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已經走入竹亭，果然不出所料，來者正是白鳳。
“你找我有什麼事？”輕舞挑了挑眉，對白鳳的來意她也是有幾分猜測。
“衛莊大人不見了。”白鳳看着輕舞半響，看見輕舞仍舊是一幅冷冷淡淡的摸樣，眼裡閃過不知名的情緒，纔是緩緩嘆了一口氣：“那日，就是你們去偷盜千機銅盤的時候，我看見衛莊大人了，還有張良。”
“嗯。”輕舞微微點了點：“你是覺得我知道他的下落。”
白鳳微微點了點頭：“想來想去，若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知道衛莊大人去了哪裡，恐怕就只有你了。”
“呵呵。”輕舞無奈的輕笑一聲，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還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但想了想，還是開口道：“爲師叔具體去了哪裡我也說不清楚，不過你們放心吧，他沒有離開桑海，也沒有什麼事，但有一些輕傷是在所難免的，畢竟之前他和師父交手就已經受了傷，又和燕丹交手傷上加傷，勝七實力雖然不如衛莊，但畢竟那時衛師叔頂多能發揮七成左右的力量，雖然生生手了巨闕一劍，但以他的本事，自保足矣。”
“如此便好。”白鳳微微鬆了一口氣：“其實，衛莊大人的心裡也是很苦的……他遠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呵呵，他的心總歸是孤獨的。”
“或許吧！”輕舞抿了抿脣，眼眸微微閃爍，隨着記憶的逐漸恢復，她對當年的事情也是想起了不少，但知道的越多變越對當年的事情感到迷惑，但年，究竟都發生了什麼？又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衛莊大人是否已經決定了？”白鳳看着輕舞，從衛莊大人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衛莊大人的選擇了。
輕舞輕輕一笑，淡淡的搖了搖頭，目光微微閃爍：“流沙本就不屬於任何勢力，更不應該作爲大秦的武器，因爲嬴政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對他有威脅的存在，衛師叔這樣做何嘗不是爲他自己，爲流沙留一條路，流沙只存在於亂世中，利器只有在戰爭中才會被稱爲利器，而太平盛世之中，只會傷了主人。”
“以刑止刑，以法治法。”輕舞的語氣有些幽幽，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卻只聽她接着道：“現在百家爭鳴，天下雖已統一，但風波未定，局勢未明，因此才需要流沙，時事造就英雄，無論是流沙還是陰陽家，甚至可以說大多數的諸子百家，真正的舞臺永遠是處在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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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點來說，我們的根本利益應該是一致的。”
“我們要做的只是把水攪渾，越渾越好，至於局勢的發展，便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了。”說到這裡，輕舞的面色上也露出一絲淡淡的苦澀之意，她終究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可能做到太無情，有些東西，那裡是說放下便可以放下的呢？
白鳳看向輕舞，半響才幽幽嘆道：“正因爲你身份的複雜，所以纔會處於兩難之地，流沙是爲生存，陰陽家求的是發展，而你……”
“兩難便不如都不幫。”輕舞微微嘆了一口氣：“我不會幫任何一方勢力，但卻會保護所有我在乎的人。”
何爲天命天路？便是順其自然。
白鳳擡眸，終究還僅僅是嘆了一口氣：“如果有衛莊大人的消息及時告訴我吧！赤練很擔心他。”
“呵。”輕舞輕輕一笑，眼眸半眯，一字一頓的說出了四個字：“紅蓮殿下？”
“世上已經沒有紅蓮殿下，只有赤練。”白鳳搖了搖頭：“從十年前，那場火開始，便已經如此。”從衛莊把她帶走，離開韓國之時，便已經沒有了紅蓮公主，紅蓮殿下，只有流沙中的赤練。
輕舞輕輕擡起頭，許久纔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苦澀的笑：“很多年前開始，很多人，就已經初定無法回頭。”只是那時，從未有人想過，原來真的有命中註定。
其實那三年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十一年前，夜家一夜之間被屠，夜央成了星魂，從此，陰陽家又多了一位天才少年。
十年前，她的母親，被譽爲‘醫毒雙絕’的阿房女，死於咸陽秦皇宮。
十年前，她離開秦皇宮，加入陰陽家，從此，她便不是自己。
十年前，韓國國都皇宮，在一片烈火之中化爲灰燼，紅蓮殿下重生，從此便只有了流沙的赤練。
九年前，荊軻刺秦，於是世上再無扶澈，只有荊天明。
於是，鏡湖醫莊多了一塊三不救的牌子。
所以，燕國更快的滅亡了，燕丹成了墨家那位神秘的鉅子，月兒失去了父親，也失去了母親。
……
蓋聶的離開，只爲多年前的承諾。
……
流沙的創立，是因爲生存的本意。
……
原來，真的從那個時候起，一切便已經註定了嗎？
原來老天爺給他們開了一個如此大的玩笑，當他們想要離開，想要退出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早已經在局內，在已經無法脫身了，既然如此，便放手一搏吧！看看誰纔是最後的贏家。
白鳳點了點頭，緩緩直起身子，有些悵然的看着輕舞:“或許吧，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都是早已經註定，明明知道沒有可能，卻還是忍不住入了執念，始終無法放下。”就如同你我當初的相逢。
阿月，你便如此殘忍嗎？
“阿風。”輕舞眼眸閃了閃，裡面閃着繼續莫名，只聽她半響纔是緩緩道：“對不起，我不不想做什麼雲魅，也不是殘月。”如今，我只想做我的輕舞，做天明的姐姐，師父的徒兒，那些人的朋友。
白鳳愕然，身子一僵，呆呆的看着輕舞，半響纔是有些苦澀的笑了笑，沒錯，是阿風，不是阿鳳，而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也不是三年前，也不是在流沙。
阿風，一個他很久很久以前的名字。
曉風，來自地獄的曉風。
那個突然出現，不過數月有快速消失的殺手組合，曉風殘月裡的曉風。
“你沒有對不起我，本就是你把帶出地獄，你不過是把我又推進了另一個地獄，其實也不算，流沙相對而言已經很好了，雖然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我到流沙，但還是謝謝你。”白鳳苦澀的笑了笑，擡起眸子，有些蒼涼的看着輕舞，緩緩的道：“可是，你究竟有多少重身份，我是叫你輕舞，還是叫你雲魅，是叫你少君殿下，還是公主殿下，又或是……殘月。”
曉風殘月，當年據說來自一個極其神秘的地方的一個殺手組合，成功率爲百分之百的完美組合，儘管這個組合的存在僅僅有幾個月的時間，但是當時名氣，比起現在的白鳳，比起現在的邪公子穆雲魅絕沒有絲毫的遜色。
傳說，曉風殘月的輕功絕妙無雙，傳說曉風殘月的身法詭異無比，傳說曉風殘月的組合真是一男一女，一對璧人，俊男俏女。
但這些，這隻能是傳說了，因爲五年前，曉風殘月，這對組合就如同它的出現一樣，快速的消失了。
輕舞亦是無奈嘆氣：“當初我只是因爲好奇，去探查哪裡的。”
“呵呵。”白鳳冷笑出聲，淡淡的笑聲之中有些淒涼和慘淡，你的無意，卻影響了我的一生。你的無意，卻成了我的執念，你的無意，卻讓我入了魔障，你的無意……是啊，你只是無意。
“阿風，我。”輕舞微微擰眉，看想白鳳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歉意：“對不起。”當年的確是她太年少輕狂，太不知所謂，孤身一人獨創哪裡，卻是沒想到她把影夜想得太簡單，也對自己太自信了，雖然最後她也對影夜造成極大影響，但實則自己也沒有討到什麼好處，而且還白白連累了他人。若說當年她還不懂爲何他會如此不顧一切的幫自己，若說當年她還讀不懂他對自己的情誼，若說當年他還不明白爲什麼他在流沙看到自己的眼神是那麼的……現在她又怎麼會自欺欺人？
她這十多年，她對不起的人太多了，她不可能一一償還，所以有些人註定會受傷，她當他是朋友，是有着生死之交，患難與共的朋友，可唯獨他要的，是她所給不了。
“對不起？呵……”白鳳輕輕一笑，眸子卻是暗了暗，神色黯淡，一場愛到最後也不過就那麼幾句話‘我愛你’‘忘了吧’‘算了吧’‘我恨你’‘對不起’
而她，從來都只會說這麼一句——‘對不起。’
“有些東西，錯過便是錯過，阿風，既然五年前已經錯過，便是錯過。朋友，不好麼？”說着輕舞微微轉過身去，不再去看白鳳，邁開腳步，卻被驟然拉回，十指相扣，白鳳的身影如同鬼魅，從後面緊緊抱住輕舞：“殘月，五年前，你真的全忘了嗎？我不信你真的全忘了。”
“我。”輕舞瞳孔閃了閃：“曉風，畢竟我已經不是殘月了，我只是輕舞，也只想做輕舞。”
“你不是殘月，我也不是曉風，難道輕舞和白鳳也註定沒有結果。”白鳳突然蒼涼一笑，**有些沙啞，下巴抵在輕舞的肩上：“呵呵。”
“阿風，我進入影夜只是爲了歷練。”輕舞微微嘆了一口氣，眼裡也微微閃過一絲動容：“的確，當初我不應該把你和…捲來。”
“阿月。”白鳳身子微微一顫：“你真的忘了在幽都的一切麼？你……”
“別再執着了，白鳳。”
“我說過，那個時候我就說過，我要你嫁我。”白鳳苦澀的笑了笑，緩緩的鬆開了手，先後退了幾步：“到現在，我依然沒有忘，也不想忘，更未想過放棄，我只是不甘，不甘你連一次嘗試的機會都不給我。”
“更何況，你和我的命，都是他用他的命換回來的，你，真的可以忘記的這麼徹底麼……”
“我……”腦海之中突然又想起那人，那幕，那天，輕舞的身子也是微微的顫了顫：“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如此，他……”不該死的。
明明失敗的是自己，錯的也是自己。
“你永遠都只會說這麼一句，當初也是。”白鳳縱然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忽而蒼涼一笑：“只有那個傻瓜，纔會相信……”
輕舞看了一眼白鳳，抿了抿嘴：“正如你所說，我們的命是他換來的，難道不更應該好好的活下去麼。曉風，你是你，他是他，何必將兩個人的執念融合在一個人的身上呢。”兩人沉默許久，半響輕舞才又緩緩開口道：“有機會我會回影夜一趟。”
白鳳一驚：“什麼，你要回哪裡？”
輕舞有些凝重的點了點頭，隨即冷哼一聲：“欠我的，總要那幫傢伙原封不動的還我，當年還是我太輕狂，雖然從哪裡闖了出來，但也留了太多的遺憾，誰說不是呢，更何況，若天明要接受鬼谷傳承，哪裡是必須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