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呼哧……”
下着小雨的林間,一隊身穿銀白色盔甲的士兵倉皇地跑過。
他們的模樣看起來頗爲狼狽,奔跑的時候不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披在他們身上防護的盔甲此時已經儼然變成了一種沉重的負擔,染着血跡的軍靴踩踏在雨水浸透的地面吧唧作響,鬆軟的泥土混着雨水四濺開來。
密集的雨滴無休止的落下,凝固在盔甲之上猩紅的血漬被雨水沖刷而下,流淌在他們一路跑過的路上,顯得異常鮮豔。
然而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們在逃命。
握着長劍的手臂止不住地抖動,卻又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因爲一旦有任何的鬆懈,那麼等待着他們的就可能會是死亡。
漸漸地,雨水變得越來越大,眼前的視線都是有些模糊,耳邊也開始除了嘩啦啦的雨聲便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但是逃跑的士兵卻紛紛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因爲這樣的環境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又增添了一分。
不過下一秒,厄運的消息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從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那是一陣輕巧的腳步聲,不是隻來源於一個方向,而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聲音不大,但是卻十分特別,特別到讓他們即使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都能夠聽清。
腳步聲突然戛然而止,而當它再次響起的時候,幾個打扮十分詭異卻又各不相同的人從林間各處涌現。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人披着漆黑的長袍,長袍籠罩住他的整個身體只露出一張臉,顯得陰森恐怖,有人雙手抱胸站在樹枝之上,冷漠的眼神居高臨下,好像不帶有一絲情感,還有的人身上盤着劇毒的黑蛇緩緩走近,陰冷的臉上掛着嗜血的笑容。
但是這些人的身上無一例外的共同點就是在他們的身上都能夠看到一些紋身,這些統一的標誌象徵着他們百越人的身份。
這隊士兵不得不停了下來,他們已經被包圍了,無路可退。
“老大,怎麼辦?”一個士兵嚥了一口口水,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他是一個新兵。
士兵的前面,算得上是這個小隊的隊長的男人緊握着手中的長劍,此時他擡起頭,陰翳的眼神掃視了一眼周圍,喘着氣惡狠狠地說。
“怎麼辦?戰場上本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過他們想要殺了我,就得付出代價。”
他叫唐七,已經是一個老兵了。
似乎發現了士兵語氣的顫抖,唐七餘光向後瞥了一眼。
“怎麼?你怕了?”
士兵沉了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的恐懼說:“不……不怕。”
“最好是這樣。”唐七冷哼了一聲,隨後咧開嘴冷笑道:“不過怕也沒有用,想要活命你就得讓想要我們死的人先死,就用你手中的劍殺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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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但是當你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就不是說起來的那麼簡單的了。
說完,他收回目光,轉而把目光死死地落在四周逐漸逼近的百越人身上。
寒冷的雨水從唐七握劍的手掌之上一滴滴滴落,慢慢地,他的身體開始有些微微顫抖,臉色也變得青紫起來。這並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這漫天的大雨已經浸透了他的重甲,寒冷蔓延到全身,冷得刺骨。
密集的雨點還在繼續狂亂地拍打在他們殘缺的盔甲上面,像是要把他們的盔甲全部打爛一般,隨着所有人圍成一個小圈聚集到一起,空氣中一瞬間變得靜默起來。
然而所有人也都很清楚,在這驟然的平靜之後,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更爲殘酷的廝殺,並且,有極大的可能他們之中可能沒有人能夠在這場廝殺之中倖存。
嘶嘶聲突然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同時,從四面八方爬出了一羣長蟲。
“別讓這些蛇靠近。”唐七大聲吼道。
在這種滂沱大雨中,聽覺很容易就會被嘈雜的雨聲混淆,不過憑着長久的默契,其他的士兵也還是明白了唐七的意思。
所有的人都稍稍上前一步,卻不會離開太遠,他們揮舞着手中的劍不斷砍殺着遍佈在溼潤地面上的毒蛇。
新鮮的鮮血不斷染上他們銀白的劍身,然後再被雨水衝落,流淌在地面。很快,四周的地面都被鮮血給整個染紅,原本清新的林間現在瀰漫着一股讓人噁心的濃郁的腥臭味。
形勢似乎僵持了下來,然而事實卻並不是這樣。隨着時間的慢慢流逝,形勢開始明顯地倒向百越一方。
這些毒蛇像是無窮無盡一般地從四周涌現,但是士兵的體力卻是有限的。
記不清是多少次揮劍之後,他們感覺到自己揮劍的手開始變得異常沉重,揮劍的速度和力度都開始下降,直到再也揮不動下一劍。
一團毒蛇趁勢纏上了一個士兵的劍身,意圖沿着劍身向着士兵的身上爬去。
經過劇烈的奔跑和與毒蛇的廝殺之後,士兵已經很疲憊了,現在的他的大腦已經是有些恍惚,但是強大的求生慾望仍然驅使着他沉重的手臂持續地揮着劍殺死靠近自身周圍的毒蛇。
揮劍的同時,他有些渙散的雙眼不經意間掃到了纏繞在劍身之上的一雙菱形墨眼瞳孔,耳邊突然就陷入一片寂靜,除了嗡嗡地耳鳴聲便再無其他的聲音,就連整個身體也僵硬了起來。
也就在此時,毒蛇吐着劇毒的蛇信,叉形的蛇信上下,它的毒牙尖利,整個蛇身像是一條彈簧一般朝着士兵的脖頸處飛掠而去。
如果被毒蛇咬到,這名士兵毫無疑問的會在瞬間被殺死。
千鈞一髮之際,一把長劍破空而至,直接從毒蛇的一側刺穿了它的身體再從另一側貫穿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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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七一巴掌拍在士兵的肩膀上,大聲吼道,唾沫橫飛:“你在幹什麼?”
耳邊的嗡嗡聲重新被嘩啦啦的雨聲取代,士兵慢慢地恢復過來,他瞪大了眼睛,似乎還停留在黑蛇衝向自己的那一刻,下一刻,他一咬牙好像做出了什麼決定,然後只見他直接用劍在自己的手臂之上輕輕地劃出了一條傷口,試圖用疼痛來喚醒自己。
見士兵已經恢復了正常,唐七再次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投入了自己的戰場。
這些人根本就不是百越的軍隊,唐七一邊砍殺着這些毒蛇,一邊臉色難看地觀察着不遠處那個身上盤着毒蛇的詭異男人,他很清楚,只有殺死他這些毒蛇纔會退去。
但是以現在的情況,他們根本連碰到那個男人的資格都沒有。
“啊。”“啊。”
兩聲慘叫聲在耳邊響起,唐七迅速扭過頭看去,發現有人被攻擊了,暗紫色的花紋爬滿了他們的臉上,看起來十分滲人。
怎麼可能!?
不過,他猛然想到了一個傳聞,然後擡起頭向上看去。
果然,在濃密的樹枝之上,他看到了一個個像是動物一般爬行的人,這些人全是暗紫色的皮膚,臉上有些那樣詭異的圖案,而且在他們的額頭上還貼着一張黃色的符。
“快殺死他們。”
顧不上解釋了,唐七直接喊道。
突然接到這樣的命令,士兵們一時間都有些迷茫。
不過在他們停住的片刻,唐七的劍就已經到了,利劍刺入皮肉,鮮血橫流,被攻擊的士兵被他直接殺死。
做完這一切,唐七大口喘着氣,手中的長劍插進地裡,支撐着自己有些搖晃的身體。
“不殺死他們,他們也會變成那樣的殭屍。“唐七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士兵們瞪大了眼睛,看着在樹枝上攀爬的殭屍紛紛吸了一口冷氣,頭皮發麻。
不遠處,眼看着這羣士兵們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百越的人則是微笑着收回了成羣的毒舌和恐怖的殭屍,慢慢走近。
他們要留活口,這樣一隊韓國軍隊出現在這裡,肯定有他們的任務,說不定可以問出有用的情報。
而且就算是沒有用,再殺了便是。
唐七費力的擡了擡眼皮看着逼近的敵人,心想,難道要被這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殺死嗎?
他有些不甘心。
暴雨不止的下着,百越人走近的腳步聲和韓國士兵鼓鼓的心跳似乎處在一個節奏。
唐七握劍的手緊的勒出了絲絲鮮血,他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後吐出一口血水。
“要拼命了。“他對着身後的士兵們低低的說。
身後的士兵聽聞都是深吸一口氣,然後握緊自己手中的劍,目光堅定地平視着前方。
這就是他們的回答,他們會戰鬥到底。
這是一方認爲是最後的血戰,而另一方認爲是無謂的反抗的戰鬥。
但是,第三方卻出現了。
刺耳的爆響尖銳得把雨聲都給覆蓋,就像是什麼把空氣都給切割開了一般。
那聲音停止的瞬間,唐七看到自己眼前不遠處突然濺起了幾米高的泥水,泥水如同一層陰影從高處滴落在他的臉上,讓他顯得更加狼狽。
但是他並沒有在意,而是用手僅僅擦了擦擋住他視線的一些,然後屏住呼吸盯着濺起泥水的地方。
當泥水落下,只見一條深深的溝壑橫貫在他們和百越人之間。
溝壑的中間,斜插着一把泛着青色劍氣的利劍。
利劍靜靜地插在那裡,就像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劍,但是沒有人能夠忽視它,因爲從這把劍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息卻像是一天盤着的巨龍。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包括之前覺得穩操勝券的百越人。
“這個人,我罩了。“
無聲之中,男人平淡的聲音在雨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