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越,韓國軍營。
夜裡很安靜,只有冷風吹得鼓鼓的響。
衆多的營帳緊湊的駐紮在一起,篝火在夜空之下熊熊燃燒,連成一片。
這是很多營帳之中的其中一頂,營帳內部的空間很寬大,但是陳設卻很簡單,只是一盆燒的雲紅的炭火,一架兵器架,一張行軍桌,和整齊擺放在桌邊的幾張地圖。
帳內點着燭火,火光通明,盈盈的燭光之下,偶爾還可以看到外面士兵巡邏路過時的斜影。
諾大的帳內只有一人。
一襲白衣,如同一位翩翩公子,但是在其白衣之內內搭的卻又是一身銀黑色的盔甲和一雙銀白軍靴,隱隱的添上了幾分霸氣。
男人略斜着身子垂眸而坐,背面是一面印有蝙蝠圖案的軍旗。
這是雪衣堡的軍旗,雖然只是靜止地懸掛在那裡,但是從軍旗之上散發出的氣息卻仍然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陰冷感覺。
男人一隻手壓在行軍桌之上,另一隻手與身體平行,手掌之中的一粒豆子不斷拋起,落下。
桌前的燭火輕輕搖曳,空中的豆子也同時再次落入被緊緊握住,男人睜開了雙眸,轉過身子看向帳外。
“報。”
帳外傳來一道聲如洪鐘的聲音。
白亦非把擱置在一旁的地圖移到了桌子中央,低下頭去。
“進來。”
伴隨着一股呼呼的大風,帳簾掀開,來人身披一身黑色重甲,一隻手壓着懸掛在腰間的寶劍。
劉意上前幾步,躬身拱手。
“侯爺。”
白亦非擡起頭看了一眼就又低了下去,隨即問道。
“什麼事?”
“稟告侯爺,探子傳來消息,項燕帶着一隊楚軍正朝着于越方向趕來。”
“項燕?”
白亦非直起身子,眉頭微皺:“這個時候,他來於越幹什麼?”
百越發生叛亂,而他和項燕則都是得到韓楚兩國王上的軍令作爲主將率軍來此平定叛亂。但是想要兩個國家的軍隊聯合卻是天方夜譚,所以雙方經過商定,便將整個百越化爲了兩片區域,韓楚各自負責自己的區域。
到了現在,這場被安排的戰爭幾乎已經接近了尾聲。
只剩下了聚集着其他部落餘燼的百越王族還在苦苦掙扎,百越的失敗已經成爲板上釘釘。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
白亦非問:“項燕帶了多少人?”
“排除後續的軍隊,目前得到的消息,很少,可能不到五百人。”
“不到五百人。”白亦非輕笑道:“有趣。”
劉意也有些奇怪,他說到:“而且,他們的行軍的速度很快,好像是有什麼急事。”
白亦非看了一眼地圖,低低的自語。
“看來這裡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們。”
劉意遲疑了一下,目露兇光:“侯爺,項燕這次帶着這麼少的人就敢來我們駐紮的地方,屬下認爲是一個絕佳的時機,不如我們,殺了他。”
話語重重地落下,帳內的氣氛驟然冷了下去,蠟燭明滅的火焰詭異的閃了閃,劉意急促的呼吸聲異常清晰。
“殺了他,然後呢?”
白亦非擡眼看了劉意一眼,教訓道。
“鼠目寸光。”
“除掉項燕固然能夠削弱楚國的實力,但是隨後我們將要面對的就會是楚國和百越的前後夾擊。百越之地臨近楚國,而與我們韓國卻是千里迢迢,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根本得不到任何援軍,你覺得我們會有勝算?”
劉意頓時瞪大了眼睛,臉色大變,沉重的盔甲裡面冷汗淋漓。
只見他連忙恭敬地說:“侯爺教訓得是。”
白亦非淡淡的說道:“戰爭不是兒戲,每一步都可能讓你走向滅亡。殺一個人固然很簡單,但是作爲一名將領,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提前考慮後果。”
“但是難道就這樣放任他們?”
劉意仍然有些不甘心。
白亦非沒有回答,他邁步向着帳外走去,劉意的目光也隨之移動。
掀開帳簾,帳外颳着大風。滿天星河,皎白的圓月點綴這浩淼的暮色,深邃蒼茫。
清冷的月光傾瀉而下,猶如一條靜幽的長河,白亦非站立在流動的長河之中,雪色的外衣迎風而動。
“這件事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眼見百越的戰事已經到了結尾,而恰恰在這個時候,項燕居然只帶着區區不到五百人就敢來由我們駐守的于越,像他這種人必然明白其中的兇險,可是,最有趣的是他竟然還是來了。”
“這其中的緣由值得深究。”白亦非低垂着眼,轉身命令道:“讓他們最近多留意揚越的消息。”
“是。”
劉意躬身應道。
“還有。”白亦非說,“集結部隊,待會兒跟我去一趟百越王族。”
劉意驚道:“侯爺是想要趁夜偷襲百越王族?”
“偷襲?他們已經沒有了這個資格。”白亦非露出一抹冷笑:“百越的王派人來邀請我去赴宴,說是要送我一件禮物。”
“侯爺萬萬不可,這很明顯是一個圈套。”
劉意勸誡道。
“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個圈套,但是就因爲他敢佈下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圈套,這場宴會才更加吸引我。說不定我可以在這場宴會裡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這……,不可能吧。”
百越和楚國,劉意嚥了咽口水說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看來,有些人已經被逼到了絕境,要狗急跳牆了。”
天邊的圓月已經被一層灰濛濛的陰雲覆蓋,陰沉的望不到底。
白亦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異的弧度,冷然道。
“這所謂“平叛”的可笑戰爭已經快要結束了,但是這裡卻是越來越有趣了。”
……