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掛了,我們不是又要重新推選鉅子啦?”班大師裝作毫不在乎的說道,但事實上,墨家的人與天明相處這麼久下來,早就有了感情,而且天明也確實給他們帶來了不少奇蹟,或許鉅子的選擇是對的。
天明發自內心的說道:“那可真是謝謝啊!”
“你老人家太可氣了,這樣的謝謝再多幾次好了。我小夥子反正身子骨硬,還可以陪你折騰唄!”班大師哈哈大笑,也開起了玩笑。
“大師,黑龍捲宗上到底是什麼情報?”高漸離問道。
“你們自己看吧”班大師嘆了一口氣,找出取出來的黑龍捲宗,遞給了墨家衆人。
大鐵錘眼疾手快,率先先接過了黑龍捲軸,剛剛看了一會,就道“不行,字太多了,頭暈!”然後就急忙將黑龍捲軸遞給其他人。
其他人看了以後,也是一臉苦夢、悶皺了皺眉,只聽雪女道:“寫滿了文字,但是這些文字排列毫無規律,無論橫看還是豎看,都連不起來,根本看不出任何意思。這是怎麼回事啊?”
“蓋先生。”
蓋聶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天明的臉頓時糾糾在了一起,一臉苦悶:“完了,大叔都不知道,那肯定沒人知道了。”
“不,或許有個人知道。”蓋聶搖了搖頭,頓時想起一個人來。
“對,小魅!她可能知道。”雪女突然想想起什麼一樣,驚喜的說道。
“嗯?”所有人都是挑了挑眉,一臉詫異地看着雪女。
“記得她以前挺愛擺弄這些東西的,她寫的密信,我從來沒看懂過,也是像這樣的,密密麻麻都是字而且都不通順。”雪女想了想說道。
“是嗎?”蓋聶微吸了一口氣:“不過我說的不是小舞。”
“那是誰啊?除了姐姐,還會有誰?”天明疑惑的問道。
“我說的是,張良先生。”
“哦,對啊,子房!如果天底下還有一個人能夠解讀,那應該就是他了。”班大師贊同的點了點頭。
“是三師公啊。嗯……有點希望。不過,姐姐的希望,也很大啊”天明點了點頭。
“那這樣吧,我們兵分兩路,同時問問他們二人。”
“天明,你一定將這黑龍捲軸交給子房先生,不能有絲毫的失誤,明白了嗎?”
“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天明自信滿滿的說道。
【咸陽,秦皇宮】
嬴政半倚在椅子之上,身前的桌子上,擺了一個酒壺,還有三個酒杯,然而整個屋子之內,除了嬴政,只有一個嬴政比較信任的貼身侍衛,站在嬴政身後。
“陛下,時候已經不早了,您還是早點歇着吧!”秦明不由的出聲提醒道,今日,嬴政已經飲了太多的酒。
“不早了?是啊,不早了啊。”嬴政擡起頭,看向了窗戶外面,卻依舊是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然後飲下。
“陛下。”看到這裡,秦明也不禁有些心急的喚了一聲:“陛下,你明日還要早朝,不能再喝了。”
嬴政大手一揮:“沒關係,孤沒醉,孤還能喝。”
秦明的手停在了半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久久的只是發出了一聲嘆息。
嬴政一邊飲着酒,嘴裡一邊低沉沉的叫出了兩個名字:“澈兒,舞兒,孤的好孩子。”
秦明臉色微怔,在宮中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他已經不止一次在嬴政的嘴中聽見這兩個名字,並且隱隱的,已經有了猜測。
不知過了多久,嬴政又是一聲長長地嘆氣:
“師兄啊師兄,你總是認爲你輸了,可是啊,你還有酈姬,還有一個兒子,可是我,卻是什麼都沒有了。”嬴政苦笑一聲:”我愛的,是被我親手殺死。舞兒,也不知所蹤……”
“陛下,你還有這天下啊!”秦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呵,天下?”嬴政嗤笑一聲:“這天下不是孤的,也不會是任何一個人的。”他的目光幽邃而深沉,透着窗戶向外面看去:“阿房,孤答應你的事情,孤終於做到了。”
“你會不會開心?會原諒我麼?”
嬴政說着忽然笑了起來,但是那聲音又有夾雜着太多的悲涼與愁苦:“你怎會原諒我,你不會原諒我的,阿房。”
“你恨我。”
“你是恨我的,否則這麼多年,爲何在夢中你都不來看看我。”
“你不然我殺了她,好,我不殺。一統七國是我們的心願,好,我答應你的事,便一定都會做到。”說着,嬴政竟赫然起身,拿着酒壺走到了窗邊,看着外面的火光點點,然後又輕輕地笑了起來:“師兄,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九年前,能夠死在你的手中。”
“可我又不能死。”
“孤得活着,然後像你們所有人說的那樣,孤家寡人的活着。”
坐萬里江山,享無邊孤寂。
【九年前】
扶澈雖不知道麗姬哭泣的原因,但是看着麗姬紅紅的眼眶,只覺得心疼極了,不由得小聲開口問道:“母妃爲何哭泣?”
麗姬摸着扶澈的小腦袋,緩緩的道:“母妃沒事。”說着,麗姬將扶澈帶到蓋聶面前:“澈兒,你看着他,記着,從現在起,他就是你最最親近的人。”
扶澈偏着腦袋看着蓋聶,許久才道:“澈兒最最親近的人是父王和母妃,還有姐姐。”
“孩子,記着。也許以後的路,你會走得異常艱辛,但是你要記住,你所獲得的愛不比任何人少,知道嗎?”麗姬說着,淚水又一次留下。她從懷中掏出那半塊靈衣玉佩,穿上線戴在了扶澈的脖頸上。
扶澈摸摸半塊的靈衣玉佩,一臉茫然:“母妃,這不是……”
“孩子,這塊玉就是母妃,若澈兒想母妃了,就看看這玉。”酈姬摸了摸扶澈的頭:“另半塊的玉,在你姐姐哪裡。如果以後看見一個和你帶着差不多,可以和這塊玉完整的組合在一起的一塊玉的女孩時,那就是你姐姐。”
“嗯。”扶澈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認得姐姐的。”可是姐姐已經離開快一年了,她去哪裡了,那個黑衣服的哥哥把她帶到那裡去了?
酈姬微微搖了搖頭,並不準備把那天她看到的告訴任何人,因爲她知道,那個小男孩來自陰陽家,而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輕舞。
“母妃……你究竟怎麼了?”扶澈的心在砰砰亂跳,他害怕了,他根本不知道麗姬說的這些話究竟代表着什麼。
麗姬不願再多說,她的淚水已經溼了衣襟。
蓋聶伸手牽住扶澈,卻被小扶澈狠狠揮開了:“壞蛋,都是你害母妃哭的,澈兒要告訴父王。”
“不,孩子,你不能去,不能!”麗姬扯住扶澈,硬是把他推到蓋聶的懷裡。她深情的看了眼扶澈,最後跌跌撞撞的出門而去。
“母妃……大壞蛋,你放開我!”扶澈大聲喊叫着,蓋聶卻是動也不動。扶澈一生氣,狠狠咬了蓋聶一口,但蓋聶只是微微皺眉,絲毫沒有放開他的打算。蓋聶知道,他一旦放手,那麼扶澈……不,天明他必死無疑。
扶澈悲慟的哭泣聲讓蓋聶心碎,他沒辦法讓這個孩子一直這樣哭下去,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下他的穴位。扶澈便癱倒在了蓋聶的懷中。
“天明……從今日起,你不再是嬴政的兒子,你的名字叫——荊天明。”
只是,屋內的三個人都不知道,此時,一個人影就站在門外,站了許久之後,竟然沒有推門而入,而是緩緩離開了。
當日,荊軻刺秦失敗。
“李斯,派人到弗陽宮,再把麗姬和……澈兒帶來。”嬴政在說到扶澈的時候,神色中多了絲痛楚。他記得,幾個月前,他還信誓旦旦的抱着扶澈,對他說日後要爲他和舞兒建造長城,可是現在……
“大王,您千萬不能心軟,您應該記得……那孩子身上流淌的是誰的鮮血。”李斯給嬴政下了一副猛藥。
嬴政坐在王座上,他撐着腦袋,努力不去回想和扶澈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可是他越不想,扶澈的音容笑貌就越清晰,他記得,記得無數次扶澈揚着可愛的笑臉,喊着父王要他抱,他記得扶澈躺在他的懷裡,睡得口水一灘,他還記得……
“澈兒。”嬴政心如刀絞,那顆屬於王者的心,在悸動。
“不,備駕,去弗陽宮。還有荊軻。”
李斯,臉色變了變,卻還是道:“諾。”
當嬴政帶着大批人馬,帶着荊軻到弗陽宮的時候,麗姬很是平靜的站起身,她的手中握着什麼,神色平靜,並沒有看見扶澈。
嬴政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留下了荊軻,讓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房內僅剩下三人。
“荊大哥!”麗姬看向荊軻,平靜的臉上不由的出現一絲波動。
“麗姬。”荊軻也是眼眸微變,身子出現一絲顫抖。
嬴政只是看了一眼他們二人,並沒有說話,坐在了椅子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確實讓荊軻見到了麗姬。
“麗姬在此謝過大王。”麗姬淡淡一笑看向了嬴政。
“不坐下來嗎?陪我喝一杯吧 。”嬴政看向荊軻:“我們有近十年沒見面了吧。”
荊軻微微點了點頭,坐到了嬴政對面
“你從來就不服我,覺得師父不應該把那些東西給我。”嬴政淡淡一笑說道,飲下一杯酒。
“直到現在,我依然不認爲他是對的。”荊軻搖了搖頭,也喝下一杯酒。
嬴政僅僅是淡淡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不過,你終就是負了穆姑娘的。”荊軻微微嘆了一口氣。
嬴政只是自顧自的喝着自己的酒,沒有在說話,倒是難得的靜靜的聽麗姬和荊軻說了很多。
然而,酒總會被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