老喜歡在這一帶巡邏,我打聽到美女的名字嘍,想不想知道?”
“沒興趣。”
“真的沒興趣?”墨鴉眉頭微挑,輕輕聳了聳肩:“你的表情可不這樣的。”見白鳳轉過頭去,墨鴉接着道:“其他那些女孩子整天哭哭啼啼的,她卻不同,這個女孩挺特別的,而且,她的來歷似乎也不同尋常。”低頭看見白鳳毫無反應,墨鴉攤開手,然後雙後環肩:“算了,好心告訴你吧。她的名字叫,弄玉,”
“弄玉?”白鳳輕唸了一遍,眸子看向蜃樓似乎微微閃了閃。
……
輕舞耳朵微動,換換轉過頭去,發現這幾日自己用的案上多了一架七絃的古琴,眉頭不由的微挑,難道是白鳳送來的麼,在輕功上能夠達到這個效果的,目前自己遇到過的就只有白鳳和他身邊的那個黑衣人,墨鴉。
可她怎麼不記得,秦時中有這麼一號人物。按理來說,輕功能和白鳳相媲美的人不應該是無名之輩,除非這個人在沒有將名字傳播到整個大陸之前就死掉了。
當然,也不排除是自己這隻蝴蝶翅膀扇的太大了的緣故,反正自己扇出來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
緩緩走到七絃古琴前,輕舞手輕輕摁在古琴上,自己雖然不會什麼音殺,但卻有一種現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的——控靈,一種介於苗疆的控蠱控蛇等控制動物的手段和道家及陰陽家的隔空御物之間的手段,而這種控靈手段,卻必須以樂爲媒介。
這也是她纏着高漸離和雪女要學習彈琴和吹簫的原因之一。
而現在,她正好可以試試自己控靈的手段在這有着‘地獄的深淵’之稱的幽都是否也能奏效,畢竟在這裡,自己的陰陽靈術就有很大程度的受到限制。
而且,她也想知道自己的控靈術與白鳳的御鳥術孰強孰弱。
手指輕輕撥動琴絃,音符便在輕舞手中流淌而出,而這畢竟是在冥落的地盤上,她不可能用控靈術做什麼,而且她的控靈術還處於比較淺薄的階段,因而,她現在彈的這首曲子,僅僅只能吸引百鳥罷了。
隨着輕舞的彈奏,越來越多鳥兒向雀樓聚集而來,城中的所有人都是震驚的望着這奇特的一幕。
飛來的鳥兒的數量之多,已經完全超乎了輕舞的預料,輕舞雖然手上的彈奏沒有斷,但心裡也是難言吃驚之情,以自己的控靈能力絕不可能引來如此多的鳥,而且自己也是微微施加了一點的控靈術,莫非這首空山鳥語真有不同尋常的地方?還是自己在琴藝還真的有那麼一丟丟的造詣?
呃……輕舞無辜的眨了眨眼,心中亦是思緒百轉,這首空山鳥語出自靈族,而靈族最善與自然溝通,同時也是十三脈中唯一個能夠以樂以舞作爲攻擊的隱族……如果自己的猜測是對的話,阿雪和高大哥極有可能在這方面上取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成績,最關鍵的是,她覺得自己看到了那麼一絲音殺的可能。
“世間萬物,飛禽走獸,都是有靈性的,只要有心,就能感受到樂曲中的真意。”輕舞緩緩開口到,而她說的這番話,也正是當初雪女叫她曲子時所說的:“這首曲子叫做空山鳥語。”
“迷失在幽谷中的鳥兒,獨自飛翔在這諾大的天地間,卻不知都自己該飛往的方向何方。”輕舞眸色似乎微微閃了閃,半響纔是微微偏過頭去,隨着斜後方在門口的白鳳緩緩道:“謝謝你的禮物。”
“還有一首曲子,寫的是一種最特別的鳥,它是百鳥之首王,但是在它的生命之路上,必須要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毀滅,當他歷經磨難奮力的衝破死亡的絕境,它將獲得新生。”
聽到這裡,白鳳不知爲何覺得有些感傷,輕輕觸了觸眼角,似乎有淚,輕舞似乎早有預料一般,伸手遞過來一個帕子。
白鳳剛想伸手去接,墨鴉的聲音已經傳來:“你應該清楚,雖然雀樓裡應有盡有,但它始終是一座牢籠,一座無形的牢籠,漂亮,但卻見堅不可摧,還不走?”
……
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在顫顫發抖,低着頭,沒有一絲的勇氣擡起頭去看他們身前那個不過十六七的少年,一個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少年,可惜,臉色卻似乎有些過分的蒼白而給人一種病弱的感覺。
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視這個少年,更爲準確的說,應該是恐懼。
而怪異的是,這少年的手中始終拿着一把傘,一把黑色的傘,卻又很奇特的一點沒有唐突。
他,便是這裡的主人——冥落。公子落。
冥落看着桌上的七絃琴,手指隔空一滑,七根琴絃便齊齊斷裂,蒼白的臉上無喜無怒,而越是這樣,下面的人便越感覺到膽戰心驚。
因爲,你永遠不知道這張俊美無雙的臉下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緒,上一秒還是脣角帶笑,而下一秒就已經取走你的性命。
冥落並未擡起眸子,緩緩道:“今天,諸位都看到了一個奇觀,沒想到,弄玉,用這把琴彈奏了一曲,雀閣上竟然百鳥匯聚。”
“墨鴉,你不覺得奇怪麼?”
“一首樂曲,竟然引得千鳥圍觀,的確是一件奇事。”
這時,一聲鷹啼由遠及近,獵鷹從窗口飛入大殿,落在冥落的手臂上。
冥落緩緩緩過身來:“這隻鷹,我養了三年了,忠心耿耿,打獵從來就沒有空手回來過。墨鴉,我的鷹還不錯吧。”
“的確是一隻好鷹。”
“可是啊,有一件事讓我很難過。”冥落彈了彈衣襟上不存在的灰,緩緩擡起頭,接着,冥落毫無預兆的出手,等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隻鷹已經掉在地上,身體微微抽動了一下,徹底消散了氣息。
所有人都是氣息一凝,更加害怕的劇烈抖動起來,這隻鷹是公子落最喜歡的一隻獵鷹,卻可以這樣毫不留情,也沒有任何徵兆的扭斷這隻鷹的脖子,而他們的生命,恐怕比這隻鷹還廉價
“可惜了這麼好的獵鷹。”冥落眸子微擡,似乎脣角未掀:“可是再好的獵鷹如果不忠於自己的崗位,或是監管不力……好獵鷹也要好用才行。你說呢,墨鴉。”
對上冥落一雙深不可測漆黑的眸子,墨鴉頓時覺得一股涼意從心中升起,這樣的一雙如同深淵看不到盡頭的眸子實在不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應該擁有的,沒有一絲的溫度的情緒。
冥落輕輕揮了揮手,立刻便有侍衛將大殿中的七名侍衛和侍女全部拖了下去,而這些人的結局,也只有一個。
儘管那些侍衛和侍女都是在苦苦掙扎,請求冥落繞過他們,可惜,那雙眸子始終沒有一絲一號的波瀾。
這樣的一雙眼,讓即便經歷了太多也看了太多生死離合的他,也是頓生寒意。
墨鴉看着被吊死的七名侍衛和侍女,心中猶然升起了一股悲涼,或是因爲這七個人的死,只因爲一把琴,又或是透過了這些人的身影,他看到了自己的命運。
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尤其是幽都這樣的一個地方,生命廉價的可憐,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可從來不會有人在意,也不會有認爲他們悲傷。
墨鴉嘆了一口氣,微微閉上了眼。
——“我有個任務讓你去做。”
……
白鳳與墨鴉站在遠處高山的樹枝上,向下俯視着整個幽都的方向。
“難關所有人都把雀樓稱之爲金絲籠,從這裡看,那裡還真的像個精緻的籠子。”
“我不清楚這裡建造的初衷,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是一座牢籠,一座會吃人的牢籠。”白鳳神情怔然,就像這幽都,其實又何嘗不是一座牢籠?
“牢籠不本來就是這樣的麼。”
“你知道我最討厭它的地方是什麼?”白鳳抿了抿脣,聲音之中流露出一絲不屑:“一座牢籠,不應該被裝飾的這麼漂亮。”
墨鴉卻是看似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其實,牢籠處處都有。有些很美,有些很醜,有些看得見,有些看不見。” 可是他的眸子之中卻閃着莫名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